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决听了这话,冷声道:“你自己身上就流着阮家的血,你是不是应该先将自己杀死?”
“哈哈哈!”阮伊箬大笑着,只是她这笑中,根本就听不出一丝温度。“在我十岁前,或许是流着阮家的血,但是,在四年前的四月初一,阮文渊亲手将一支羽箭射进我的胸膛后,我便与阮家再无瓜葛!记住了,我姓魏,叫魏宁,魏芸娘的女儿!等你阮家一门死绝之后,我才会恢复我阮伊箬之名!”
“是么?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阮青决冷然的说。
阮伊箬轻蔑的道:“别的本事没有,杀你这几个乱臣贼子还是不在话下!”
“宁儿,你……”
“住口!”阮文渊哆嗦着双唇叫着,却被阮伊箬硬生生打断:“宁儿是你叫的么?你这个挑起一切祸端的贼人,你为何还有颜面活在世上?你且看看宫外那些因为你的野心而战死的战士,他们哪一个死得瞑目?你这个残忍的刽子手,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民怨!”
听了阮伊箬一席话,阮文渊心脉一阵痉挛,以手捂着心口,嘴唇哆嗦得更加厉害。
“祖父,和她多说什么?待孙儿取下她的人头,为父亲报仇。”
阮青决说着,飞身而起,踏着一众护卫与血煞盟手下的头顶就要趋身扑向阮伊箬。
阮伊箬并不动弹,她身侧的一排暗楼手下已是弩弓在手,全数瞄准阮青决,齐齐扣动扳机。
贺天尧暗道一声“不好”,便飞身而起,将阮青决往回拉,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阮青决大腿中了一箭,鲜血汩汩流出,霎时湿了他青色的衣袍。
贺天尧将他放在地上,欲将箭拔出,那箭因为卡在骨头里,拔不掉,反而扯得肌肉生疼,疼得阮青决“哇哇”大叫。
阮文渊忙凑过去,担忧的问道:“决儿,怎么样了?”
“没事……”阮青决嘴上说着没事,但冷汗已是冒了出来。
“哼,原来还以为你多聪明,不过就是个没头脑的家伙。”阮伊箬讥笑道:“如此冲动,还学人谋逆,今日,你们注定逃不出皇城!”
贺天尧站起身,怒喝道:“小妖女,你怎么会这么恶毒?残忍杀害自己的大哥、二哥,还要置自己的侄子于死地?”
阮伊箬长臂一伸,当即指着他骂道:“臭道士,不在观里好好修行,却要掺和到红尘俗世之中,学人搞什么杀手组织,专门暗杀大燕的清官好官,如今倒好,竟然跟人谋逆,扰乱世事,我且问你,你修的是什么道,习的是什么德?”
贺天尧听了这话,气得胡子都歪了,嗫嚅着嘴,根本是豪无招架之力。
阮伊箬身侧的符皖夷鄙夷的道:“宁儿,看他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与阮文渊那老匹夫满匹配的,都是狗东西!”
贺天尧瞪着符皖夷,怒吼道:“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找死不成?”
符皖夷嘴一努,道:“我承认我是男不男女不女的,但我非常庆幸自己没长成你这副模样,我要是长你这样子,早就找个地洞躲起来了,哪里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噗哧——”
渚晗如此温文的一个人,听了符皖夷的一番抢白,再联想着阮伊箬无理取闹时的样子,竟是忍俊不禁,极度失态的笑出声来。
“哈哈,符美人,真有你的。”寻夜离欢等人亦是不怕死的大笑起来。
符皖夷则得瑟的对着身侧的阮伊箬抛了个媚眼。
“哈哈,德行!”阮伊箬原本是想维持自己冷然的面孔,被他这么一逗,哪里还冷得起来?
