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欢一口咬下去,甜的。
不知道为什么,冰肌果明明没味道,玉骨果却格外的香甜。
他慢吞吞地吃光,怒火被甜丝丝的果子所抵消,再瞄一眼气压阴沉的晏翡,看在果子的份上,不打算和他计较了。
随着两种果子在体内融合,股股暖流流淌而开,几个呼吸的须臾,骨骼开始咯咯作响,皮肤也变得麻痒难耐。
感应到体内的变化,唐欢惊恐唤道:“晏、晏翡...!”
晏翡用脚尖将地上的留影符碾得粉碎,漠然甩下一句“忍着”。
冰肌玉骨果的功效恰如其名,为修士铸炼冰肌玉骨,一旦生效肉身便强悍了一倍,铸成之后,唐欢再入玄冰洞,严寒之气再无法入体,不过铸身过程有些折磨,想蜕变体质,总要付出些代价。
可唐欢不像晏翡,哪受过这种苦。
他的忍痛能力趋近于零!
皮肤和骨头上宛如有上千只虫子在啃咬,逃不开又抓不到,他被折磨得眼眶通红,蜷缩在地上抖若筛糠,这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而晏翡无动于衷,甚至盘膝闭目修炼起来。
猫叫似的呻/吟声由远及近,渐渐响在耳边。
半刻钟后,晏翡睁开眼,看着八爪鱼似的爬上来的唐欢,眼底泛起深深的无奈。
“下去。”
唐欢哭着说:“能、能不能吐出来,我不想吃了!”
晏翡:“你说呢。”
唐欢:“呜...你想想办法,好疼,我要死了,我真要死了...”
“死不了。”
晏翡先试着下了个昏睡咒,因为识海受创,对境界更高的唐欢没有生效,他皱皱眉,又一掌劈向唐欢的后脖颈,结果身上的人仅是打了个激灵,哼唧声反而更委屈了。
唐欢疼得骂骂咧咧,冷汗大滴大滴顺着额角滑落:“我都这样了你还动手,你有没有人性?!”
晏翡没搭理他,打不晕,说明唐欢的脖子最先铸炼完成了。
既然如此,唐欢也就只能清醒着熬过去,他将人从身上甩开,有些不耐烦:“半个时辰而已,别那么娇气。”
唐欢两眼一黑,半个时辰?!那他还不如死了呢!
人脆弱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黏人。
朝夕相处大半年,依赖感也在日积月累,唐欢再度抓上晏翡的衣角,声音小的快被喘息声淹没:“我好疼...”
疼得他大脑一片混沌,心声盖过了理性。
“你抱着我。”
坚硬的岩石硌得皮肤疼上加疼,他突然就想起了刚才突然抱上来的小翠。
晏翡以为自己听错了,唐欢又梦呓般重复了一遍,同时虚力抓上他的腿,艰难地往上爬。
莹润的额头间是是被汗水打湿的碎发,那张出尘脱俗的脸因痛苦而微微扭曲,非但没有影响美色,反而又添了几分我见犹怜。
任谁看见这一幕,心念都要狠狠动摇一下,晏翡眼神也暗了下去,朝唐欢伸去一只手。
唐欢正要去拉,那修长的手指虚空结印,然后...在他身周下了一道屏蔽结界。
唐欢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
多了层结界,身体无法触碰,声音也无法传播,而晏翡把他在结界里一晾,便开始自顾自地继续修炼了。
“......”
