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戒严了。
过了围墙进了窦县城就更能感受到人心惶惶,没有热闹的集市,没有热火朝天干活的人力,聚集地也没有孩童们奔跑玩闹,家宅有门的关门,没门的挡着木板,不见有人出来走动,只有门后窥探的。
城门这边又进行了一次核查,这一次主簿终于见到认识的人,确切说认识他的人。
“主簿大人。”官差张小千恭敬施礼,“您回来了。”
主簿大喜,不仅认识他,还知道他出门了,忙一把抓住问怎么回事,是谁散布谣言。
张小千不解:“大人,这是官府的命令啊。”又恍然,“大人你去探亲了,没接到消息吧。”
这是哪里来的傻子?没有他的命令,哪来的官府的命令,主簿忍了又忍要去官府问,但又被这个傻子拦住。
“主簿大人,要先核查。”张小千挺直胸膛,身上穿的是差服,但气势不属于兵服,他也是在军营训练过的,“虽然您是大人,也要进行核查。”又宽慰气的发抖的主簿,“不过这里核查比外边简单,不查车马东西,只查人。”
查进城的人是谁,互相什么身份,奴仆也不例外。
主簿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一个猜测让他惊惧,有人趁着祝通和他不在,抢占了官府兵营,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目的又是什么,是那位武少夫人因为钱财被人觊觎了吗?
他不吵不闹安静如鸡绝不给这些人机会把他抓起来,终于顺顺利利的过了城门,偷偷的摸到县衙,躲在角落里终于等到了出门的武少夫人。
武少夫人并没有被什么人挟持,一如先前。
主簿心里稍安,没有被挟持,看来可能只是被蒙蔽了,只要让武少夫人知道这一切多严重,事情就好办了,没想到他听到了什么?
如同先前遇到难事那般,武少夫人说了别担心,但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李明楼没有让主簿缓一缓,很清楚很明白的告诉他:“是我让窦县戒严官兵巡城的,主簿大人,兵乱很可怕,我们要做好准备,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窦县民众。”
所以还是被兵乱吓到了吧,主簿挤出一丝笑:“少夫人,你多虑了,宣武道那边兵乱已经没事了。”
李明楼摇头:“宣武道那边是没事,我们淮南道要有事,而且第一个有事肯定会是我们窦县。”
跟女人讲道理讲不清,而且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年岁留给主簿的直觉让他脊背有些发麻,就像当初看到县衙里被山贼杀死的王知和杜威的时候。
他不由后退一步:“这样啊,那我去府城打听一下消息。”再后退一步,“我再向道府请些兵马来。”
李明楼看着他:“不用了,我们的兵马应该够了,送主簿大人去县衙歇息。”
后一句话很明显不是跟他说的,主簿大人张口就要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两个人,将他架住口也掩住。
主簿大人窒息,瞪圆了双眼,杀人灭口啦!
没有刀割破他的脖子,他只是被捂着嘴带进县衙,白日的县衙也一如既往,有胥吏走动,看到被带进来的主簿还恭敬的打招呼:“大人您回来了。”
他们是不是瞎了?
第二十七章 伸手城池可握
“他们没有瞎,他们是顺从了。”
一个官吏站在窗边,看到外边的景象,对被推进来的主簿解释。
官厅里温暖如春,窗台上有苍兰盛开,幽香阵阵,官吏小心翼翼的给苍兰叶子轻轻洒了水,然后就在窗台边坐下,端起烹好的香茶饮了口。
主簿看厅内,包括这个官吏在内,厅里共有四个人,分别负责文教税民的,抓他来的护卫已经离开,他恢复了自由,这自由只在这间官厅内。
他颤声问:“顺从什么?”
“顺从武少夫人啊。”另一个官吏说道。
果然是武少夫人,主簿抖动衣衫,惊怒:“她要做什么?”
坐在那官吏对面的人道:“其实她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以官府的名义告诉全县戒严,兵乱要来了。”
这二人正在对弈,说话不忘落子。
“她是吓坏了失了神。”主簿说道,“你们怎么能听她的?”
站在一旁看两人下棋的官吏摊手:“大人,我们没听她的,所以现在在这里。”
主簿带着一线希望:“你们可有给州府上报?”
在窗边赏花喝茶的官吏摇头:“怎么可能,我们连县衙都出不去。”
消息也传不出去?还有其他的胥吏呢?还有那么多差役,他们又都有下人随从.....
“这次事之前我真不知道我们窦县已经变的这么厉害了,两道城门一关,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对弈的官吏说道。
语气怪怪的像是叹息又像是赞赏。
主簿想到自己进来这一路的经历,知道他们说的不是夸大。
“军营民众就都听信了?”主簿问。
“官印被武少夫人拿走了。”对弈的官吏指了指空空的案台,“她以官府的名义的发了告示下了命令。”
“民众可相信官府了,那些商人更是,立刻就收拾东西跑了。”观弈的官员道,“军营里祝通不在,元吉说了算。”
或者祝通在的时候,也是元吉说了算。
那个祝通每天做的事也就是吃肉喝酒然后被一群民众拥簇着招摇。
主簿默然一刻:“你们被关在这里,县衙里就没有人质疑吗?”
“武少夫人告诉他们,我们和她在应对兵乱问题上有分歧,她将做法告诉了他们,请他们相信她。”观弈的官吏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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