在云雀街上,疾驰着这样一队人马——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面色凝重,手握各式宝剑,骑着高头大马,细数之下,不下两千人。
领头之人不过二十岁年纪,五官明朗,身形俊逸,皮肤虽是微黑,但完全不影响他的整体美感。
在他的左侧,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峨眉大眼,樱桃小嘴微微嘟着,看起来娇憨可爱。
“泽哥哥,还有多远可以到皇宫?这马不停蹄的赶了六七天的路,明珠好累了。”女孩似是有些不悦的说。
与他半匹马距离的男子浓密的双眉微蹙,面色一凛,冷冷的道:“你大小姐自个要跟来的,怪谁?”
女孩美丽的双眼一眨,那委屈的泪水直在眼里打转,嘴一撇,带着哭腔道:“明珠要是不跟着你,只怕又会有三四年见不到你了。”
男子不耐的道:“好了,别整天有事没事就抱怨。你要是累了,自个找家客栈住着去,等我们办完了事,再去接你。”
女子左右观望了一下,道:“你自个看看,整个京城哪有一家铺子是开着门的。”
“呃?”男子依言左右打量了一下,心下一阵苦笑。
呵,瞧我,一心赶路,倒是忽略了京城因为这风云变幻,此刻已经若一个死城一般了。只有隐隐传来的厮杀声为它添了一丝生机。
燕藜,宁儿,你们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驾——”
男子如是想着,更是加快了马速。
这名男子非是别人,正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云泽。在他身后的一队人马,正是他名剑山庄的府卫、门徒。这些个人,个个武功拔尖,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泽哥哥,是不是你心中的那个她这会正被牵连到了这场叛乱之中。”明珠的话语中带着浓烈的醋意。
云泽隐忍住胸中的怒意,威胁道:“珠儿,你再问东问西,当心我将你打晕,扔到屋顶上去!”
“哇——”明珠听了这话,嘴一瘪,哭了起来。
“够了!”云泽终是忍不住心中怒气,将马驰到旁边,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众人急忙停下马步,纷纷望向盛怒中的云泽。
明珠被这么一吼,生生止住哭泣,咬着嘴唇,可怜巴巴的睨着云泽。
云泽丝毫不为她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打动,指着右侧一个巷口,对着人群叫道:“七安,七顺,在里面有家客栈,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叫开店门,总之,将你们小姐带走,我不想再见到她!”
马队里两个楞头小伙子答道:“知道了,云少主。”
“我们走!”云泽说着,打马而去。
徒留三骑站在云雀街的大街上,望着绝尘而去的众人,满心的不悦。
马队奔驰到云雀街尽头的转角处,突遇一队六七千人的队伍挡住去路,云泽等人被迫停下马来。
那领头的将军身材魁梧,一脸的大胡子,一看便是个有勇无谋之人。
云泽在打量男人的同时,当即传音道:“云风,传令下去,一会看我手势,如若不是同路人,格杀勿论!”
云泽身后一名十七八岁的飘逸男子微微颔首。
那大胡子立在云泽跟前,将众人打量了一番,一脸防备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云泽心中略微思索,胡诌道:“我们是一帮江湖中人,平日得了司马大人不少恩惠,此次前来,是为了助他一臂之力的。”
那将军一听,面上一喜,道:“原来是司马大人的拥护者,如此,我们便是一路人了。”
“呃,那是再好不过了。”云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而问道:“不知将军尊姓大名?”
男人得瑟的道:“我乃抚军大将军林奎。”
前面战得激烈,为何他一个抚军大将军没有参与到战争中去?
“哎呀,云某一介平民,今日真是有幸,竟然能识得抚军大将军,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云泽抱拳一揖,装着一脸景仰的道。
“哈哈哈哈。”林奎大笑道:“什么福气不福气,这大燕的天下将要易主,我看云兄弟不是凡人,今日若为司马大人出力,说不定明日司马大人一高兴,对你加官进爵,咱们便能同朝为官,侍奉新主。”
“呵呵,云某哪有那份荣耀?只愿能帮到司马大人,便是我等的造化,哪里还敢奢求爵位?”云泽虚与委蛇,转而问道:“前面打得热火朝天,林大将军何以未去助阵?”
