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苗吃饱喝足,心情极好,朝张依一咧着小嘴,露着粉嫩的小牙床,把她的心都要萌化了。

她亲了亲儿子的脑门,抱着他出了掩体,将好消息告诉洪大娘:“阿妈妮,停战了,咱们再也不用躲在掩体里了!”

洪大娘像是不敢相信,愣愣地看着张依一,“真的?”

张依一点了点头:“阿妈妮,是真的,今天刚刚在开城的板门店,签了停战协议,不用再打仗了!”

洪大娘扑通一声,脸朝着西面的方向跪下,匍匐在地上,放声大哭,“感谢金主席,感谢志愿军,赶走了美国人!”

英子见状,也跟着奶奶朝着西面跪下,泪流满面。

张依一明白过来,原来祖孙俩是朝着平壤的方向跪拜。

等祖孙俩的心情平复下来,张依一抱着孩子和她们告辞,回高炮团营地。

结果,她刚出门,就见刘恪非过来接他们娘俩了,刘恪非从她怀里接过了小树苗。

骤然离开妈妈的怀抱,小树苗伤心的哭起来,撇着小嘴委屈极了,圆润的小身子在刘恪非的怀里直扭。

“儿子,爸爸给你举高高!”刘恪非双手掐住儿子的腋下,轻松的举过头顶,一下比一下高。

小树苗兴奋得小手乱舞,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全然忘了妈妈的怀抱。

张依一弯起唇角,笑看着父子俩互动,父子俩样貌出奇的相像,眉眼更是如出一辙。

因为今天停战,两个人的心情都很好,一路上亲吻了好几次,可每次都被小树苗打断了。只要爸爸一亲到妈妈,小树苗就发出一阵凄惨的哭声。

两人无奈的相视一眼,一致认为,这熊孩子就是故意的。

回到营地,战士们正一群一群的聚集在防空掩体的前面,大声说笑着。停战了,终于能回国和家人团聚了。来到朝鲜战场三年多,谁不想念自己的亲人?

今天是个好日子,团里决定给大家改善生活。炊事排用不多的白面和白米,蒸了大白馒头,熬了稀饭,还切了几样泡菜。

晚饭大家没有躲在掩体里吃,而是一手拿着馒头,一手端着缸子,蹲在伙房门口的空地上吃。

张依一抱着儿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端着缸子喝稀饭。话务兵杨大妮和戚红艳围在她身边,一边吃饭,一边逗着小树苗。

“小树苗,叫姨!”戚红艳冲小树苗眨眨眼睛。

杨大妮笑起来,“才多大的孩子,连妈都不会叫,哪会叫姨?”

戚红艳不服气,冲小树苗露出一脸慈祥的姨母笑,“姨!”

“依……”小树苗正在长牙期,嘴里口水多,一张嘴,喷了张依一一脸。

“看见没有,小树苗叫姨了!”戚红艳扬了扬眉,得意的看了杨大妮一眼。

“红艳,你是不是傻啊,小树苗叫的是依一,一定是刘政委经常在他面前叫依一,小东西下意识的跟着叫了。”

张依一笑着看两个人斗嘴,不得不说,杨大妮说的还真有道理。小树苗现在,发出最多的两个音就是“妈”和“依”。

不断有战士过来逗小树苗,小东西兴奋得手舞足蹈,一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小战士,从她手里接过小树苗,热切的看着她:“张医生,我能抱小树苗玩一会吗?”

“行,他要是闹人了,就给我送过来!”张依一巴不得能轻松一会,这熊孩子越来越重了,抱着就跟个大肉疙瘩一样。

这几个月,她吃的营养全跑到他身上了,生完孩子五个月不到,她的体重就恢复到她在国内时的重量,腰腹和没生孩子前差不多。

吃了饭,张依一回了掩体,刘恪非和团里的几个干部在指挥所开会,小树苗被战士们抱去玩了,她难得轻松。

结果,只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掩体外面就传来了儿子响亮的哭声。

张依一连忙出去,就见赵长才抱着孩子过来了,将孩子递给了她,笑道:“这小子尿了人一身不说,还喜欢抠人眼睛。”

停了一下,赵长才又道:“对了翠翠,刚才小树苗打了两个喷嚏,会不会受凉了?”

