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先陪着他吧,等睡熟了再走。
轻轻抽回一只手,用帕子轻轻为他试着额间细细密密的毛毛汗。
待他的呼吸不再粗重,轻浅平静了些,正要抽回另一只被他紧捧在胸前的手。
他却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一阵惊慌:“小苗——”
“我在呢,在呢,不走,不走。”顾桑苗心一痛,忙附上前道。
见她还在,安心一笑,又缓缓闭上眼睛。
这回是真睡了,毒病痛得太烈,每次都要耗费他不少心力,现在的他躺要床上,虚弱又安静,让人心疼。
待他睡踏实些,顾桑苗这才抽出手,自淘宝箱里翻出消毒药水和药用棉签,打了热水来为他清理脚上的伤处,动作轻柔又小心,生怕弄醒了他。
待一切收拾妥当,便在他床边伏着,不多时也睡着了。
本该熟睡的齐思奕却缓缓睁开眼,垂眸看着与自己十指相扣的顾桑苗,床边的女孩儿睡颜娴静,清秀的眉淡淡舒展着,长长的睫在眼睑出落下漂亮的阴影,红润的唇轻抿,泄露出一丝不安和倔犟。
有风自空垂帘处吹来,撩起脸侧的碎发,轻拂着她的脸颊,惹得她有些不悦,噘了嘴抬手一拂,娇嗔中带着一抹果决,象极了她平素行事的风格,可爱又令人无奈。
要如何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呢?
催动毒素提前发作,只是饮鸩止渴,她若晓得了,定会大发雷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爷,有客来访。”冬至在门外小声道。
齐思奕看了眼床边的人儿皱眉道:“谁来了?”
“是皇上!”
齐思奕抬手点了顾桑苗的睡穴,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轻轻盖好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皇上是微服私访,穿着一身常服,外披着件黑色斗篷,待齐思奕出来,才掀了帽子。
“兄长似乎病了?”见齐思奕脸色不好,皇上问道。
“旧疾了,无妨,谢皇上记挂。”齐思奕行了一礼道。
“桑苗呢?”皇上朝他身后看去,没见到想见的人,神情有些失望。
“歇下了。”齐思奕淡淡道:“皇上夤夜前来,可是有紧要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好些日子不见桑苗回宫,朕有些挂念,朕身边少人侍候,甚是不便,不知兄长可否让桑苗与朕一同回宫?”皇上道。
“桑苗是臣的贴身侍女,既然回府了,断没有让她再回宫的道理。”齐思奕沉声道。
“朕知道她是你的贴身侍女,兄长既然让她入宫,自然是希望她能陪伴朕,帮助朕,如今诸多事才开始,朕的身边怎么能少得了她这个聪慧过人,又有胆有识的宫女呢?”皇上道。
“可是皇上,桑苗病了。”齐思奕道。
“病了?她得了什么病?朕即刻就宣太医来为她就疹。”小皇帝道。
“皇上,臣府上有太医。”齐思奕道:“且她只是偶遇风寒,臣已让她服过药,已经睡下了。”齐思奕道。
“朕……能看看她么?”小皇帝道。
齐思奕脸色更不好看:“桑苗虽是侍女,到底也是女儿家,皇上已经到了大婚年纪,进去探望多有不便……”
“思奕哥哥你想太多了,朕知她是兄长你的心尖上的人。”皇上边说边往里屋去。
齐思奕推着轮椅到底还是不太方便,没能拦住,便见皇帝掀了门帘子进去了。
屋里顾桑苗进入了黑甜香,但秀眉仍是微拧着,似乎睡得并不很安宁。
而且看起来脸色也不太好,有异样的红,皇帝伸手想要探她的额头,却被齐思奕拦住:“皇上,桑苗得的是流感,恐会传染。”
皇上由回手道:“那好吧,既然如此,朕便留在王府,等她醒来,兄长右愿与朕手谈几局?”
“皇上出宫,可知会了太后?”齐思奕道。
“母后病了,无暇顾及朕。”小皇帝道:“朕难得来恭亲王府一趟,兄长不会现在就赶朕走吧。”
齐思奕闻言只好道:“那便下两局。”
“三局两胜,才算公平。”小皇帝道。
“若有人连输两局便不必第三局。”齐思奕道。
“兄长就如此笃定朕一定会连输两局?”小皇帝委屈道。
“自然。”齐思奕说着坐到了棋台边,手执白子。
“兄长执白,是让朕先走么?”小皇帝道。
“臣让你三子。”齐思奕道。
小皇帝笑道:“兄长还真是丝毫都不客气,就这般瞧不起朕么?”
说归说,不到两刻钟,皇上的棋就陷入了死境。
他捏着棋子不知该往何处好,因为所有的路不是被齐思奕设下了陷井,就是已经拦死。
“皇上,可想好了?”齐思奕笑问。
“没呢,还没想好,朕这一子落下,定然要扭转乾坤。”小皇帝不疾不徐道。
可他一子执了半晌,总是不落,眼睛不时地往齐思奕脸上瞟,唇角还带着一抹浅笑,似乎根本不关心胜负,纯粹在捱时间。
齐思奕气定神闲,似乎也不着急,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听闻太后娘娘最近脾气甚是暴躁,皇上是来臣府上躲清静的么?”
皇上正要落子的手一滞,长叹一声道:“兄长既知朕的难处,为何还藏着桑苗不让她见朕?”
齐思奕清雅一笑道:“奏折臣不是替皇上批阅了么?都按皇上的意思办的,不知皇上还有何难处?”
“朕……”皇上欲言又止,有些事情只有他和顾桑苗知道,只是不知顾桑苗会不会什么都向齐思奕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