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34)

“这个丫头就是个骗子,她骗你,她骗你带着这个香囊。”

温希恩听着柯长庆咬重“香囊”二字就知道柯长庆是不愿放过于萱的意思。

柯长庆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要是他显出了原形,扰乱了民心,发起狂来兽性毕露,伤及到旁人,到时候事情会更加的麻烦。

温希恩握着柯长庆的手不肯放,冷着声音劝道:“你若是背了人命,对得起我对你的教导吗?”

柯长庆肤色白净,又生得俊俏无邪,光是看脸很容易叫人当作了文弱书生,良善可欺,可但凡稍观察他的身量体格,就绝不会把他看作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他此刻袖子高高地撩起,露出一截肌肉硬实的小臂,因刚才的发力还充着血,虬结着暴涨的青筋。

光是看脸,柯长庆倒是长得稚气幼嫩,似山间野雏菊,纯真的,年岁几何都永恒的稚气。

现下温希恩双手紧紧抓着柯长庆的小臂,纤长的手指张开都握不尽他一段小臂。

柯长庆人又靠着温希恩的小臂贴得紧,和温希恩的身量相较,简直瘦小得可怜。

柯长庆平日是日日顺着温希恩,缠着她甜蜜蜜地喊净尘不说,还总是特意去寻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来讨净尘欢喜,哪怕是生气,也是躲在一个小角落里面生着闷气,只要温希恩先和他说一句话,小狐狸立马屁颠屁颠的笑容相迎。

在他眼里净尘就是最好的人,净尘做什么都是对的。

按理说温希恩这般温和出声地叫他收手,他怎么也会让步的。

——但于萱这事可算是踩到柯长庆的痛处了。

柯长庆恶狠狠地蹬着于萱那副可憎的面容,不敢瞥一眼温希恩,生怕自个儿心软。

“那你把香囊还给她。”

温希恩抿了抿唇,把香囊从腰带上拿下来,递给于萱。

可是于萱却不伸手接,红着眼睛倔强的盯着温希恩,委屈而又可怜的咬着唇。

温希恩直直地看着于萱,也说不上来现在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布罩住了她的心口。

这个姑娘真的笑起来看着好看,这幅模样难看死了。

于萱张了张嘴,想说如果不要就扔了吧,想说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她,可是大师还是要站在柯长庆的身边,可这些质问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像一根刺,在胸口里滋生,要扎破那层薄透的隔膜,狠狠扎进对面人的心里。

太痛了,嘴皮子一张的事情,她怎么会、怎么会觉得这么疼呢?

柯长庆的面色阴沉,看着于萱的眼神越发怨毒,声音哑得像沙漠里一把炙烤得粗糙的沙,被他尖利的牙齿磨得咯吱响。

“拿走啊。”

于萱一个激灵,对着温希恩红了一圈的眼眶,皱着眉头,咬了咬牙,闭眼只道一句:“大师,你不要就扔了吧……”

温希恩还想说什么,就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只见还有原本好好的站在面前的姑娘,蓦然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就像碎片一样出现了一条裂缝,然后碎开。

地上没有一滴血,那些碎片化成了灰飘散。

要不是手上还有香囊,温希恩几乎以为这里一直以来只有她和柯长庆两个。

她脑子里还定格着于萱最后震惊扭曲的表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了,果然妖终究是妖吗?

于萱的脸,像是细细密密的小黑虫抖动着触角在她的神经上蜿蜒爬行。

温希恩身上寒毛耸立,无端地颤栗着,捏紧了手中的香囊。

“咕嘟”一声。

是喉结滚动的声音,还是柯长庆血管膨胀的砂砾尘埃在摩擦滚涌,要刺破皮囊剥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怪物。

“净尘……”

我没想杀她……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

净尘锁在了厢房里,谁都不让进,柯长庆天天在门口守着,他想去赎罪,可是现在他连净尘的面都见不到。

其实这门对柯长庆来说可以轻轻松松的打开,但是他害怕。

他怕让净尘更加的讨厌了。

直到过来十天,柯长庆再也憋不住了,门也没有打开,直接使用妖力进去。

“净尘。”

低沉沙哑的嗓音破开云空,温希恩被突然的一声惊得一个哆嗦,身子僵硬、瞳孔微缩地看向门口。

是柯长庆。

他的凌厉的面容被黑暗阴湿吞噬得惨淡发灰,短短几天他就好像日薄西山的阳葵,迅速地枯萎下去,那些少年激昂、意气风发都低微地沉到黄土里。

“我又惹你生气了吗?你到现在都不想看到我吗?”

温希恩沉默地看着他,不自觉攥住掌心,其实她呆在这里面只是在冷静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柯长庆杀生了,按道理来说温希恩是应该把他抓起来的,这样的妖精,留着也只是祸害人间。

可是被抓起来的话只有一条路,那便是死路。

温希恩从小到大没有和一个人相处过这么长的时间,柯长庆黏人,性格可爱讨喜,嘴巴还甜。

不然柯长庆都对她使用了惑心术,她都舍不得赶柯长庆走。

可是如今,柯长庆做的越来越过分,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就这么在她眼前消失了。

“净尘,我们出去走走吧。”柯长庆又高声了些,嘶哑似裂帛。

这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柯长庆都快要窒息了。

温希恩看了柯长庆一眼,他的眼睛也好似被利爪撕破,红艳欲泣,就要掉下一串滴滴答答的血珠子似的。

温希恩沉吟片刻,终是点点头。

桂花开的热烈,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可是现在这香反倒叫温希恩觉得压抑,倒不如和柯长庆出去把话儿撂个干净。

断个干净也好。

……

海棠烂漫的靡香卧在枝头,只径自艳丽酣眠。

温希恩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细嫩的花瓣,似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沉郁的柯长庆,“你要和我说什么?”

“净尘,你要相信我,我没有要杀她。”柯长庆喉头哽咽,一把将温希恩揽在怀里,呼吸间灼人的热度都喷在温希恩的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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