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穆承胤问。
陈希伸出手指摩挲他的眉眼,他爱了她九年,她爱了他十三年。
“我梦见,你不理我,一个人走了。”
“不可能。”穆承胤毫不犹豫反驳,“从来都是你不理我。”
陈希用手指戳他。
穆承胤张口咬住,“就是你不理我,都是我追着你,你不理我。”他再次把陈希抱住,“以后不要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跟我说,我不会不理你,我也不会一个人走。”
陈希点点头。
穆承胤真的留在这里整整一年。
和陈希一起给孩子们上课,周末带孩子们去外面采风,山脚下有很多空旷漂亮的地方,夏天的时候白天有很多花蝴蝶,夜里则是有无数的萤火虫。
第一个年穆承胤陪在陈希身边,搂着她给远在杨市的爸妈通电话。
穆母心疼他一个人在外面这么久不回家,正在絮絮叨叨地叮嘱他衣食住行,陈希冷不丁被穆承胤掐了一下,轻轻叫了一声。
穆母停了一下,敏锐地问,“什么声音?我听你那边好像有女孩子的声音?”
陈希要走,被穆承胤搂着腰动不了,只能听他凑到电话跟前说,“嗯。”
穆母高兴极了,这时候根本顾不得对方是山里的还是农村的,只问,“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看看啊?”
“明年。”穆承胤笑,“她说,明年跟我回家。”
穆母立马笑开了,“好!叫什么啊?”
“问你呢。”穆承胤低头故意亲了陈希脸颊一口。
陈希瞪了他一眼,随后冲电话那头说,“阿姨好,我叫陈希。”
“不是叫陈穆吗?”穆承胤故意地贴着她的耳垂小声道,“我听校长说,你叫陈穆呢,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穆是我的穆……嘶——”
陈希面无表情地收回手。
穆承胤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陈希啊,你好你好……”穆母还想再说什么,穆承胤再次对着电话说,“妈,她不喜欢说话,你们打个招呼就行了,下次再聊。”
“新年快乐。”陈希喊了一声。
“哎好新年快乐!明年来我给你们发红包……”穆母话没说完,穆承胤已经挂了电话,他合上手机,转身扑向陈希。
外面陈家娴在和哑巴放烟花,烟花是穆承胤买的。
屋内穆承胤搂着陈希在热吻,灯光将两人紧密相拥的影子投射到了墙上,门外的陈家娴看见了,笑着重新抬头看向天空。
烟花炸裂,天地间缤纷一片,万物祥和。
第二年的情人节,穆承胤在山脚下请了整个山里的村民喝喜酒,散喜糖,大吃大喝整整三天三夜。
村里的女人都羡慕陈希带个这么大女儿都能找到穆医生这么好的男人,一群女人全都羡慕嫉妒地交头接耳。
校长小老头则是端着酒杯挨个桌上解释,“他们很早就认识的,十几年前就认识的,当时陈老师跟穆医生吵架了,大着肚子跑来我们这里……”
陈希丝
毫不在意那些,误会她曲解她的都是旁人,她丝毫不会介意那些流言蜚语。
纵使穆承胤之前就说过陈家娴是他的亲生女儿,但还是有长舌妇说三道四愣是说穆医生是在给陈老师遮丑,说陈老师以前多浪荡,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现在又勾引了穆医生,穆医生为了和她结婚,这才故意骗大家说陈家娴是他女儿。
她们表面祝福陈希和穆医生,背地里就开始编排她们什么时候离婚。
所以陈希在这住了这么久,没有处得好的邻居,因为她对人性理解的太透彻了,除了校长哑巴真心对待她们母女俩。
这个山村,其实没有其他人欢迎她们的。
毕竟是外来人。
也毕竟因为她,发生了那样一场大火。
酒过三巡,校长小老头明显喝多,穆承胤送他回住处,校长小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你们要好好的啊。”
“嗯。”穆承胤应声,“会的会的。”
“千万不能发生之前的事了。”校长已经大舌头了。
“什么事?”穆承胤架着他,踢开房间门,把他放在床上。
“刚来那会,陈老师漂亮,身子还没显,有人想……想强了她,她为了求救,不惜放火烧了屋子,自己都差点死在里面,后来被哑巴救了,哑巴又回去想把她的电脑拿回来,被火给燎了喉咙……成了哑巴……”校长断断续续地说,“一个女人,不容易,她,真的不容易,你,你该好好对她……”
穆承胤没想到当初那场大火竟然是这样发生的。
“那个男人呢?”他问。
“哪个男人?”校长有些不清醒了。
“想欺负陈老师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可惨了。”校长喉咙里咕噜几声,眼皮耷拉着说,“那家伙,第二天就被陈老师拿着刀砍了一刀,出去打工就再也没回来了。”
“陈老师看着不声不响的,气性很大的,后来没人敢惹她。”校长说着自言自语,“这样好,这样不受欺负。”
