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头领站在亭中外,看着眼前面积虽然不大,却更显阴森恐怖的树林缓缓的举起了手。
两百名弓箭手分成四组,弯弓搭箭对准了树林。
头领右手重重往下一挥,一排箭雨嗖嗖越过树木,往林中飞去!第一组射完之后马上退下,由第二组补上继续发射。
头领听着林中“噗噗”箭矢击中树干的声音,微微一笑,右臂再次扬了起来。等四轮弓箭射完,才往前一扬:“入林!”
两百名弓箭手以十人一组,分散进入树林。
树身上插满了刚才射进来的箭矢,有些还兀自晃动不已。
头领冷笑:“连这里都不守,这些武夫真的打算束手就擒了吗?”
还未等他脸上笑容消失,突听耳边几人惊叫,吓得他连忙扭头去看,却发现无名士兵竟被一张大网吊住,给拉到了半空!
他张嘴欲喊,另一边也传来惨叫,数人抱着双腿滚到在一旁,不停的惨呼,原来已踩上了木刺!
“有埋伏!小心脚下!收缩队形!往树上射箭!”头领终于大喊了一声,众人开始往他身边靠拢,并不停的往树上发箭。
又有几人大叫,原来被一根横木拦腰撞来,五六人躲闪不及,被撞飞出去,半天爬不起来!
头领大叫:“找掩护!”说着掩身到一棵大树后。
耳边却不停的听到有人惨呼,原来那射上树梢的箭矢竟掉头下来,对着下面的士兵势头更急的飞来,虽然数量不多,却是极准,每一箭发来,都有人中箭到底。
头领大急:“停止发箭!换长刀!”自己不发箭,看你们用什么对付我们!
但他却忘了刚才入林前已然发了四轮箭雨,此时树上的人似乎弹药充足,任你躲藏在什么地方,都好像有一双鬼眼盯着,准确无误的射中。士兵慌不择路,又有一些人中了机关,惨叫连连。
正在这时,林外一阵呐喊声,一人大叫:“老飞,我来助你!”
黑衣头领老飞大喜,脱口大叫:“马头领,小心机关!”他现在才明白铜虎将军的远见之名,为何还要盾甲营继续身着藤甲,越来是防着敌人这一招的!
马头领率领盾甲营四百人迅速进入树林,如滚滚洪流一般向前涌去。
很多机关刚一开启,就被身边同伴发现,即使补救,再被破坏殆尽,虽然也有人中伏,却伤者甚微。
马头领狂笑:“区区雕虫小技,也敢阻我盾甲铁蹄!”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射来,马头领根本理都不理,以身挡箭,那箭射在他胳膊上,虽已插中,却未见血光。
马头领冷笑一声,随手拔掉箭矢,吩咐:“掷枪!”数百人把长刀插入刀鞘,从身后掏出两根铁棒,然后旋拧几下,竟然组成了一把长枪!
随着马头领的一声令下,数百长枪挟着呼呼风声,往树上飞去。
长枪势猛,盾甲兵常年征战,用的都是长枪,力气也比别的士兵要大的多。
长枪做弓箭,威力自然也比弓箭要霸道,一根长枪穿透树干,一名黄衣青年躲闪不及,“啊!”的一声惨叫,竟被活活钉死在树上!
“胜子!”张善悲嘶一声,看着身旁被钉死的青年,眼睛一红,正想跳下树去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却听耳边颜无垢叫道:“不要轻举妄动!遁地组、掩木组,出击!”
话音一落,盾甲营士兵四周突然现出十几道人影,随着嗖嗖箭声,立即倒下几十人。
原来他们身上虽然穿着藤甲,却只是护住了上身,而这些箭矢全都是朝着两腿而来,有些更是被射中了屁股,虽然不致死,却是疼痛难忍,再难行走。
这一突变,盾甲营顿时乱了阵脚,大家你推我我搡你,躲避着箭雨的袭击。
偏偏那些敌人行踪诡异,一处现身后刚想扑上去围剿,他已经消失不见,却又在另一侧出现,反正树上的箭矢遍林都是,随手可得,这般神出鬼没的袭击可让习惯于两军对垒硬碰硬的盾甲兵头疼不已。
慌乱间,又有很多人中了机关,而且听声音树上的敌人也纷纷下到树下,加入进攻的阵列,马头领铁青着脸,大喊道:“隐蔽!”
老飞举目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兄弟,慢慢皱起了眉头。
这些士兵虽然多人中箭到底,却无一人被射中致命部位,全都是手脚,只是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
是敌人不懂箭术,准头欠佳,还是他们根本不想取我等性命?
正疑惑间,耳边突听马头领暴怒的大叫:“弓箭掩护,五十人左右侧翼布防,其余人正前强攻!”
老飞赶紧收起思绪,冲马头领喊道:“好!弓箭营,取下箭囊,前方无定位发射!”
