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吴家大办婚宴,吴津才要复仇,正好可以将他想杀的那些人,全都聚集在一起,然后慢慢的,一点点除掉。
等做完了这一切,他便可以再也不用痛苦,再也不用卑微,再也不用回忆
而现在,他想要杀的人都已经死了,吴津才也不想要再留在这个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所以给谢棠留了一封书信,已经离开了山庄。
黎洛把信读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问:吴津才走了,他能下得去山吗?
谢长缨说:后半夜雪已经停了,山路应该不会那么难走,一会儿我们也可以下山去了。
黎洛说:那太好了,我在这里都呆够了,我们尽快下山罢!
大家都想要早日下山,而且会盟时日迫在眉睫,他们的确应该早点赶往会盟地点,不然就要来不及了。
众人分头去收拾行李,黎洛就是甩手掌柜,什么都不需要做,谢长缨这个做皇帝的亲力亲为,将包裹收拾的妥妥当当。
黎洛实在是无聊,准备院子里走一走,只不过他刚推开门走出去,就又默默的退了回来。
谢长缨奇怪的看他,说:怎么了?不是说去找谢棠?
黎洛干笑一声,没说话。他刚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薛国那摄政王宋凭栏。宋凭栏带着他的侍从,就站在院子里。都不需要多想,黎洛就能猜出来,宋凭栏这是在堵他呢!
黎洛现在是薛国的皇帝,马上要去会盟,宋凭栏是薛国的摄政王,理应和黎洛一道,按理来说他们的确应该一起上路。
但是黎洛不想和宋凭栏一起走,若是宋凭栏跟在旁边,绝对会天崩地裂的!
黎洛往外偷偷看了一眼,宋凭栏脖子上还缠着伤布,和谢长缨决斗的伤口还没好。他可不想谢长缨再去和宋凭栏约架了
很快的,谢长缨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带着黎洛离开了。两个人走出房间的时候,宋凭栏还站在院子里,跟一块木头桩子似的。
果然,谢长缨看到宋凭栏的时候,脸色瞬间就变了,特别难看。
啊,你看,是棠棠!
黎洛浮夸的拉着谢长缨就跑,说:我们去找他。
谢长缨听得眼皮一跳,棠棠?可不就是谢棠吗?
很远的地方,谢棠果然站在那里,不过身边没有跟着寒敬亭,反而站着另外一个人,他们应该是在说话。
是俞墨。
临走之前,谢棠还想和俞墨说点什么。
说实在的,谢棠有点不能理解,俞墨就是他的兄长,可是为什么俞墨不想承认,对他还总是冷冰冰的。
山庄经过大火,已经一片狼藉了,看起来很难恢复的样子。
而吴家大少爷吴津才失踪,至今不知去向。现在吴家是俞墨说了算,俞墨已经在刚才决定,要将山庄卖掉。
这件事情吴家小姐听说了,当然极力反对。吴家小姐不想要卖掉山庄,想要重建山庄,全部翻修一下。
不过很可惜,她虽然强硬,但是吴家的命脉基本上都攥在俞墨的手里,所以就算俞墨不姓吴,然而现在他说了才算。
俞墨很冷静的看着谢棠,说:吴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那就恕我不能远送了。
你
谢棠只开口说了一个字。
俞墨似乎并不想听,有些许的不耐烦,打断了谢棠的话头,道:有些事情,我已经不想再提起了。
谢棠有些听不懂俞墨是什么意思。
俞墨继续说:我们是不是兄弟,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吗?重要的是你现在看起来过的很好,而我
俞墨笑了,说:也过得很好,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还回忆以前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做什么呢?
俞墨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整个吴家。
他苟延残喘的活在吴家,没有被虐待死,也没有想不开自杀,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得到了吴老爷的信任,得到了吴家的权利,现在得到了整个吴家,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看不起的穷孩子那个野种。
对于俞墨来说,以前的一切都是不堪的,他完全不想去回忆。而谢棠,也在那些不堪之中,就好像一块污点。
谢棠听得一愣一愣的,站在原地没能说出话来。
俞墨说罢了,笑了笑,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
有人突然叫住了俞墨,却不是谢棠,谢棠还兀自沉浸在怔愣之中,根本没有缓过劲儿来。
俞墨和谢棠都回头去看,原来是黎洛走过来了。
黎洛拉着谢长缨走过来,本来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躲避宋凭栏,哪里料到会听到俞墨的这番话。
黎洛叫住了俞墨。
俞墨知道,黎洛是和谢棠他们认识的人,皱了皱眉头,说:还有什么事情。
黎洛走过去,没头没尾的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凶手是谁?