穆承胤拳头紧紧握着,随后冲校长说,“您休息吧,我走了。”
回到酒桌上,陈希正在和哑巴喝酒,两人在打手势,穆承胤看不懂,但是他站在远处安静地看了片刻。
他想过陈希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没想到,孩子还没出生,她就遭遇那种事。
陈希隔着距离看见穆承胤腮帮子紧绷,一双眼赤红,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穆承胤一把抱住她,“对不起。”
酒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这里民风还不是很开放,大家都不敢当众搂搂抱抱的。
陈希挣了挣,没挣开,穆承胤很用力地搂着她,“对不起。”
“你是不是醉了?”陈希问。
穆承胤松开她,忽而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力道很重地吻她。
酒桌上的村妇们又羞又臊地遮住眼睛,却又忍不住去看,有人小声骂,更多地是羡慕和嫉妒。
这一晚,穆承胤比任何时候都要狠,陈希嗓子都喊哑了,他依旧不放过她,他和她十指交缠,和她紧密相连。
好像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缓和他心里巨大的悔恨。
一行人收拾行李回杨市时,穆承胤跟哑巴沟通了很久,他都不愿意跟着一起去杨市,摆摆手急切地做手势。
穆承胤没办法,只能带着陈希和陈家娴跟他告别。
陈家娴临走前亲了哑巴一下。
哑巴哭着挥手,“啊啊”地喊,似乎在说再见。
“我会回来看你的,我要给你养老的。”陈家娴说。
哑巴摇头又摆手,不停地打手势。
陈家娴哭着说,“他说不要我来,这里不好,这里的人都不好,走了就不要再来了。”
穆承胤揉了揉她的脑袋。
陈希走过去跟哑巴拥抱了一下,跟他比划手势,“我跟校长说好了,每个月给他钱,你吃饭去他那吃就好。”
哑巴想摆手,被陈希握住手,良久,他点点头,“啊啊”两声,是同意的意思。
陈希叮嘱完,和陈家娴站在一起,最后看了一眼自己住了近十年的房子,随后转身跟在穆承胤身后走了。
校长带着一群孩子们在路口欢送他们,陈家娴不停地挥手,
直到车子带着他们驶出山脚下,再也看不到了,她才缩回脑袋。
她谨记着妈妈说过的话,“人在一个环境待久了,就会产生依赖性和习惯性。所以,当你离开舒适圈,进入另一个陌生地段时,你会排斥,会感到害怕。但是不久后,你就会适应那里,因为,人的本能就是追求舒适。”
“那边有爸爸的很多朋友,他们的孩子都跟你差不多大,放心,你们会玩到一起的。”穆承胤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陈家娴点头。
朋友什么的,她才不要。
在村里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交到真心的朋友,可见,朋友并不是那么容易交到的。
妈妈说得对,所有的感情都需要经营,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友情。
夜里十一点,车子停下了。
陈家娴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坐久了不太舒服,下了车仍然精神充沛,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丝毫没有孩子气,更没有农村来的小家子气。
到了地方,她就大大方方地打量这个陌生的城市。
穆承胤带她们先回住处,住的是之前蚤姐住过的那套房子。
陈希在门口停了片刻。
穆承胤回头问,“怎么了?”
陈希摇摇头,进门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
“你一直住在这?”她问。
“嗯。”穆承胤进了厨房,整整一年没回来,穆母提前过来打扫过,也知道他今天回来,还做了顿饭,饭菜早就凉了,就放在桌上。
穆承胤烧水,招呼陈家娴过来吃饭。
陈家娴正站在阳台看夜景,看到阳台边上一个大型的东西,正好奇地打量着。
穆承胤走过去说,“那是天文望远镜,吃完饭我教你看。”
“好。”陈家娴去洗手间洗手,看到洗手台前放着一瓶没有拆封的香水和一对还没拆开的耳钉,耳钉很可爱,是两只麋鹿。
她回来后在饭桌上跟穆承胤说了。
穆承胤看着陈希说,“那是送给你妈妈的。”
陈希正喝水,闻言抬头,“我怎么不知道?”
穆承胤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家里又没有别的女人,放在那好几个月了,你就不知道那是送你的?”
“哦,原来送东西是这样送的。”陈希咬着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