穆尔卉庆幸老爹和她方才没用汉语说话,不然彻底没脸见人了。
穆恩泰听闺女说出我家二字,老脸挂不住了指着自己鼻子说:“你老子在的地方不是你家吗?”
不理老爹吃醋,穆尔卉急着说句:“看着我儿子,我家爷被人家抓了!”
她随手提起兵刃挂好弓箭吩咐小柏传令佯攻定州,亲自点了三百武士带着绍辉快马加鞭冲向了县衙。
这一路穆尔卉不断询问古鹏出事的经过,绍辉原原本本把经过讲诉一遍。
虽然绍辉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跑到蛮兵大营,可回去的时候都骑着快马。
有大军做掩护,他们索性冒险走的官道,没用上三个时辰就跑到了县衙。
守城的几块料远远就被蛮兵的机关弩射杀了,这里又不和战场接壤,高登严为了升官发财都没通知当地兵部衙门加强戒备。
这回绍辉可大开了眼界,他早上逃跑的时候净钻小路了,回来可招摇了一番。
蛮兵打仗并非如传说中的全靠蛮力,他身后的这支应该算得上是轻骑兵了,这三百多人几乎没什么负重,一人一把机关弩,背后背着一兜子箭而已。
他们的马上最多挂着短刀短剑,显然不以力气见长。
县衙的大门虽然厚重,可一通乱箭就把墙头的守卫射杀了干净,几个士兵迅速搭建了人梯,跳进去一排兵勇,大门咯吱咯吱推开。
杀气腾腾的穆尔卉提着鬼头刀一马当先闯了进去。
前后院连牢房都搜个遍,根本就没有古鹏的下落。
不但高登严不在,连他的家眷也不见踪影,前院抓了些幕僚和不当值的差役,后院仅仅逮住一些婆子老妈子。
一干人等被捆好了排队在院墙下蹲好,穆尔卉命绍辉上前询问少爷的下落。
婆子老妈子吓得跪那连连磕头叫好汉爷爷,一问三不知。
穆尔卉也不愿意和下人一般见识,直接立在衙役和幕僚前提着刀厉声喝问。
见他们推三阻四的谁都不肯说,穆尔卉可就急了。
她骨子里也是蛮人野性,在衙役对面前来回溜达,谁再敢说一句不知道手起刀落,人头咕噜咕噜滚到墙根,吓得这伙人屎尿横流。
她的刀晃悠到哪儿,有的没的面前的人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的话渐渐拼凑出真相,白天绍辉突围后阿善婆带着二十几个黑衣人追着救古鹏,县令高登严一看不好,连夜亲自护送囚车上京。
怕滇国人报复,他的家眷连夜就送走了不知去向。
气急败坏的穆尔卉赶到熙光寺通知众人不要准备试图劫囚车了,吩咐定州府衙的卧底告知知府,高登严捉来的就是隆昌公主的男人。
大和尚连连念弥陀佛,正在给白天受的伤换药。
侯爷的公子一边缠着绷带一边问:“你这么败坏娘娘的名节是何居心?”
觉明方丈又念了句佛号:“施主勿恼,穆施主说的是实情。”
曾经和穆尔卉动武的年轻人吓得站起,想想不对纳头便拜。听到平身起来赞道:“娘娘果然以大局为重!”
大和尚气得又念了句佛:“穆施主的意思是,高登严越级上京,巡抚阻拦不会伤及古少爷的性命。他们争名夺利的时间差,就是定州被攻陷的时间。一切行动以公子的性命为要。”
穆尔卉拜谢了方丈,接回受伤的阿善婆。
初见时和尚就猜出她的身份,这一点她心里清楚。
和尚负责安顿人寻找恰当的时机营救古鹏,穆尔卉吩咐卫队去几个人古翠微的家捉她来受死。
同时吩咐县衙所有的下人捆了塞进地牢里,其余的差役白天欺负过她的少爷,统统带回做奴隶。
她又催马急匆匆赶回营帐,命人擂鼓召唤联军将士合围定州。
进营帐的时候看见穆恩泰抱着宝儿正在摸一匹战马的鬃毛,她把焦躁的情绪压下去些,拍手召唤:“来给娘抱抱。”
第53章 母子
宝儿早就会叫娘。
瞧着面前的女人就是爹爹经常画的娘亲, 自然没有认生,脆生生叫了个娘。
乐得穆尔卉抱着儿子又亲又啃的,娘俩头挨着头亲昵了一会儿。
小家伙搂着娘的脖子在她脸上也亲了一脸的吐沫, 眼睛里露出眷恋的神色。
虽然一出生就分别, 终究血浓于水。
瞧瞧日头已经上来了, 穆尔卉又狠狠心把孩子塞到自己爹怀里嘱咐:“我去寻我男人回来, 别让宝儿受委屈。”
侍卫头目回来复命说:一早定州巡抚亲自下令封禁了古家名下所有买卖铺户,老爷和太太已经被定州巡抚捉进监狱。巡抚那个狗官一清早拦截了路过他们治下的囚车, 少爷已经进了巡抚衙门的地牢。
穆尔卉暂且把心放下问:“古翠微呢?”
