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让她多睡会。”傅晨阳摆手,很懂事,“小姑姑多睡能长高。”
既然傅晨阳都这么说,傅行此也没再客气。
傅明灼的身高问题已经成为全家族的关注焦点,上高中的人了还没有一点发育的迹象,从初中后期开始就是学校里的异类。带去医院检查,医生让他们放宽心:“人的发育本来就有早晚,也就是现在小孩子发育早,搁老一辈手里,十八九岁才发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多补充营养,保持充足的睡眠,没事的。”
虽然医生这么说,但当家长的哪能真的高枕无忧。
傅明灼是被电话吵醒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几声微信提醒,她半梦半醒间不想搭理,直到对方打来电话了才不得已睁开眼睛。
“明灼。”是袁一概,话筒中他的嗓门一如既往的高亢,“你作业做好了吗?”
衔接班结束以后,距离正式开学还有一周时间,虽然其中的六天都拿来军训了,但老师才不管那么多,只要不用上课,统统按照放假处理。
“差不多了。”傅明灼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军训的时候,寝室里几个外班的女生都是乖乖女,每天累得半死不活还坚持写作业,便宜了傅明灼和林朝,她们写,她俩跟着抄。不同的是林朝照单全抄,而傅明灼只抄前面简单的部分,理科作业最后几道大题她都亲力亲为。
这是傅行此和宴随当年的学习习惯,现在也是她的。
“厉害,果然是双黄蛋之一。”袁一概先一通猛夸,然后才说目的,“那你拍下来借我抄抄呗。”
他俩不是同班,不过各班课程进度差不多,布置的作业也相差无几。
袁一概学习很一般,进嘉蓝是家里给花了钱买的,原本他打算跟着倪名决买明辉,结果倪名决要报嘉蓝,他二话不说也跟着来了。
傅明灼不解:“你干嘛不问你的好朋友要答案?”
军训的时候,尽心尽职的徐忠亮把所有的作业和试卷都打包整理好带给倪名决了。
袁一概叹了一口气,问了她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你觉得他一个学都不想上的人,可能写作业吗?”
“……”
“他的作业还指望我帮他写呢。”袁一概又叹了一口气,但听得出,他甘之如始。
就是这么个学也不想上,作业也不想写的倪名决同学,在正式开学当天,在全校师生的注视站上了开学典礼的主席台,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中考成绩第一的学生当代表是嘉蓝一贯的传统。原本开学典礼定在下午,不过天气预告说下午会有雷阵雨,于是挪到了上午。
一周的军训下来,倪名决的皮肤被晒黑不少,虽不若从前唇红齿白来得精致贵气,但小麦色的皮肤更显英气,有种少年人的蓬勃热烈感,别有一番风味。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们,我是高一七班的倪名决。”
“……当我行走在学习氛围浓厚、学习环境优良的校园,我深深地为我是一名嘉蓝学子而感到自豪……”
“……遵纪守法,热爱学习,在有限的时间里创造尽可能多的价值……”
“……做一个对社会,对国家有益的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傅明灼算是听出来了,倪名决的演讲稿除了那句自我介绍,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他怎么尽胡说八道呢。
要不是她体育不行,现在站在主席台上的人就是她了。
当年哥哥上台演讲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帅。
傅明灼百无聊赖地转了转脑袋,想找人聊天,结果发现周围几个女同学都格外认真,眼都不眨地盯着主席台上的演讲者。
“同桌。”傅明灼拿手肘怼了怼排在她身后的同桌,小声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同桌有点尴尬,嘴硬道:“什么呀,我只是在听演讲而已。”
傅明灼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你看校长的袜子,一只长一只短,而且颜色也不一样。”
旁边男生坏笑着打趣:“明灼别打扰人家,她哪有心情看校长。”
后面男生也半开玩笑地酸了一句:“我看了一圈,方圆百米的女的差不多全沦陷了,只剩小明灼一个清醒着。”
“还是小明灼有眼光有内涵。”旁边男生说,“不肤浅,不犯花痴。”
“胡说什么?”周围几个女生集体抗议。
动静闹得大了点,引来徐忠亮一声含着警告的咳嗽声。
开学典礼占用了两节课的时间,结束以后差不多到了午饭饭点,各班宣布解散,前往食堂。
傅明灼没等倪名决,仗着个子小轻轻松松挤过人群,跳到袁一概旁边:“一概,好久不见。”
其实也就一天。
“好久不见。”袁一概也热情回应她,眼睛不经意瞥到傅明灼脚上,夸张地叫了起来,“我靠,明灼,你也买到了这双鞋子?”
傅明灼脚上是某知名运动品牌新发售的限量款鞋子,价格炒到好几万了还是有价无市,而且她的脚尺码小,得穿童鞋,属于定制版,更加难买。傅明灼完全没概念,鞋子是傅行此给她买的,一家三口一人一双,她只当这是一双普通的鞋子。
袁一概科普完,心理作用下,傅明灼美滋滋的,越看自己的鞋子越觉得好看。
“匿名今天也穿了。”袁一概说。
傅明灼才不在乎倪名决穿了什么,她开始和袁一概分享生活趣事:“一概,我前天救了一只狼狗。”
袁一概没留心她说的什么,因为倪名决一个人慢悠悠晃过来了,手里还捏着演讲稿,路过垃圾桶,顺手塞了进去。
他身边并没有林朝,袁一概纳闷了:“你的狂热粉丝呢?”