林奎鄙夷的笑道:“前面十几万人对付皇宫里那几个近卫军、护卫,再就是魏王、逍遥王的府兵,哪里须得本将军出手?司马大人吩咐,我只消为司马大人把好京城大街,防止百姓暴动就好了。”
“哦,这样啊,如此辛苦林将军了,云某先行去皇宫看看。”云泽说着,左手轻轻一抬,手下一众人等已是意会,当即挺直腰板,紧握宝剑,做好应战的准备。
云泽借着抱拳告退之势,迅速的抽出手中“无影”宝剑,长臂一挥,对着那林奎的脖子砍了过去。
顿时,那头颅被剑气扫到高空,鲜血迸溅,而那无头的身体此刻竟还能安坐在马上,看起来恐怖至极。
一群兵卒已是傻了眼,呆愣愣的,连逃跑亦已然忘掉。几个被鲜血溅到脸上的兵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抹了把脸,看了看自己的手,惊恐的望了望那马上的无头身体,再瞪向那空中正往下坠的头颅,人顿时软趴趴的晕了过去。
云泽手一挥,手下立即动手。
“云风,这里交给你了,一个不留!”
云泽说着,一纵而起,抓住那头颅,再落座在马上,将头颅上的头盔一扔,左手拎着那双眼暴突的头颅的发髻,以右手剑柄狠击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奔跑起来。
云泽左右挥动着手中宝剑,砍翻一顺溜人,直朝皇宫驰去。
马儿过处,在那青石板的街道上,徒留下一溜清晰的血迹。
话说贺天尧被符皖夷一阵抢白过后,恼羞成怒,飞身跃起,手中宝剑正要挥出,却被一个不明物体大力的砸了过来。
贺天尧赶忙收住剑式,伸手稳稳接住,身体下坠,单脚立在一个血煞盟的手下头顶之上。这才朝手上物体看去,见着是一颗头颅,惊得手上一松,人头砸在己方的人群中,人群惊得顿时散开去。
那支撑着他身体的血煞盟手下亦是受了惊吓,一个愣怔,退了一步,贺天尧一个不稳,险些摔了下去,敏捷的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林奎?!”阮文渊看清地上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亦是吓得不轻。
这……这又是什么人干的好事?那孩子到底有多少人在帮着她?燕藜那小子又去了哪?这么大的动静,为何没有陪在那孩儿身边?阮文渊想到这,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惊慌。
阮伊箬等人回头望去,但见宫门入口,一袭水色云纹蓝衫的云泽浅笑然兮的骑坐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那目光之中,是见到阮伊箬安然后的欣慰。
“云泽,你怎么来了?”阮伊箬轻扯马缰,稍稍调转了马头,巧笑嫣然的看着他。
暗楼的手下分列两旁,让开路来。
云泽打马走到阮伊箬跟前,向渚晗点了点头,而后道:“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将我落下?何况渚晗都来了,我若不来,不是会显得太不够义气了?”
阮文渊等人一听到“渚晗”二字,莫不是一脸惶恐。而后,阮文渊将目光转向渚晗,探究的问道:“你便是大楚的宁帝渚晗?”
渚晗淡笑着,朝阮文渊抱拳道:“正是。”
那笑,完全不像是对一个敌人。
阮文渊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险些站立不稳,亏得柳义龙扶住,才不至于出丑。
哈哈哈,大楚皇帝到了大燕的皇城,自己竟然没听到一丁点的风声!他是独自到来还是带了军队?那孩儿为他夺回皇权,能将他请来,实在是不足为奇!只是这宁帝看那孩儿的眼神,怕也是心仪于她吧?宁帝……宁儿……
“呵呵。”阮文渊摇了摇头,苦笑出声,继而望着阮伊箬,满脸的疑问。
阮伊箬听见阮文渊的苦笑声,狐疑的回过头,正好看见他疑惑不解的样子,不由鄙夷的看着他,似是能读他的心般的柔声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楚帝是否带了军队?”
