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谦眼角的余光,把她青红交错的脸色纳入眸底。
他薄唇微抿,那抹不自觉噙出来的浅浅弧度,恰巧落入池念的视线中。
怎么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顿时,她的脸色便黑了下去,生出了想拿扫把招呼他的冲动。
虞老太太叫傅庭谦重新坐回沙发里,又瞥着池念道,“你说,昨晚怎么不把人请进来,也不告诉我一声?”
池念千防万防,哪能防得到傅庭谦竟然没走,还在车里过了一夜又被虞老太太给请了进来。
面对虞老太太的责问,她百口莫辩,嘟嚷道,“他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请他进来做什么。”
虞老太太听着她这话就不赞同了,正想说什么,傅庭谦看这情况,适时地开了腔。
“外婆,跟她没关系。”他双手握着水杯,歉意的道,“是我自己唐突,来得太晚深夜叨唠了你们休息,这是我的不对,没考虑周全,她不让我进门也是应该的,您别怪她。”
男人的一席言辞落入耳中,在池念这里听来,品出一番别致的味道。
她没忍住,冷眼睨他,“茶言茶语的,没看出来你原来还是个隐藏的茶艺师。”
傅庭谦喝着水,突然呛了一下。
什么茶言茶语,虞老太太听不懂,不过她倒是听懂了,池念在暗讽傅庭谦。
老太太虽跟傅庭谦几乎没有接触过,但来者是客,哪里能由着池念这般任性。
她遍布皱褶的老脸横眉竖目的道,“你好好说话,人家都还为你开脱呢,别净整那些阴阳怪气的。”
池念,“……”
她阴阳怪异什么了,阴阳怪气的人分明是他!
也只有虞老太太这个老人家,才觉得他是在为她说话,池念只感到他茶味太浓。
不过,一山更比山高,池念能不给傅庭谦脸,却不敢跟虞老太太呛声,只能心里愈发埋怨地瞪向那奸计得逞的男人。
虞老太太瞧得出来,池念很不欢迎傅庭谦,可作为一家之主的她,却不能跟池念一般不懂事。
老人家亲和的对傅庭谦道,“你昨晚从云城连夜赶过来,到现在应该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
“不用了外婆。”池念看这架势,是绝不能放任的,走过来道,“人家平常都山珍海味的,很讲究,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东西。”
这点倒是虞老太太没想到的,联系起傅庭谦的身份,觉得池念说的确实有点道理。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那这……”
“平常那些东西吃惯了,偶尔也想换换口吻,我没那么挑剔。”傅庭谦朝着老太太客客气气的颔首,“麻烦您了。”
他都说不挑剔了,虞老太太自是没什么好再顾虑的,和蔼可亲的笑了笑道,“那你先好好在这里坐着。”
末了,她又招呼着池念,眼神示意她招待傅庭谦。
池念接收到老太太的信息,不冷不热的。
她没拿扫把赶他出去都不错了,还招呼他?
待老太太转身走开,池念这才踱步到傅庭谦的跟前,冷眉冷眼的道,“你几个意思?”
傅庭谦老神在在的背靠沙发,手中握着水杯,西裤裹着的双腿优雅地交叠在一起,含笑回她,“外婆看到我在车内睡了一夜,于心不忍,盛情相邀,我只能却之不恭了。”
虞老太太看到他,自然肯定会把他邀请进来的。
“傅庭谦,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池念冷着脸,“我说得明明白白的让你走了,你干什么不走?”
故意的是不是?
她就知道这男人一肚子的阴谋阳谋,不是个安分的主儿!
“不是我不想走。”傅庭谦沉吟了一下,继而抬眸无辜道,“是我没法走。”
什么意思?
“我车没油了。”
“?”
“不信,你跟我去看看?”
傅庭谦搁下水杯,冲她挑了挑眉。
池念怎么可能会信他的鬼话,“你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说没油就没油了?”
“来的时候忘记加了,开到你们这里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估计从这里离开还没到镇上,在半路上都得熄火。”他耸耸肩,颇为无辜的道,“若在半路熄火了,会很麻烦,所以我只能在车内过了一夜,想着等到天亮再说。”
“……”
让他在这里多待一秒,她都觉得不安心,指着大门的方向,道,“那现在天也亮了,你赶紧想办法离开!”
“可是,外婆都留我下来吃饭了。”傅庭谦笑吟吟道,“我就这么走了也不太礼貌,对吧?”
“我不管,你赶走!”她哪有什么闲心管他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皱着眉说,“我会跟我外婆解释清楚的。”
“池念。”他叫了她一声,思虑了片刻,“我能理解你现在大概不太想跟我有什么纠缠,你放心,我不会骚扰你,做出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举动。”
顿了顿,他复而补充,“不过也希望你能稍微理解一下,从个人人道主义来说,外婆她老人家好心好意邀请我进来,我连一顿饭都不吃就离开了,会显得我很没教养不尊重她老人家。”
“……”
“而且,我在你们这里没有其他熟悉的人,车没油,一时半会也不太好处理,没法立刻离开。”
他说条条是道,然而池念却对他依旧秉持怀疑的态度,“尊不尊重她老人家的事放一边,你的车是真的没油了吗?”
“你实在不相信的话,跟我去一看便知。”话落,他放下交叠的长腿,作势起身,对她低浅笑道,“正好,我带了些新年贺礼送外婆,刚刚忘了拿下车,顺便一块取了。”
什么贺礼不贺礼的,池念漠不关心,也没那个心思跟他一块去看车还有没有油这种事。
他既然能说得出来这种话,想必八九成是真的。
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她算是体会到了。
池念烦烦的,“你别再一口一个外婆,那是我外婆,跟你没什么关系,别叫得这么亲!”
傅庭谦扬眉,笑问,“那我该称呼什么?”
他们结过婚,虽是离了,但面对虞老太太这样的长辈,傅庭谦叫其他什么似乎都不太合适。
池念抓了抓头发,懒得为这点小事纠结,气馁道,“随便你吧!”
然后,她便转身去找了虞老太太,扔着他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