是书中那个反派的嘴脸。
唐欢背过身蜷缩起来,方才只是疼痛,现在体内的暖流好像变成了凉意,很快弥漫至全身,让他浑身发冷。
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他咬住嘴唇压下呻/吟,身体却随之颤抖得更厉害,即使没有屏蔽结界,洞穴内也恢复了安静。
晏翡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背影,活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他无声凝望半晌,再度闭上了眼。
然而没过多久,唐欢就憋不住闷哼出声。
痛苦模糊了时间概念,他觉得过了半个时辰,实则也不过只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却生生咬出了鲜血,如蛆蚀骨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捅了自己,就在认定会被折磨至死时,身体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唐欢艰难睁开眼,透过被泪水打湿的模糊视线,看见了晏翡恢复本体的脸。
男人的臂膀要比女子强壮宽阔,两人的身高差之下,晏翡能毫不费力地将他搂在怀里。
此时那张冷艳的脸上没有心疼,只流露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不耐,即便如此,手臂却紧扣在唐欢腰上,温和的灵气透过掌心流入身体,稍稍舒缓了铸身的痛苦。
唐欢直勾勾看着晏翡,苍白的脸上缓缓飘起两抹酡红,想说点什么,又一时什么也说不出口,于是便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不得不说,比起“越星月”的模样,他更喜欢晏翡本来的面貌。
晏翡目光落在他出血的嘴唇上,皱了皱眉:“又没不让你叫,这时候骨头倒硬起来了。”
不愿双修的唐欢,也就这张嘴有些用处。
晏翡越看越觉得不快,手掌被占用,索性将嘴唇贴了上去,用灵气去修复那细小的伤口。
唇齿相依,无形的灵气在其中萦绕,片刻便抹去了伤痕,怀中人的状况似有缓和,颤栗的身体渐渐回温,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僵硬。
见唐欢情况好转,晏翡不再输送灵气,正欲将人放开,唐欢却又将嘴唇迎了上来。
没有渡魔,也不是意外。
陌生的情愫编织成网,网住了昏昏沉沉的大脑,调配着不断蜕变的肉身。
唐欢亲上去后才回神,愣了一愣,一头埋进他怀里,后面半个时辰都没再抬头。
半个时辰后,冰肌玉骨铸体完成,唐欢彻底脱胎换骨,被汗水浸透的身体拖着犹如刚在冰水中泡过般狼狈不堪。
晏翡给两人施了一记净身决,道:“你肉身很弱,即便吃了冰肌玉骨果,强度也只是堪堪迈入元婴境。”
当初在玄冰池,谢煊也曾说过他肉身孱弱。
原主不修炼不打架,睡九十年觉睡到的元婴巅峰,能指望肉身有多强?
唐欢不以为意:“不强就不强吧,我不当唐欢,就可以慢慢变强。”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别的。
他偷偷瞄向晏翡,可能是亲过太多次,晏翡神色无异,好像并没留意方才的不寻常,顿觉松了一口气。
他要抱的主角的大腿,可不是无情无义的反派。
唐欢晃了晃头,冰灵根流转,冷却了发热的头脑,另一旁,晏翡将之前收集的玉符从乾坤袋取出,五十六枚闪烁的玉符铺了一地。
没与俞初阳碰面之前,晏翡四处烧杀抢掠,几乎日日都在寻找猎物。
有些玉符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唐欢心惊道:“...这些人你都杀了?”
晏翡不置可否,淡淡转回正题:“这些玉符足够进入秘境了,第二场比试我会直接弃权,你还打算继续?”
唐欢刚和晏翡学习了两个月剑道,一直想找机会试验成果,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他没多犹豫地点了头,反问:“你拿到这么多玉符,不会引人怀疑么?”
“怀疑又如何,找不出证据,我就是越星月。”晏翡气定神闲地说,仿佛已经提前预见了未来:“以越家日渐落魄的态势,只会感谢我出现帮他们壮势,非但不会怀疑,还会第一个站出来为我澄清,称越星月从小便在肉身之道上天赋异禀。”
唐欢狐疑望向他,真的假的,越家有那么好骗?
唐欢到底没有融入这个世界,除了与主角相关的剧情和设定外,他并不了解各方势力的局势和软肋。
比如对于人界世家来说,家族荣誉胜过一切,当今世道天骄接连不断,多出一个越星月,只会让越家更笃定血脉的潜力,认定天道也不愿越家埋没。
而横空出世的越星月,便是那天道的象征!