阮文渊正欲作答,阮伊箬却不给他机会,自顾自的道:“告诉你吧!二十万大楚军队连同溯原的几万守军,已经在厉王——我魏宁的爹爹的带领下进了城。”阮伊箬故意将“爹爹”二字的尾音拖得老长,音调也提高了好几分,“此刻你那些零零散散在京城各个城门,以及分散在皇城附近的军队,怕是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她竟然认了大楚的厉王做了爹爹!记忆中她还从来没叫过自己呢!这样的打击,对他阮文渊来说,比听见大楚军队进入燕境更能击垮他!
阮伊箬望着阮文渊转阴的老脸,接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想问你为何没得到丝毫的消息?我再好心的告诉你吧,你在大燕九大州各个郡县的生意、暗茬以及消息脉络,全数被我的暗楼瓦解了,那些欲回程报消息的人,也早就去见了阎王!靖王已死,林奎已死,罗志成已死,施湛、廖健、杨猛通通都已死去,蔡元军虽说暂时没有消息,不过量他也翻不了什么大浪,那些个小头目,就更不是问题!”
都已经被瓦解了吗?这一波接一波的震撼消息,让阮文渊的心脏堪堪不能承受。
阮文渊看着阮伊箬,那眼中不知是该恨,还是该为她的能力加以肯定。这便是自己造下的孽,也活该她如此恨阮家,且恨得这样的彻底!
阮文渊颓败的晃了几晃那已然委顿下去的身体,心脉再次痉挛,疼痛难耐,满脸苦楚之色,是以不得不以手狠抓着心口,才觉得好受些。
这时他身侧的同僚,听了这些个消息,自己都无暇顾及,根本没人上去搀扶他,甚至都没人注意到他,更别谈给他以慰籍。
完了,全完了!自己死倒不要紧,如今这一失利,只怕是要累及家中父小了。
其他那些刚才还一副趾高气昂的官员,无不是一副萎靡的模样,唯有瞪着阮伊箬的那双眼带着仇恨,带着犀利的光芒,如若利刃一般。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阮伊箬只怕是死了好几次了。
然而阮伊箬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足以杀人的目光,此刻的她嘴角噙着笑意,看起来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无害。
可是在对方看来,她与地狱的魔鬼无异,她只不过是披了一张美丽的外皮罢了。
已经拿掉人皮面具的燕三施了轻功,掠到众人跟前,那满是疲态的脸上漾着淡淡的微笑。
燕三朝着阮伊箬抱拳道:“外面的情势在名剑山庄两千多志士的帮助下,已经控制了下来,叛军死伤三万余人,其余一万多人降了。”
阮伊箬点了点头。
这一情况,对一众逆臣来说,无疑又是沉重的一击!目前来看,他们所剩的人马,就是这皇家点兵广场上的血煞盟的几千人,以及各家带来的府兵,加起来不过一万来人。血煞盟的人或许还能与眼前这些人对抗一阵子,可那几千府兵,整个就是乌合之众,是各家带来增加气势的。
“名剑山庄?”那贺天尧怒视着云泽,问道:“你是名剑山庄什么人?”
云泽淡笑道:“臭道士,我是云梦天第十七代孙,云家下一任接班人!对了,我还有个身份是……”
云泽还未说完,贺天尧抢过话头道:“你是沈昭的徒弟,有小神医之称的云泽!”
“没错!”云泽打趣道:“看不出我云泽还满有名的嘛,连你这个老东西都知道我的名姓。”
“哼!那沈老头归隐山林,老道我寻不着,今日杀了他徒弟也是一样!”
