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万里九洲离开算是常规思路。
可他的实力八成不逊色于虚空魔王,如果他不愿意走,苏沁舞很确定,她是请不动他的。
若是把他惹恼了,他想杀点什么泄愤,那反倒是她害了承安城的居民。
退一步,就算他肯离开承安城祈福殿,他会肯回到域外虚空吗?
还是换个地方继续?
苏沁舞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样的话,还不如把他放在眼皮之下盯着。
正想着,耳畔传来了万里九洲的低柔的嗓音:“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苏沁舞:“……”
她勾了勾手指:“来。”
万里九洲眼中露出一抹惊喜,兴高采烈地上前两步朝苏沁舞抱去——
苏沁舞表情凉薄地看着他靠近,倏然抬起膝盖到重重一撞!
精准怼上万里九洲的丹(小)田(腹)。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没有半点留情。
万里九洲闷哼一声,身体微微前倾。
苏沁舞目光在他的脊背上掠过,到底没有给他来个三连击,只是慢条斯理地等他站直身体,淡淡道:“麻烦你去告诉刚才说话的居民,我已另有婚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谢谢。”
万里九洲:“……”
苏沁舞进了小拾空间。
她把万里九洲修理了一顿,但心情没有任何缓解,反而更加烦躁。
这个万里九洲处处透着诡异。
可是,每次她想对他动手时,心里都会生出一股强烈的排抗拒感——她的潜意识并不想伤害他。
不仅她的潜意识不愿意,她灵核中的神光连同被赐福过的种种属性也都不愿意!
十色属性利刃射中他的手时,她敏感地察觉到除了没有被赐福的水属性,其余所有属性的利刃刹那间都隐隐颤抖甚至退缩。
当时她以为是因为他修为高。
可她用自己的血灼伤他的手那一瞬,她竟清晰地感应到灵核内的神光翻涌激荡而起,仿佛在抗议她的所作所为。
为什么会这样?
她想不明白。
能让重渊的神光都退避三舍,难道万里九洲是天道的化身?
不可能!
天道恨死她了,如果他是天道的化身,那就不是想过来抱她,而是过来杀她。
除了天道,还能有谁?
重渊想见她有几百种方式,他没有必要,也没有这个闲情披上虚空魔族的皮子来逗她玩。
那——
难道万里九洲是重渊和某个虚空魔族的的私生子?
这样的话,神光不愿意伤他就说得通了,十大属性退缩也说得通了。
问题只剩下一个。
她为什么不愿意伤他?
是重渊为了保护他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诀还是有别的她不知道的原因?
苏沁舞倚在云床上,抱着被子苦苦思考。
越想脑洞开得越大,不到一会儿,她就想成了一部爱恨情仇超过一百万字的长篇巨著,而她是了这篇巨著里最惨的炮灰。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苏沁舞先是一怔,继而跳下云床,朝门外冲去。
重渊站在门口。
他身量颀长,气势霸道而尊贵,光线从他的身后照射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亮光,可他的脸在背光的阴影之中,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苏沁舞也没有特意去看他的表情。
她扑到他的身上抱住他:“重渊!”
看到她脸上带着不似作伪的笑靥,重渊心情稍安——她还愿意主动跑过来抱他,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在给他机会解释!
他用力环住她的腰背,抱住一生的挚爱,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捏碎。
他的嗓音低沉近乎喑哑:“抱歉。”
苏沁舞从他的怀里探出头,双眸眨巴眨巴看着他:“你道什么歉?”
重渊:“……”
说不出来。
苏沁舞探着头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重渊:“……”
是有,但他不敢说。
前些天,他为了让北斗七星神的神殿摆脱天道的制约而采取了一些措施,虽然成功了,但他的灵魂也因此受损。
他让万里九洲这个灵体去陪苏沁舞,就闭关了。
然而,这几天灵体心绪起伏极大,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超出了掌控,草草出关,就接到了万里九洲这个灵体的所有记忆以及苏沁舞脑海里的百万长篇巨著。
他顿时就有点慌。
他本来打算告诉她,万里九洲是他的灵体。
可如今她排斥到万里九洲这个地步,他若是说了,指不定连他这个本尊都得变成前男友。
重渊第一次明白了胆怯的滋味。
在此之前,他只想着,苏沁舞要去对付虚空魔族,他派个虚空魔族的灵体去协助她,她可以事半功倍。
他太自信了。
他想当然地以为她喜欢他就会喜欢他的灵体。
他完全没想过从苏沁舞的角度思考问题。
她根本不认识万里九洲!
万里九洲对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站在敌对面的陌生人!
敌对的陌生人不管做什么都会显得居心叵测。
她凭什么相信一个敌对的陌生人?
偏偏万里九洲这个灵体没有什么情商,说话做事都是往枪口上撞。
现在她对万里九洲这个灵体已经排斥到了极点,别说产生好感,他连站在她的身边都已成了奢望。
一步错,步步错。
重渊没有太多时间去后悔。
如今他的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告诉她,万里九洲是他的灵体,然后享受火葬场的滋味。
一条是继续瞒下去,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自杀。
万里九洲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若是有必要,他再重新捡一个适合的身体当分身。
但是——
第一条路,他不想去火葬场。
第二条路,他该如何向她解释“万里九洲是他和虚空魔族的私生子”这个问题?
重渊表情艰涩地捏了捏眉心,垂眸看向苏沁舞。
她正仰着脸注视着他,等待他主动开口交代。
重渊叹了一口气,种种情绪在在眸中闪过,如搅乱了的江水:“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随意问,我都会回答。”
苏沁舞抿着嘴,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会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