俞墨一愣,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黎洛说:在吴津才开始复仇杀人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庆幸,很高兴?
俞墨皱眉,道:我真的听不懂。
黎洛自顾自的说:因为吴津才做了你曾经很想做的事情。
曾经
俞墨苟延残喘的活下来,曾经的他心里只有复仇两个字。他之所以可以苟延残喘的活下来,便是为了要报仇。
可眼下
黎洛幽幽的说:人类可以抵抗痛苦,但是无法拒绝幸福。
再大的痛苦,俞墨也承受住了。他在无尽的深渊中,得到了吴老爷的信任,在吴家渐渐立足。然而之后的发展并不是报仇,俞墨已经渐渐忘记了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吴老爷信任他,俞墨有了地位,有了权力,他的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这种感觉侵蚀着他,让他渐渐忘记了痛苦的过去,渐渐忘记了想要复仇的心思。
俞墨忘记了仇恨,他有了新的目标,他想要过更好的日子,更好更好的日子
过好日子没有什么不对的。黎洛看着俞墨,说:谁又不想呢。但是你错就错在,不应该将谢棠看做一块绊脚石。
谢棠听到这里,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去看俞墨。
俞墨眯了眯眼目。
黎洛了然的笑了,说:当你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你发现你的弟弟回来了,他想要和你相认。你觉得这太可笑了,是不是?
俞墨在痛苦中挣扎了十余年,他每天都在努力,终于就要成功。这个时候,他的弟弟出现了。俞墨忍不住就在想,这个人凭什么?他凭什么轻轻松松的就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不需要任何努力,就能拥有自己十余年奋斗的结果?
谢棠是昔日痛苦的代名词,也是如今来瓜分俞墨成果的不速之客。
俞墨对他早就没有什么亲情,也不想让他来分走自己任何的东西。
黎洛笑了,说:你说的没错,重点是你过的很好,谢棠也过的很好。但是你可能不知道,谢棠过的比你想象中还要好的多,好太多。
俞墨一直没说话,现在却嗤笑一声。
黎洛将他看穿了,当着众人的面毫无保留的讥讽他,俞墨脸上高傲的面具被撕得粉碎。
但是俞墨不在意,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窃取他的成果。
俞墨打量了两眼谢棠,根本不相信黎洛的话。
黎洛也笑了,笑容可以说非常刻薄,说:看来你还不知道,也是,毕竟吴家山庄这小地方,能有什么眼界呢?能见过什么大世面呢?
俞墨脸色有点发黑,就听黎洛继续说:谢棠不是你的污点,也不是你的拖累,他是大谢的太子殿下,原本应该是你的贵人,但是现在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黎洛满意的看到,俞墨不屑的面容划过一丝诧异。
黎洛拉住谢棠的手,说:走罢,话都说完了,咱们该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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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头号,情敌
大雪已经停了,但是山路仍然白茫茫的一片,着实难走的很。
就在这萧索的雪地里,有人从山上踉踉跄跄的走下来,看起来有些个狼狈不堪。
吴津才终于下了上来,他已然累的满头大汗,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寒冷,但是他的脸颊,他的耳朵,和他露出来的双手,又被寒风吹得毫无知觉。
他呼出一口热气来,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寂静的高山。吴家山庄就藏在这山里,但是从现在开始,再和他没半点瓜葛。
我终于解脱了。
吴津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他转过身,再也不想看那地方一眼,重新迈开脚步,往远处走去。
咯吱咯吱
白茫茫的雪地被他踩得吱吱作响,而就在眼前寂静的雪地里,甚是突兀的站着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白衣加身,站在洁白的雪地里,差点便融为一体。说实在的,吴津才走到他跟前,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个人站着。
只是那年轻人为何站在这里?那年轻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那年轻人
一切都和他无关,吴津才只想闷头赶路,急匆匆的从年轻人身边路过。
请等一下。
就在他心无旁骛径直而去的时候,那白衣年轻人开口了,道:留步。
陌生的容貌,陌生的声音。吴津才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但旁边再无他人,也只能是和自己说话。
我?