侍卫回道:“觉明大师已经知会熙光庵的师太揭发古翠微以烟膏入药,害了高家小姐的性命。古翠微而今被高家抓住,动了私刑。
大师还自作主张通知了古太太娘家人,去定州巡抚喊冤,说是高家恼了古家大姑奶奶谋害了高家姑娘, 才硬给古家安了个谋反罪。
街坊四邻作证,被高家打跑的古家少奶奶是个哑巴, 而今巡抚也是犹豫中,不敢贸然把少爷押解进京。
穆尔卉露出些笑,命侍卫替自己道谢,还是觉明方丈好手段。
侍卫作揖回道:“大师有一请, 让小的回殿下说:老衲为殿下多争取些时日, 请殿下对定州的百姓和放下武器的将士手下留情,莫要为了古施主一人屠城泄恨。”
穆尔卉一顿,她男人要是真有个好歹,恨极了她一准儿能干出来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这大和尚果真了不得。
侍卫继续汇报:“大师还说了, 县衙地牢那些下人被他暂且囚禁在后山, 对外只说高登严自己遣散了县衙诸人,意图不轨。”
这时候阿金将军大踏步走上来, 单膝跪地回道:“殿下,诸位亲王和联军的主将已经在中军帐集合。”
穆尔卉稳稳心神,冲着绍辉说:“绍辉大哥,咱们去中军帐议事,你救了我儿子,从此便是我的亲哥哥。”
她也不知道如此恩情如何回报,绍辉有一身好武艺,给他个锦绣前程自然不愁名门淑女为配。
绍辉这半天就听懂这一句话,问穆尔卉道:“哑妹妹,你到底是什么人?”
穆尔卉拉起绍辉就走,边走边说:“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就这么简单。”
小柏跑过来正好听见,也乖巧地跟着叫了句哥哥。
绍辉一看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浑身摸索也没找出银钱就是一囧。
手轻轻搭在小柏肩上问小卉:“这孩子怎么都当兵了?哥瞧你在这也挺有地位的,还是想法子让兄弟做个安稳的营生。”
穆尔卉带着这哼哈二将往中军帐走,边走边问:“哥你愿意当兵不?挣个前程给我娶个好嫂子。”
绍辉笑说:“自然愿意,我和家里的契没到就走人,妹子可得给我美言几句。”
穆尔卉拍着胸脯保证:“咱家我是做得少爷的主的,今儿带你见见你以后的同袍。”
她一手牵着小柏,一手拉着绍辉,再往前走守卫已经陆续都是汉将。
绍辉已经习惯走到哪儿就跪一排了,反正也听不懂。
到了这边突然整齐的一嗓子:“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小王爷。”
他们不认识绍辉,又不敢盘问。
绍辉腿肚子有点转筋,他们一共三个人,难道小哑巴是皇后?皇上是谁呀?他又开始心疼少爷,心说我们少爷还是在大牢里蹲着才安全。
穆尔卉一拉绍辉说:“这是我哥,以后不许拦着他。”
这群卫兵又磕一下,倒也整齐:“参见国舅爷。”
穆尔卉大大方方往里走,绍辉每迈一步腿都哆嗦。
原本正中是两张桌案,临时又给加了一张,穆尔卉大大方方往中间一坐,示意绍辉尽管坐,别客气,都是自家人。
方才那小屁孩坐下就开始削苹果,削好了切成四块儿递给绍辉一块儿甜甜地说:“哥,你吃!”
绍辉尴尬地答应,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见穆尔卉伸手就拿了块儿,边啃边说:“说一下攻城部署,按照原计划攻打定州,不要操之过急。只是有一样,贤王叔领本部人马切断定州上京城的道路,隔离开定州巡抚和兵部衙门之间联系。”
只见一个年轻人站起抱拳道:“皇后娘娘放心,臣弟自然不辱使命,断其中枢,自然事半功倍。”
穆尔卉点头一指着绍辉说:“我这有个好帮手便宜你了,这是我落难中原认得哥哥,虽为异姓兄妹,情如手足,他又是定州当地人,最熟悉情形。”
绍辉不知该如何行礼,底下坐着的年轻人腰上都是黄带子,哪个他都要先磕头再问好。
那年轻人反而冲他一拱手:“此行全靠国舅老爷指点了,在下秦正英,叫我正英就好。”
绍辉傻乎乎站起来,已经彻底懵逼了。
穆尔卉笑着一推他和众人解释:“家兄一天一夜没歇着了,精神有些不足,其余人攻城方案不变,暂且让他回去休息,点将出征时,小柏再带他过来。”
小柏知道姐姐还得继续商议攻城事宜,先行领着绍辉回蛮兵的营帐用膳。
秦正英的任务是配合大军深入定州城北,自然也站起告辞回去休息。
他和小柏绍辉一同出去,不停套近乎,一口一个舅爷叫得绍辉连连作揖。
瞧着绍辉相貌堂堂,身量魁梧,秦正英才不信什么异性兄妹的鬼话呢。
这小子要是能在穆尔卉那儿吹吹枕边风,自己儿子没准就能继承皇位。
皇后外面有小白脸,这对于穆尔卉这样的女人来说也算不上奇怪的事儿。她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说她身边没几个男人谁也不信。
而今是大昭国求着她,只盼着她别闹得太明显脸面上难看就好。
对于绍辉的身份,这群人出奇的一致想歪了。
绍辉不明白这小柏明明是亲弟弟,怎么自己这个干哥哥反而被礼敬有加。
不过他劳累了一天一爷夜是真,小柏为了表示尊重,带他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穆尔卉安顿完了军务已经是晌午了,见她哈气连连众人也都纷纷露出理解神色。
这男人想来是昨儿才来,累着了也是人之常情。
恭送皇后娘娘回营之后,众人议论纷纷:“这就领出来了?皇嗣当真用秦氏子孙?她不会自己生一个顶上吧?听说蛮兵大营了昨儿个多了个男孩,他们可都叫小殿下呢。”
被称为小殿下的宝儿,骑着一头威风凛凛的大狗正在中军帐前来回策狗奔腾。
那狗名叫贪狼,是正儿八经受训的军犬。
这会儿负责它日常训练喂养的士兵一手牵着狗绳,一手扶着小祖宗,一圈儿一圈儿地跑,腿早都溜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