“谢谢长才哥,我知道了。”

等赵长才离开,张依一给儿子喂了点水,观察了一个小时,见儿子没有感冒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刘恪非回来时,她已经洗漱好,儿子也正睡得香甜。

“开的什么会,怎么这么长时间?”

“上面让我们先不要回国,帮朝鲜人民恢复生产。”刘恪非边说边脱了衣服上炕。

张依一的心里泛起了涟漪,今晚的他有些不一样。

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之后,他覆在了她的身上,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动情地看着身下娇美的小女人:“今晚,咱们不用害怕怀孕了!”

第100章

“依一,发奶粉和炼乳了!”张依一给一个小男孩做了疝气手术出来,陈金兰高兴的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停战后,志愿军没有撤离,继续加强战备,随时准备粉碎敌人北犯。同时,协助朝鲜人民进行经济恢复和建设工作,为朝鲜民众盖房子、修学校,让他们尽快恢复生活、生产。

大批物资从国内运来,战士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提高,慰问信和慰问品也从祖国的四面八方纷纷送到前哨阵地,大家终于吃上了细粮和蔬菜。

张依一从医院的后勤干事那领了一罐奶粉,一罐炼乳,出去时,正好遇到了崔玉婉和唐小玲她们几个。

唐小玲叫住她:“依一,你先别走,我们的那份你也拿着。”

林寒也跟着说:“还有我的!”

“停战了,以后不会少了这些,你们留着吃吧!”张依一感动的说道。她怀孕后期缺少营养,把她们分配的那点东西都吃了。她这心里,到现在还过意不去呢。

崔玉婉最了解张依一,劝住了唐小玲和林寒,故意打趣唐小玲,“现在不缺东西吃了,你看看你瘦的,你们家姜连长没嫌你瘦吗?”

唐小玲羞红了脸,握起拳头就要打她,崔玉婉笑着跑开了。

张依一羡慕地看着几个姑娘打闹,忽然间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自己明明才比她们大一两岁,她觉得都快成两代人了。

这就是当了妈的缘故吧!

医院病人不多,张依一按时下了班,收拾好东西回山上的高炮团营地。

停战后,总部决定,将各野战医院和卫生所的伤员全部送回国。军里照顾朱医生,让她跟着那批伤员提前回国了。

野战医院没有了伤员,成了普通医院,为朝鲜群众和志愿军战士看病。医院建在了山下,方便附近的村民。

走到半山腰,就看见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停战协议签署后,战士们很快就搭建了简易营房,从防空掩体搬到亮堂的营房里。

她快走几步,很快就到了她们一家三口住的屋子,洪大娘抱着小树苗在门口玩。高大伟和秦参谋长在一旁,正教小树苗敬礼。

团里照顾他们一家三口,在团部的旁边给他们一家三口建了一间屋。她上班时,洪大娘过来帮她带孩子,她下班回来,洪大娘再回家。

“依一,下班了!”高大伟跟张依一打了招呼后,又向她告状:“你们家这小混球咬人,咬住不松口!”

“他要是不松口就捏他的鼻子,他马上就松开了。”说完,张依一又笑着解释:“他现在长牙,牙龈痒,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熊孩子都咬烂两个奶嘴了,她得想办法去城里买几个奶嘴去。

“妈妈,妈妈!”小树苗伸出双臂,往张依一的怀里扑。

张依一接过了儿子,冲洪大娘道谢:“阿妈妮,辛苦你了,晚饭就在这吃吧!”