“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日头洒着金光挂在当空,只是伴着一阵阵的轻风,让人并不觉得有多炽烈。
“小子,找死!”贺天尧气极,正欲飞身而起。
“等等!”云泽温声打断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怒气。
“怎么,怕了?”贺天尧得意的问道。
云泽嗤之以鼻的道:“老东西,四十年前,我师父像追老鼠一样的追得你到处躲,今日,我这小辈也将打落水狗一般的打你!只是你要动手,先等一会,我还有事情没交待。”
原本贺天尧听他骂自己是狗,已是怒气冲天,待听见后半句时,当即笑道:“也是,老道我就留点时间给你交待后事。”
云泽混不理会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以刁钻的角度递给阮伊箬,传音道:“宁儿,这里面的药丸,是我才研制出来的,事先吃下它,三个时辰以内可以百毒不侵。只是这药丸难炼,只有二十来颗,你先给功夫好的吃了,预防贺天尧施毒。如若一会有中毒的人,你不要担心,等解决了这些逆贼,我再为他们解。”
“好!”阮伊箬点点头。
“公子,看,娴儿的信号!”魏衍指着南面空中一抹淡紫的烟雾,语气中是掩不住的兴奋。
原本点兵场上这会儿是极为安静的,阮伊箬与云泽的对话也只是在传音进行着,是以,魏衍的一声惊呼就显得特别突兀。
阮伊箬依言望去,嘴角的笑容越扯越大,再回过头来时,连那眼中也含了些笑意,让一众逆臣顿觉毛骨悚然。
“阮文渊……你的家人……”阮伊箬故意一顿一顿的说,让阮文渊的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抽搐着。
“妖女。”阮青决挣扎着站起来,问道:“你把我阮家的人怎么样了?”
阮伊箬嫣然一笑,温柔的说道:“别急啊,小王八蛋,我也不清楚……只不过……”
“你,你竟然叫我小王八蛋?!”阮青决指着自己的鼻尖,哆嗦着问道。
阮伊箬面色一凛,道:“就叫你小王八蛋!阮文渊是老王八蛋,你是小王八蛋,这是不争的事实!”
阮伊箬这话说的带了些小孩儿吵架的成分,竟是让她身侧的一众人等听出了一些娇憨的味道,这样的她,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你……”阮青决也不和她计较这许多了,着急的问道:“你到底把他们怎么样了?”
“我只是下过令把他们全数抓起来,如若你的家人不配合,格杀勿论。”阮伊箬轻描淡写的道:“横竖你们今日都是死,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总之我会好心的让你们在黄泉下重逢的。”
阮文渊听了这话,白眼一翻,不支的晕倒在地,那脸上,是掩不去的痛苦。
“喂,阮文渊,你不会就这样死了吧?”阮伊箬安坐在马上,讥诮的说。
“你这个魔鬼,我要杀了你!”阮青决只睨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阮文渊,便怒吼着冲向阮伊箬。
魏衍等人迅速的散开来,弩弓在手,纷纷扣动扳机,阻挡阮青决的进攻,阮青决原本受了伤,腿脚不甚灵活,这会更不能躲避。一众血煞盟的手下赶忙舞刀格挡开飞来的羽箭,让他躲过一劫。而羽箭过于激烈,且威力大过于一般的弓箭,血煞盟的手下,霎时便有几人中箭到地不起。
那些不会功夫的文官在府卫的护卫下,颤抖着身子,抱着头蹲在地上。虽是明白今日在劫难逃,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努力保全自己的性命。因为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贺天尧一跃而起,挥剑袭来,云泽抽出宝剑,飞身迎了上去。
