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老祖抬手轻压,待场中恢复平静后,这才开口道:“本尊修道千余载,谨守一颗道心,兢兢业业方才有今日成就。今日本尊便在这五神峰顶开坛讲法,传道于尔等!”
场下一众散修面色恭谨,抬手作揖,齐声道:“我等恭请老祖传道。”
“自古修仙问道,皆与天争命,功法、秘宝、灵丹等外物倒在其次,我辈修士,首重心性。若无一个胜天半子的决心,这仙便不修也罢。”
趁着绿袍老祖讲法,五鬼宗有弟子下场,去那监牢拘来了五十个人作为鼎炉。
随后,依次把他们缚于高台右侧的大铁柱上。
秦易被缚在最前排,离那莲座上的绿袍老祖也仅几丈。
讲法还在继续。
“大道三千,无分正道邪道,亦或者人道鬼道,凡能登仙,便是大道!我辈修士所求,无非一个超脱。若能超脱这方天地,便是大自在。修得大自在,则羽化升仙。”
绿袍老祖讲法间,他身后虚影幻象明灭不定,冥冥中似暗合某种天地至理。便是秦易这等百姓,也觉玄妙无穷。
不止是他,台下数百散修,俱听的是心神摇曳,不能自拔。
然而,就在此时,台下那曾给秦易送过饭的五鬼宗真传弟子,忽而上前,朝着绿袍老祖恭声道:“老祖,时辰已到,是否点香?”
绿袍老祖听得此言,神情一动,目光便落至右侧那五十名百姓身上。
待看秦易时,他微微一顿,轻咦了一声。
“齐儿,这是谁进献的?”
“回老祖,是苍鹭九怪于今日进献。”
秦易眯了眯眼,这绿袍老祖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绿袍老祖闻言,微微颔首,随即闭上双目口中念念有词,掐算起来。
半晌过后,他睁开眼双目精光四溢,尔后沉吟出声:“本尊竟算不出此人的运程,倒是怪事一桩。算了,随便,点了吧。”
听到绿袍这话,秦易还在疑惑话里‘点了吧’三字是何意,便见那真传弟子朝着绿袍老祖恭敬行礼,口中道:“谨遵老祖法旨。”
“时辰已到,点香!“
随着这人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秦易便听到一声凄厉惨嚎,在自己身后响起。
他猛然回头,便见最后一排的铁柱上,一男子浑身上下燃起熊熊火焰。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监牢内那断臂之人。
他在烈火中哀嚎,声音中的痛楚,便是秦易也能感觉一二。
但让他心中冰冷的是,这满场修士,竟神色如常,无一阻拦这等恶事。
他也终于知道,所谓点香,竟就是把百姓当做贡香来点燃!
这
风势涨,吹动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后排铁柱,又是一人身上窜起熊熊烈焰,仅是几个呼吸,那一列铁柱绑着的百姓,皆被点燃。
哀嚎声响彻峰巅,而那莲花宝座上的绿袍却神色如常。
盏茶功夫,十个百姓的惨嚎声逐渐低沉下去,俱被那烈焰烤成焦炭。
峰顶平台散逸着一股焦灼臭味,而就在这时,那列十根铁柱窜出黑雾,融汇在一处,遮天蔽日,更作势要逃。绿袍老祖袖口一挥,黑雾便无所遁形,被他收入袖中。
他拈指轻笑,口中道:“鼎炉燃香,五神辟易。所谓五神,贪、嗔、痴、怨、憎。此五神皆是修士大敌,需以百姓做引,燃香辟之,尔等可都记下了?”
场下众散修面色恭谨,齐声应是。
他这话,让秦易的胸中燃起无边怒火。
秦易浑身绷紧,愤怒大喊:“住手!”
话刚出口,满场俱寂。
众散修无不是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莲座下首,那五鬼宗真传弟子脸色剧变,蹬蹬蹬疾步跑到秦易身前大声呵斥:“闭嘴!”
秦易双目通红,咬牙怒吼:“你们竟然在都市杀人点香!你们修的不是仙,是魔!”
非但是魔,那绿袍更是魔中之魔,秦易见他杀人点香,却丝毫没有羞愧之色,把百姓当做蝼蚁,生杀予夺,随心而定。
这不是在修真界,而是在都市!难不成还能这样滥杀无辜吗!
“还敢说,都是些都市里的凡夫俗子,愚昧无知,不知老祖用心良苦!”
五鬼宗真传弟子怒容隐现,随即伸出右手。
下一秒,秦易便看到此人手中猛然闪现一根丈许的白骨鞭来,那白骨鞭鞭身跳耀着紫电光弧,劈啪作响。
啪!
一声脆响,五鬼宗真传弟子挥动紫电骨鞭,狠狠一鞭抽打在秦易身上。
秦易被抽的惨叫一声,胸膛位置便多了道血肉模糊的伤痕。
那真传弟子手持骨鞭,厉声喝道:“小子,你可服气?”
秦易恨恨地看向莲座上的绿袍,吐出一口血沫,怒极反笑,要是在修真界他不受法则压制,特么的一眼就能瞪的那死绿袍爆炸:“不服!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服!”
听得这话,真传弟子气急,作势要再打。
就在这时,莲座上的绿袍却抬手一压道:“停手吧!”
那真传弟子不敢违逆绿袍的话,忙收起紫电骨鞭,转身朝莲座上的绿袍作揖行礼,退回原位。
绿袍老祖嘴角噙笑,目光透过虚空落在秦易身上。
“小子,你言不服说本尊是魔,那本尊且问你,你可曾食过飞禽走兽,可曾杀过虫蝗蝼蚁?”
秦易正要回答,那绿袍老祖却自顾自道:“换句话说,普通百姓宰杀飞禽走兽,可曾想过飞禽走兽服不服气?普通百姓踩死虫蝗蝼蚁,可曾想过虫蝗蝼蚁服不服气?”
那边绿袍嘴角笑意越发浓烈,他伸出一只手掌虚握,众人便见他掌中生出一团乳白色光点。
光点似有灵智,在绿袍手中欢快跃动。
他手掌一收,那光点尽皆湮灭,而光点湮灭时,却传出一声声哀怨不甘的悲鸣。
做完这一切,绿袍脸上浮现悲天悯人之色,叹息出声:“万物皆有灵,飞禽走兽、虫蝗蝼蚁都是这大千都市里的生灵。普通百姓早就把这都市里的生灵分出个三六九等,那本尊身为大乘仙人,对普通百姓生杀予夺,又有何不可?”
绿袍袖袍一展,峰顶卷起狂风,不多时,便见北方天际有群鸦飞至,伴随着群鸦而来的,还有大片乌云,遮住了那轮清月。
阵阵凄厉鸦啼,直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