平静无比的三天一过,元婴境的肃音响彻大陆,宣告新秀大会的第一场比试落幕。
风云月报上的名字黯淡下大半,最终存活下来的仅有二百一十人,其中手持玉符的有一百五十人,人族面临各族有意无意的打压下,最终竟只剩下四十五人。
点苍山参加大会的二十人死伤大半,最终仅有五人存活。
凌云城外,越其弦正与越家前来护道的中年男子说话,此行死了两名越家子弟,三界无数新秀刚出世便陨落于此,一时之间,城外的人族难掩悲怆。
人族感情泛滥,魔族和妖族两方的气氛却截然不同,一边为解决掉不少争夺机缘的绊脚石而得意,一边还在对其它修士嚣张叫嚣。
然而喧嚣没多久,各族修士便察觉出了一丝异样,留守的诸位强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旧锁定在传送大阵中,像是在找什么人。
最令人惊奇的是,迷迭谷的谷主竟亲自跑来为弟子护法,三名活下来女修出来就看见自家谷主,还以为被唐欢打劫的留影传出去给门派丢人了,谷主特意跑来处置她们,吓得当场跪地求饶。
粉衣女修梨花带雨地哭诉:“谷主听我解释,那魔族之人修为起码...!”
化蝶仙尊摆手打断:“无所谓,遇见萧长欢了么?”
化蝶仙尊之后,一只硕大妖狐遮天蔽日,从虚空中探出半个脑袋,黏腻的口水给下方的白狸一族洗了个澡。
“萧长欢出来了没?”魅狐妖王探头探脑地问。
又一道不没露面的声音响起:“没。”
“不会是被杀了吧?”
“大胆!谁敢杀了,本王吞了他全族!”
“...聒噪的狐狸。”
随着邪道掌门和狐族妖王的声音响起,一群不过百岁的晚辈纷纷噤声,强者气息接二连三的涌现,不约而同躲藏在暗处,却又不隐藏威压。
新秀的比试刚刚落幕,凌云城外黑云压城,无声展开了一场元婴之上的博弈。
三个...五个...十个......
数道气息逐渐分割了方圆百里的灵气,下方百余新秀个个面色惨白,识海虚弱者已然青筋暴起,膝盖弯下了一半。
迫于无奈,各族的护道者纷纷释放气息保护自家的弟子,正道之中,风翎仙尊和苍梧仙尊面色严肃,元婴气息显露无疑。
先是元婴,然后是金丹...不知不觉,凌云城外的强者气息竟已上百,几乎与第一场活下来的新秀相当!
百余新秀心中骇然,此时都在默念一个名字。
...萧长欢!
凌云城风云变幻,白云苍狗,好像是因为那...萧长欢?
万道大陆内无法观看风云玉符的留影,各派新秀面面相觑,传音问询原委,在得知仅是因为一道留影后,只觉得荒谬绝伦。
人群之中,一个脸被憋成猪肝色的魔族散修忍不住小声咒骂:“一群抢风头的老东西,为个女人至于么!再美又能有多美!”
这句话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
记录官还在半空留影,此时正是他们一举成名的机会,现在却要在一群大能的夹缝间找存在感,换谁都会心生不满。
然而那散修话音刚落,便被一道剑气砍成了两半,人群顿时更寂静了。
在场的各派之中,除了点苍山外,就只有水月宗近来曾去点苍山拜访,水月宗存活下来的新秀却没有询问的意思,萧长欢刚筑基不久,他们眼中只有天才,对资质平平的花瓶并不感冒。
顾无忧打了个哈欠,视线落在传送阵上,也不知那戴着魔族面具的修士什么时候出来。
水月宗旁是落凤山一众,姜连枳同样对三界第一美人没什么兴趣,得知萧长欢是女的后更没了兴趣,但他喜欢看热闹,想看看招来这么多大能的萧长欢到底有什么本事。
比那晏翡还美的美人,他到底有些好奇。
就在那魔族散修脑袋坠地之际,传送大阵闪现出两道白光。
有人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