混战在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阮伊箬迅速的拔开白玉瓶的塞子,倒了一粒药丸吞下后,递给了渚晗,渚晗取了一粒,再交给了符皖夷。
那柳彦在这个时候,似是明白大势已去,早没了刚才的雄心壮志,扯着已经吓得失去人色的柳义龙想要逃离,却被魏衍一支羽箭射中柳义龙的后背。
柳彦见了自己的爹中箭,将他往地上一扔,施了轻功想逃,渚晗却速度更快的将他截住,两人亦战在了一起。
符皖夷将药瓶传给寻夜之后,飞身去了位于广场北侧的点将台上,席地坐定,打开琴囊,取出瑶琴置于膝上,修长白皙的食指飞快的撩拨,激越的琴音透着深厚的内劲直逼场上敌人,所到之处,轻则受伤吐血,重则倒地而亡。
阮伊箬接过小七手上瑶琴,亦飞身上了点将台,学着符皖夷的样子,摆开架势。一撩一拨之间,那凌厉的内劲化着一道道白色的劲光,打在贺天尧的后背。
贺天尧腹背受敌,堪堪不能忍受重负,于是变换身形,将云泽挡在中间。
阮伊箬亦不在意,劲头一转,直取敌方的人群,杀机赫赫,凌厉至极。
血煞盟的人在羽箭的攻击下,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且中箭的人时刻在递增着。
阮青决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废物。心里一发狠,掏出怀中药包,也不在意是否会毒到自己的人,迅速的扯开抱着毒粉的纸包,纵起身子,撒了出去。
阮伊箬在他掏药包的同时,传音寻夜离欢等人,要他们装着中毒倒在地上。
那药末的威力实在是大的,在微风的吹拂下,快速的在空气中弥散,一时间,不分敌我,缓缓的倒下去一大片,那些个官员连同血煞盟以及暗楼的人无一幸免。
广场上只余下阮伊箬、符皖夷、渚晗、云泽与贺天尧师徒三人还能自由的呼吸。
“哈哈哈哈。”阮青决发狂的大笑,好半天止住。眼角余光瞥见东面那百级石阶之上,一黑一青两道身影挺然而立,不是那文景帝与李德海公公还能有谁?
阮青决心中大喜,不顾腿上疼痛,仗剑飞身,直朝石阶上掠去。
阮伊箬洞悉阮青决的意图,下一瞬,搁下瑶琴,脱掉身上外袍,抽出宝剑,飞身直取阮青决后背。
阮青决因为受伤,动作要比先前慢上许多,是以还未到得文景帝身前,便听见身后剑风传来。当下只得放弃刺杀文景帝的想法,闪身避开阮伊箬击来的一剑,与她激战起来。
阮伊箬手中宝剑快速的舞动着,招招杀招,凌厉决绝,对于阮青决,丝毫不显手软。
一开始,阮青决还能攻击几招,渐渐地,竟只余招架之力。
“我看你还是自刎算了,省得我动手会让你死得太过难堪。”阮伊箬嘴角含笑,语调轻缓的说。此刻的她,如若猫戏老鼠一般,将阮青决玩弄于鼓掌之间。
“少废话!要杀便杀!”阮青决硬气的说。
“是么,既然你一心要死,那你就去死吧!”阮伊箬眼中寒光一闪,剑锋一转,刺向阮青决的眼睛。
阮青决急忙抽剑去挡,却不知道阮伊箬此招只是一个虚招。
阮伊箬讥诮的一笑,剑锋再次一转,向阮青决的右手手腕刺去。
只听“啊”的一声,阮青决手中宝剑落地。
阮伊箬唰唰唰连击三剑,阮青决凄厉的惨叫几声后,便倒在台阶上晕死过去,但见他四肢筋脉尽断,鲜血汩汩流出。
原本与渚晗战在一起的柳彦,功夫不相伯仲,战了好一阵,二人谁也占不了上风,结果柳彦听见阮青决一阵哀嚎,略微分神,被渚晗逮到机会,一剑刺中胸膛。正欲飞身躲开,阮伊箬却挡在了他的身后。
诸阮二人联合作战,不消多时,柳彦便败下阵来,身中数剑,倒于地上。
阮伊箬凰舞在手,插进他的心脉。
柳彦脖子一歪,便死了过去。
而云泽虽然手中宝剑在握,奈何对手是贺天尧,功力悬殊,终归不是他的对手,左手手臂中了一剑,蓝衫被鲜血浸湿。
符皖夷的瑶琴琴风打过去,那贺天尧因为吃过符皖夷的亏,是以每次都能被他躲过,并不能帮上云泽什么忙。
眼见云泽渐渐占了下风,阮伊箬与渚晗二话不说便欺身上前,加入战斗之中。
三人力战贺天尧,堪堪只能打个平手。