“住的又不远,英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洪大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就要回去。

“恪非,你把我包里的东西给阿妈妮,让她和英子补补身体。”看到刘恪非过来,张依一指了指自己的书包。

刘恪非取下她的书包,将里面的奶粉和炼乳递给洪大娘。

洪大娘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要,“午饭在你们这吃,平时你们也没少给我和英子买东西,这些东西让依一留着吃吧,她还要喂孩子。”

刘恪非没办法,拿着东西回了屋子,出来时,又拿了两盒罐头和一小袋子花生。

“阿妈妮,奶粉和炼乳你不愿意要,罐头和花生你不能再不要了。我跟恪非两个大人,不吃这些。”

洪大娘没有再推辞,拿着东西回家了。她以前的家离高炮团不远,战争中被炸毁了。战士们帮她家和村里的其他人家建了新房子,她和英子搬进了新房子里。

张依一抱着孩子回了屋,将小树苗放到炕上。条件好了,他们现在垒了个热炕,冬天时就不会冷了。

朝鲜人民爱干净,屋子被洪大娘收拾的干净整洁。小树苗也被洪大娘带的非常好,孩子身上没有一点异味。连她这个有轻度洁癖的医务工作者,都挑不出毛病来。

“刘恪非,看看我的纪念章!”张依一指了指衣服上别着的一枚纪念章,得意的说:“没参加过五次战役和上甘岭战役的不发!”

张依一倍感自豪,她也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还参加了第五次战役和著名的上甘岭战役!

刘恪非:“…………”纪念章他也有好不好?可他看到妻子那得意的小眼神,决定还是配合她,“依一真厉害,是个了不起的女战士!”

接着,他又柔声对儿子说:“儿子,你妈妈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妈妈,怀着你还抢救伤员,你长大了可要好好孝顺妈妈。”

小树苗咧开嘴,露着两颗刚长出的小牙,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朝鲜的秋天很短,还没感受到秋天的韵味,冬天就来了。好在今年的冬天有热坑,不会这么难熬。

这天,张依一下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父子俩在温馨的互动。

“爸爸!”

“哎!”

“爸爸!”

“哎,好儿子!”对于儿子的依恋,刘恪非很是舒坦。

八个月的小树苗刚会有意识的喊爸爸,正是最新奇的时候。只要刘恪非在,他隔上一会就会喊上一声爸爸。

“洪大娘呢?”张依一没看到洪大娘,有些纳闷。

“她孙子回家探亲,我让她早点回家了,明天也不让她过来了。”刘恪非回应道,“对了依一,我把我的手表送给洪大娘的孙子了,一开始他不要,我说留作纪念,他就收下了!”

张依一咋舌,资本家少爷出身就是不一样,一块白金劳就这么送出去了。

“手表再贵重,也没有洪大娘对你和小树的情意重。”刘恪非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搂着妻子,低笑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哪有你和小树重要。”

“嗯,等咱们回国前,我把我的小金佛送给英子,给英子当陪嫁。”

张依一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她和刘恪非是一样的看法,东西有价,情义无价。

由社会各界人士组成的祖国慰问团,在团长贺老总的带领下,分别到各个前哨阵地慰问演出。

慰问团分成了多个慰问组,一组人到高炮团的时候,团里就跟过节似的。没想到,来高炮团慰问的这组人里,竟然有老舍先生。

张依一非常激动,她居然看到了一代文豪老舍先生。要知道,老舍先生去世的时候,别说是她了,就连她的父母还没出生呢!

慰问组的人见营地居然有孩子,觉得非常稀奇,了解了情况以后,组长让随行的宣传人员采访刘恪非和张依一。

刘恪非是个低调的人,不想说太多。

“我们家老刘不善言辞,我来说吧!”张依一心里着急,决定自己上阵。

刘恪非扯了扯她的衣袖,被她不动声色拨开了,“我们家老刘,是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他从小就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胸怀,十六岁在德国留学时就接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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