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心！”
月令大喊一声，转身挡在苏小梧前面。
洛迦渊瞬间站在苏小梧身后，双手抓住她的胳膊转了一个圈儿，护她在怀里。
苏小梧趴在他的胸口，嗅到他身上一股浓重的药味儿，隐隐透着一丝血气的甜香。
“铛！”
月泠握剑斩断了箭羽，却没挡住箭的势头。
噌的一声，箭头刺破血肉，扎在月令肩上。
月泠目光阴冷，拎着剑追了出去。
“留活口。”洛迦渊沉声道。
苏小梧推开洛迦渊，抚着肚子紧走两步扶住月令，拧着眉看着她肩上的箭，和流出来的黑色污血。
“哎，刚好了嗓子！只是擦破点皮。”月令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笑道。
“好在只是肩膀，你忍着点儿。”洛迦渊看了眼月令的伤，塞到她嘴里一颗药丸，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抓住箭杆，目光一沉拔了出来。
血嗤得一下彪出来，月令咬着唇闷哼一声，疼得满头大汗。
“送她去休息。”洛迦渊握着箭，瞥了眼站在一边的丫鬟，轻轻招了招手。
“爷！”月泠看了眼月令的背影，朝洛迦渊拱手抱拳道，“那些都是死士，刺杀之初就服了毒药，此时已经毒发身亡了。”
“有什么线索？”洛迦渊问。
“没有，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属下会继续查证。”月泠说。
“算了，敢做这件事的，不外乎那几个。”洛迦渊将手里的断箭递给月泠，“我要君天临明日一睁眼就看到他。”
“是。”月泠领命退了下去。
“累了吧，我送你回去。”洛迦渊转身看着苏小梧，微微一笑，上前拉了拉她肩上的披风。
“进去吧，安心睡觉。”走到苏小梧小院儿的门口，一个略有些面生的小丫鬟迎了出来，洛迦渊站定脚步，对苏小梧说，“我就在隔壁。”
苏小梧点点头，瞥到他手腕儿上染红的纱布。
“朦胧，伺候好姑娘。”洛迦渊瞅了那拎着宫灯的小丫鬟，嘱咐道。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苏小梧借着宫灯看到地上湿漉漉的，浓郁的花香混着香料的味道就是在院子里也略有些呛鼻。
“姑娘，小心台阶。”朦胧将宫灯往下放了放示意苏小梧脚下有台阶，苏小梧拎着裙子低头瞟到台阶接缝处澎溅的点点血迹。
朦胧皱了皱眉，将灯笼往上抬了抬，扶着苏小梧往上跨了一个台阶。
房间里已经点了灯，灯光下的一切都透着昏黄色的暖光。
博山炉里飘出一股冷香，绕着薄纱升起。
苏小梧歪在窗边的小榻上，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上，望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发呆。
院子里虽然已经被冲洗干净，但血腥味儿还是若有似无地飘在空气中。苏小梧咬了咬嘴唇，皱紧了眉头，月令说洛迦渊下令任何人不得离开房间，就是说他一早知道今晚上会有一场刺杀。
那洛迦渊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呢？
“姑娘，床铺好了。”朦胧站在一边低眉顺眼垂手而立，柔柔的声线划过苏小梧的耳膜。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应声，依旧呆坐着。洛迦渊其实是拿她做饵了。这个认知让苏小梧怔了一下，转而轻笑一声，每个人都是在被利用和被利用之间生存，没人躲得掉。
朦胧站了一会儿，转身拢了拢香炉里的灰，剪了烛花，出门接过小丫鬟送来的补汤搁在桌上。
“朦胧就守在门外，姑娘有事叫我。”朦胧轻声道，抬头看了苏小梧一眼轻声出了房门。
听着轻轻的关门声，苏小梧身体微僵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棋子丢在棋盒里。
瞥了眼桌上的瓷碗，苏小梧蹙眉坐起来，脚刚落地，肚子就猛地一疼，她捂着肚子伏在棋盘上喘了一会儿，察觉到腹中孩子的动作，低头暖暖一笑，只要他没事，什么苦她都能吃，什么罪都能受！
她端起瓷碗，拉开窗户泼了出去。
瞥到廊下细长的影子，苏小梧心口猛地一紧，碗搁在窗台上，手握住腰间匕首的刀把，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站到窗边。
“爷没想把你当饵。”月泠背倚着墙，双手抱臂搁在胸前，半仰着头望着天际。
苏小梧呼吸一滞，呆呆看着他长出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没等表达完自己的意思，月泠便开了口。
“夜里天凉，你关上窗。”月泠深吸一口气，转过来扶住窗子，望着苏小梧慢慢阖上窗子。
苏小梧看着他在窗上投下的剪影，有一瞬间的恍惚，冥河。
“你休息吧。”过了一会儿，月泠低低说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咣当！”
苏小梧匆忙上前推开窗，衣袖一扬将瓷碗扫在地上，碎成几瓣，月泠一怔，扭头望着她。
“你会守着我吗？”苏小梧望着他的眼睛，眼底闪着希冀和渴盼，她微张着嘴，腹语道。
“嗯。”月泠望着她，眼底闪光，他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苏小梧看着他嘴角一咧，笑了。她抬手关上窗子，眼泪涌出眼眶打湿了衣襟。
可能是晚上没有睡好，当太阳照进来的时候，苏小梧只觉得全身像是针扎一样疼痛。即便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是感觉寒气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吱……呀……”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苏小梧艰难地撑着身子看着走近的人。
阳光从他身后打过来，他像是突然莅临凡间的神子一般缓缓走到床前。
“咸熙。”苏小梧张了张嘴，唤了一声。
听到自己的声音，苏小梧僵了一下，微微颔首咽了一口吐沫，她可以说话了。
她仰头望着咸熙，好像每次见他，他都是愁眉深锁，她一直不明白他到底在烦恼什么，自己该怎么帮他，直到匕首没入胸口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过来，或许只要她死了，他才会开心起来。
此刻的他依旧是愁眉深锁，眉宇中是我永远也抚不平的愁绪。
苏小梧手臂用力，撑着想要坐起来，心中还担心他会突然发火，战战兢兢道，“我这就起来，你别生气！”
“你生病了。”他抬手按住了苏小梧的肩膀，蹙眉道，“别乱动，好好休息。”他扶她躺下，帮她掖了掖被角。
心里清明了一瞬，知道自己是在梦中的。她想若咸熙知道她还活着，恐怕也只会在她胸口再补上一刀，但既然是梦，就让她任性一次好了。
苏小梧猛地抓住他的手，感觉到他轻微地颤了一下。
她有些失落，即便是在梦中，他依旧不习惯她的触碰。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松了手。
“好好休息，睡醒了，就不难过了。”他把苏小梧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柔声安慰道。
迷迷糊糊地觉得床一轻，苏小梧再睁眼看到的就只是他的背影了。而门口，站着一抹倩影，略有些熟悉的脸庞，精致却目露怨笃。
她是谁？苏小梧蹙眉闭上眼睛。该是咸熙的新欢，他那个人向来喜新厌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