吴津才还是停了下来,有些戒备的看向年轻人。
白衣年轻人朝他微笑,整个人温温和和,没有一丝的攻击性。他看起来身材也比较纤弱,任何人都能将他轻而易举的击倒。
年轻人点点头,说:我这里有一匹马,雪地难行,我看你着急赶路,不如骑着我的马走罢。
吴津才注意看了一眼,年轻人果然牵着马,一人一马站在大雪地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做什么。
吴津才还是很戒备,果决的说:不必了。
他说罢了就要继续赶路,年轻人瞧了也没有阻拦,只是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马匹。
那马匹似乎极是懂得主人的意思,竟是走过去拦在了吴津才的面前。
吴津才被阻拦住,皱着眉头又回头去看年轻人。
年轻人微笑,说:大雪已经停了,山路好走了很多。想必山庄里的那些人,也很快就会下来。你应该不想和他们再遇见了罢?尤其是那个黎洛,他很聪明。
你
吴津才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道:你是什么人?
他怎么知道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他又怎么知道那个叫黎洛的人
吴津才不记得自己在山庄里见过这个白衣年轻人。
年轻人长得很有辨识度,他双手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原本冬天戴着手套,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然而莫名的,吴津才觉得,这个人戴着手套并非取暖之用。
年轻人道:我叫赵双溪。
什么?!吴津才更是震惊了,赵双溪?
赵双溪是谁,吴津才当然知道,和他在吴家都一直有生意来往,可是赫赫有名的富贾。只是赵双溪,不就是一直跟在黎洛身边的那位公子吗?
那位公子也一直喜欢着白衣,可和眼前的赵双溪长相完全不同,气质也是不尽相同的。
赵双溪笑了,道:也是给你出主意的人。
是你?!
吴津才一次惊讶高过一次,先前的惊讶仿佛已经不足一提,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赵双溪,说:你是你是那个要帮我报仇的人?
赵双溪点点头,说:看来你已经如愿所偿了。
吴津才有些激动,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赵双溪,那山庄里的那个赵双溪又是谁?你在这里难道是专门来等我的?
吴津才一口气问了太多的问题,他现在心中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根本不只这三个。
赵双溪说:我的确是专门来等你的,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需要一匹马匹。至于山庄里的那位公子是谁,你不用知道也可,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而我
赵双溪仿佛在自言自语,喃喃的说:又为什么要帮你呢?可能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罢?
吴津才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就见赵双溪忽然将他那双黑色的手套摘了下来。
纤细的十指,原本包裹在黑色的手套之下,看起来甚是斯文,让人感觉这双手应该是长年用来写诗弹琴的,都不舍得叫他做什么粗活。
但是吴津才想错了,黑色的手套除掉的时候,他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赵双溪原本纤细修长的十指上起来惨不忍睹,上面有很多的伤疤,整双手凹凹凸凸的,丑陋的仿佛怪兽一般。
赵双溪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抬起丑陋不堪的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颈侧。
吴津才这才发现,赵双溪颈侧和后颈裸露出来的一小片皮肤上也有伤疤。
吴津才眯了眯眼目,他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止不住的悸动。当年他还小的时候,身上也到处都是伤疤,那是被毒打的痕迹。好在吴津才后来逃出了吴家山庄,过了这么多年,伤疤早就浅淡了。
而赵双溪
赵双溪很快又将黑色手套戴了回去,说:你走罢。
吴津才虽然还有很多想问的,但是此地不宜久留,当下接过赵双溪递过来的缰绳,不再推脱,道:谢谢你。
赵双溪没说话,吴津才翻身上马,不消片刻已经再无踪影,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马蹄印。
赵双溪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抬头仰望着白茫茫的高山。
他忽然勾了勾薄薄的唇角,道:死得好啊
说罢了也转身离去,单薄的身影缓慢的消失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