倪名决还没说话,林朝已经跟一个男生说说笑笑地走过他们身边,连眼神都没扫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这变心变得也太快了吧?”袁一概望着她的背影感慨。
倪名决没什么反应,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他加入班级群以后,林朝就给她发来了好友请求,但他没通过。
袁一概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匿名,明灼的鞋子跟你一样。”
倪名决漫不经心往傅明灼脚上扫了一眼,“嗯”了一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穿了亲子鞋。”袁一概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亲子”两个字戳中了笑点,嘎嘎一顿自娱自乐的笑,“明灼你快长大吧,换了别的女生穿我肯定是说情侣鞋。”
倪名决扯了扯嘴角,回想自己认识傅明灼以来背过的锅收拾过的残局,觉得袁一概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傅明灼被忽视,不太高兴地重复一遍:“一概,我跟你说话呢。”
“啊,什么?”
“我说我前天救了一只狼狗。”
袁一概很捧傅明灼的面子,立马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表情:“怎么救的?”
“它走丢了,我给它买了很多吃的。而且它有一个很搞笑的名字。”
袁一概没纠正她这不叫救,继续问:“什么?”
“它叫王中王。”
袁一概惊了:“匿名的……匿名的狗也叫王中王,前天也丢了,不过是一只阿拉斯加。”
像对鞋一样,傅明灼对狗同样没有研究,听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碰到的就是倪名决的狗,而她搞错了王中王的品种。
袁一概显然还没意识到,还在那滔滔不绝地说倪名决和陆沅发现狗不见了以后有多着急,准备不计一切代价重金寻狗。
傅明灼可以毫无负担地在袁一概面前显露自己的无知,但她不能忍受自己在倪名决面前丢脸。
幸亏倪名决也没有意识到似的,面上一派平静。
傅明灼稍安下心来。
结果下一秒。
“傅明灼,”倪名决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人吃的火腿肠太咸了,不适合给狗吃。”
第16章
傅明灼从他淡之又淡的口吻中凭空提炼出了一丝嘲笑,顿时恼羞成怒:“我救的就是一条叫王中王的狼狗,不是你家的阿拉斯加。”
袁一概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这空气中怎么就起了硝/烟/味,反正对待傅明灼就得顺毛捋:“就是嘛,明灼可能连阿拉斯加和狼狗都分不清呢?”
殊不知,他的话又给了傅明灼沉重的一击。
倪名决“嗯”了一声,似是认同了:“也是,要是分不清阿拉斯加和狼狗,碰上哈士奇能直接当狼了。”
可把傅明灼给气死了。
袁一概还在滔滔不绝:“明灼,你要是救了匿名家的王中王你就发财了。你救的那只王中王,它主人有没有说要给你酬劳?”
“我才不稀罕呢。”傅明灼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了。
袁一概还要说什么,被倪名决淡之又淡地扯开了话题。
接下去,倪名决像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吃饭,偶尔回应一下话痨的袁一概,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
但傅明灼自己心里有鬼,总感觉他在暗戳戳嘲笑自己,这种情绪到吃完饭走出食堂,她的脚后跟被人踩了一脚的时候,终于有了理直气壮的发泄口,回头冲倪名决嚷嚷:“你走路能不能小心点呀?!我哥哥好不容易给我买到的鞋子,我才第一天穿。”
倪名决后知后觉地抬眸,事不关己的样子:“跟我说话?我踩你了?”
“不是你那是谁?”傅明灼不依不饶。
倪名决在她侧后方,根本不可能踩到她,而真正的始作俑者看这架势很棘手,眼见有替死鬼,二话不说拉着同伴开溜。
这小孩能不能讲点道理?倪名决盯着傅明灼看了两秒,他倒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很无奈外加有点好笑:“饭友地位稳了就过河拆桥啊你?”
“别吵架别吵架,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也不知道徐忠亮从哪冒出来的,他乐呵呵的,看起来很是愉悦,一手揽住一个的肩,“回家作业试卷的最后一道题目你们两个的解题思路很新奇,连老师都没有想到这个方法。不愧是双黄蛋!”
倪名决一言不发,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徐忠亮的夸奖。
傅明灼鄙夷地撇了撇嘴,这人脸皮可真厚,什么不愧是双黄蛋,他明明是抄她的,而且还是袁一概给他抄的,这题只有她一个人解题思路很新奇。
如天气预报所言,下午的时候,锦城下起了雷阵雨。
原定最后一节的体育课当然是泡汤了,改成自修课。
上课铃响不到三分钟,徐忠亮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不顾学生们抗拒的眼神站到讲台上,身为主课老师,某些谎言实在是说惯了,以至于一不小心张口就来:“这节课体育老师生病……”
学生们:“???”
徐忠亮自己也发现不对劲了,干咳一声,若无其事地改口:“这节体育课天气原因取消,改上数学课。”说完还要理直气壮地质问一句:“上午开学典礼占用了我的课,现在补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物理老师的课也被占用了,也想补上,徐忠亮和物理老师争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
雷阵雨声势浩大,徐忠亮不得不加大音量来保证每个学生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嘉蓝学子基本上都是学习刻苦的优等生,纵然对体育课变成数学课有点小抱怨,等徐忠亮开始上课,他们也很快进入了状态,一个比一个认真。
外头的大雨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天边很偶尔传来遥远又微弱的雷声。一节课的时间匆匆而过,徐忠亮上完新的课程内容,下课铃兼放学铃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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