高阶之上的文景帝见了这个阵势,与身侧的李德海公公互望一眼,亮出隐在袍袖中的宝剑,飞下台阶,五人合力围战贺天尧。
贺天尧见了李德海这个太监居然会功夫,且功夫不弱,心下惊异不已。只是为何他的功夫中,会隐隐看出自己功夫的影子?莫非——
贺天尧心中一个念头忽闪而过,一个旋身,改变剑风,转向李德海公公,趁李德海宝剑格挡之际,左手迅捷的抓向李公公的脸颊。
李公公明白他的意图时,想要抽身已是来不及,脸上一阵火辣辣的感觉之后,人皮面具顿时被扯了下来,一张年轻英俊、右脸颊微微有些红的面孔映入大家的眼帘。
“当真是你这个背叛师门的小畜生!”贺天尧怒气大盛,唰唰唰几剑,逼得“李公公”直退。
“李公公”隔开贺天尧袭来的剑花,一声冷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等坏事做尽,何以非要让别人弃善向恶?”
“何为善?何为恶?这是一个适者生存的年代,只讲能力,不求善恶!好吧,你一心向善,莫非你忘记为师七八年的养育教导之恩,对为师挥剑相向就是善了?”贺天尧咬牙切齿的一边说着,一边躲避身后几人的攻击。
“早在我决定逃离你的时候,我韩笑便不再是你的徒弟了!而我和你,立场不同,注定会对立!”
是的,这人便是韩笑。
“哈哈哈,很好,与我对立的人注定都得死,我就先拿你这个小畜生开刀!”贺天尧眼中阴鸷的光芒顿显,语气阴柔的道:“今日,你们几个,全都逃不掉!”
说完,手上长剑更加迅猛的逼向韩笑。
韩笑连连后退几步,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眼看贺天尧的长剑就要刺了下去,阮伊箬心中一急,手中凰舞便飞了出去,快准的透过贺天尧的后背,穿透了他身体,手中宝剑亦跌落在地。
贺天尧身体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四人,吐了一口血沫。
云泽正欲上前补上一剑,哪知那贺天尧狂吼一声,一股强劲的罡气透过他的全身,整个人霎时膨胀了起来,堪堪将他身上的灰色道袍撑破,凰舞宝剑亦被他逼出体外,罡风喷薄而出,将周围的五人逼出三丈远,狠狠的跌到在地上,连几丈外的符皖夷都不能幸免的摔倒在一旁。
此刻,贺天尧双目血红的瞪着躺在正前方的阮伊箬,眼中的恨意不言而喻;那支离破碎的布条挂在他的身上随着轻风招展,滑稽无比。
贺天尧一点点的将内力集聚在双掌之上,嘴里不住的喊着:“都是你破坏了这一切!你毁了我最钟爱的徒弟,破坏了我做国师的美梦!”
贺天尧喊完,双掌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
阮伊箬浑身疼痛,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见一团红光直朝她打去。
“宁儿——”
云泽、渚晗、符皖夷等人已是傻了眼,就那样愣愣的半卧在地上,做不出丝毫的反应。
离阮伊箬最近的小十九感觉到了危机,一个纵身而起,挡在了阮伊箬的跟前。
下一刻,小十九便若一支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十九!”阮伊箬痛呼。
中了贺天尧这贯穿全部内力的一掌,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云泽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地上的寻夜、离欢、燕三等之前吃过解药的人,全数爬了起来,手中武器同时扔向那一个已经成魔的贺天尧。
霎时之间,贺天尧身上插了十余柄刀剑,而他还毅然挺立着。
阮伊箬忍着痛,坐起身,取下腰侧的弩弓弩箭,上箭,瞄准,射击!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