顿时漫天箭雨在林中铺天卷地一般倾泻下来,只听树上、木中,甚至是土里都传出一阵密集的金铁相击之声,不时有几声闷哼,看来敌人已然有人中箭!
等到箭囊一空,盾甲兵随即呐喊着冲上前去,根本不给敌人拔箭的机会,眼见部队将冲出小树林,却见数十道黄色身影唰唰拦在眼前。
为首一人仗剑而立,对着众人冷冷说道:“想上山,从我尸体上爬过去吧!”
马头领瞪着一双大眼,看着眼前站着的几十个人,暗暗清点了一番,居然还不到五十个!
有人身上还插着箭矢,一身血渍,却是一脸怒火的看着自己,那愤恨的目光令自己这些上惯战场的士兵都有些不甘与之对视。
马头领转眼又看了看四周的树木,只听那为首的黄衣青年说:“你不用找了,这里就我们这些人!”
老飞瞪着眼睛大叫:“区区四十五人,敢挡我两千大军!就算现在只是我们这四五百人,也是你们的十倍!念你年纪轻轻,不与计较,速速闪开,别挡大军之路!”
黄衣青年啐了一口,凛然说道:“便是两万大军又如何?净水莲座无贪生怕死之人!我不管你们是谁,但阴蛇王觊觎我中原武林,你们身为中原人不仅不阻,反而助纣为虐,于信义礼法不顾,又与禽兽豺狼何异?人岂会害怕禽兽豺狼!”
这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且对方虽只有区区四十多人,但个个脸上无所畏惧,挺胸仗剑立于大军之前,这股气势当真是如山岳压顶,令每一名士兵都有些难以承受。
以前行军打仗,阵前厮杀,那都是抵御外侵,平乱安内。气势上自然占了一个理字。
可现在是奉军令对付武林门派,这门派还一直甚有侠名,孰对孰错自然分辨的清,气势上已是矮上了一截。
军中最重士气,士气一旦低迷,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所以马头领当然明白此理,随即大叫道:“黄口小儿,勿在信口雌说,速速让开,以免杀祸加身!”
黄衣青年斥骂:“闭嘴!要想出林,从我们弟兄身上踏过去吧!”
说着持剑往前跨了一大步,身后四十多名黄衣青年也跟着跨出一大步。四五百盾甲营及弓箭营士兵竟面露惧色,纷纷退了一小步。
马头领面色一沉,手中长刀一举,遥指着黄衣青年,用力一挥,大声喊道:“杀!”
净水大殿内,柳翻海坐在正中的椅子上,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了一般。
柳如风站在厅中,慢慢的来回踱着步子。一道白影闪了进来,躬身说道:“掌门、师父,四师兄已经跟敌人先锋部队交上手了!”
柳如风紧忙问他:“云裳,可有伤亡?”
云裳神色一黯,低声说:“孙长胜和王伯伦殪,三人伤。”
柳如风一怔,眼中隐有泪光,喃喃说道:“长胜,伯伦,师父害了你们啊!”柳翻海也是手指一抖,却并未睁眼。
云裳大声说:“两位师弟为师门捐躯,死的光荣,师父不必内疚。弟子们今日就无一人想安身而退!”
柳如风长叹一声:“通知无垢,敌人攻势若难以抵挡,可退回大殿。”
云裳沉默了半响,才躬身说:“是!”转身退了出去。
柳如风看着外面的骄阳如血,呐呐说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身后传来父亲的叹息:“今日劫难,乃天数,净水莲座无可回避,风儿不必太过自责。眼下之计该把无定也召回大殿,死守大殿与莫仙林即可!”
柳如风惊大惊:“无定要是回来,后山如有偷袭,我们如何防备?”
柳翻海说:“敌众我寡,不宜再分散兵力。如有偷袭,以无定五十弟子,也断难抵挡,不如和无边汇合,守住净水大殿。”
柳如风沉思了半响,点头说:“爹,您说的对,我这就叫无定回来!”
山腰桦林,杀声震天。近五百名黑衣人手持刀剑斧钺,一次又一次的向林外发动攻击。四十五名黄衣青年,手拿刀剑,如铜墙铁壁一般屹立在林边,打退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马头领显得有些暴躁,更有些心惊。
这些江湖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灯,自己堂堂五百先锋兵,竟然冲不开区区四十五个人的防护,以后传了出去,还不被军中其他弟兄给笑死!
他把长刀往地上一插,沉声命令:“听令:弃刀斧,换长枪,列阵!”
老飞一震,这是两军交战时的拼命阵势,以盾甲兵无畏刀剑,勇往无前的凶猛气势强行冲破敌人防线,是用血肉硬生生撕开敌人的坚固防守,看来马头领已动了真怒,要血洗这小树林了!
数百名黑衣人听到命令,立即丢到手中武器,把刚才捡回的铁枪拿在手里,只听齐天一声喊:“杀!”
数百人同时前进一步。再喊一声“杀”,又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