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毛头小子踹山门(求月票)

在西方人看来,年底的圣诞节便可作为一年的结束,但是在华夏人看来,再过一些时日的传统春节才是一年的结束之时。

然而湘灵却是在元旦之前就要去鲁省,做一些前期准备工作,华夏参战已成定局,鲁省的劳工去欧洲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用湘灵的话来说,想好好把他们离家前的最后一个春节给记录下来,因为湘灵经历过欧洲的战火,知道他们这一群人中,可能有部分人永远的回不来了。

年关将至,火车上往北去的多了起来,往南去的少,汤皖,湘虎和钱玄站在车站里,依依不舍的目送着湘灵和他的搭档,坐上了去往了平津的火车,然后取道转车去鲁省。

冒着滚滚黑烟的火车,在一路轰鸣声中,渐渐消失在了天际,汤皖怔怔的看了好久,才舍得把目光移开,随即又看向了天空中。

天上的云朵很是凝实,整个天色都是灰暗的,像是要压下来一样,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来自天际的寒风带来了第一片雪花。

汤皖昂起头,迎着寒风,接到了第一片雪花,似是感伤的说道:

“又要下雪了,今年的第几场了?”

“第三场!”钱玄肯定道。

他也不舍得自己的学生,再次去往四战之地,而且还知道湘灵负伤过,就更担心了,随之而来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埋怨:

“你怎么不劝她,过了年再走?”

然后又瞥向了眼睛里满是担忧的湘虎,没好气道:

“还有你也是,怎么不劝劝你妹妹?”

湘虎被说的低着头,沉默不语,而后偷偷瞥了一眼先生,嘴角嘴角微微颤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回去吧!”汤皖开口道,收回了目光,也不想对钱玄解释什么。

因为湘灵有独立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无需别人来说,只需要尊重她的选择就行。

汤皖再一想到,自己等几人的牵挂与数十万的鲁省同胞的离家相比,实在不具有可比性。

况且能有个人把他们的最后一个春节完整记录下来,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也可以让后世的人瞧瞧,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群体。

来时五人寒风迎面,回时三人大雪漫天,等到冒着大雪,匆匆赶回家时,头发、肩膀和身上都落了不少雪,抖抖身子后,徜徉进了草棚子里。

火炉子烧的很旺盛,草棚子里暖和的很,三个人围着烤了会火,僵硬的手指才逐渐变得灵活,再喝上一杯热茶,直暖到心里。

再过几天,就是孑民先生上任北大校长的日子,这是文化界的一件大事,而返回沪市的仲浦先生迟迟没有定下回首都的日子。

“皖之,仲浦兄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孑民先生的就职典礼能赶得上么?”钱玄突然问道。

汤皖想起了期间仲浦先生自沪市发的三两份信,都是因为各种事情,要么被耽误,要么没处理好,归来日期迟迟不能定下,而且仲浦先生的家庭也是个大问题。

如果让君嫚带着两个孩子来首都,那么遐延和遐乔就得孤身在沪市;

全家一起来首都当然最好,奈何遐延和遐乔和仲浦先生置气,偏偏不愿意来,可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估计是赶不上了,仲浦兄还有诸多事情没处理好,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汤皖说道。

“那真是不凑巧,少了仲浦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钱玄遗憾的说道,不过眸子却是精光闪现,想着最近发生的事,不由得就起了劲。

“总会来的,仲浦兄的聘书还在我这里呢,总要来拿的吧!”汤皖想起了这件事,顿时笑道。

钱玄白了一眼汤皖,敢情自己说的话,汤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想到别处去了,不由得嗤笑一声,提示道:

“我说的是这几天的“尊孔”,又起了幺蛾子,没仲浦兄在,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几日,世面上的报上了,突然多了不少“尊孔”的文章,并且还有人建议将“尊孔”写入宪法,最主要的是,有个别进补党的议员竟然表示支持。

前两个月,康师发表了一篇文章,说不能趁着得国虚弱,对其用兵,要以礼待人。

然后被《星火》和仲浦先生一顿猛锤,顺便立起来“打倒孔家店”的旗杆子。

很明显的是,现在保皇党与进补党开始合作了,要卷土重来,准备来一招釜底抽薪,推倒这根旗杆子。

“有你在,还能怕他们,写文章喷啊!”汤皖不以为然道。

“嘿嘿,喷‘尊孔’,仲浦兄是专业的,我靠边站。”钱玄道。

“哈哈....也有你钱大喷子认怂的时候?”汤皖不怀好意的笑道,想到了仲浦先生喷康师,就觉得大快人心,然后顺着仲浦先生忽然就想到一件事。

“上回仲浦兄来信,说有个叫胡氏直的年轻人投了一篇稿子,叫《文学改良刍议》,历数了旧文学的八个弊端,应该登在了明天的《新年轻》上,这几天你可以看看去。”汤皖若有所思的说道。

“《文学改良刍议》,胡氏直?何许人也?”钱玄疑问道。

“霉国康奈尔大学就读博士,与孟邹是同乡,他的这篇文章,仲浦兄在信里可是好一顿夸。”汤皖如实说道。

事实上,胡氏直能搭上仲浦先生这条线,全靠孟邹在其中牵引,后来胡氏直能到北大当教授,也是仲浦先生极力推荐的。

“能让仲浦兄如此夸的,定是好文章,那我可得好好瞧一瞧。”钱玄期待着说道。

隔了几天后,钱玄就看到了这篇文章,顿时惊掉了一地下巴,心里直呼,原来这厮也是个猛人啊,果然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火力旺盛。

不单单是钱玄一人,一众保皇党,复古派全部都看到了这一期的《新年轻》,看到了《文学改良刍议》中提到的八点:

一,须言之有物

二,不模仿古人

三,须讲求文法

四,不作无病之呻吟

五,务去滥调套语

六,不用典

七,不讲对仗

八,不避俗字俗语

如果说前三个只是“啪啪啪”的打脸,那么后五个简直就是把鞋子脱下来,当面“嘣嘣嘣”的直往脸上甩。

一时间,保皇党和复古派们纷纷调转枪口,开始喷这篇文章,开始问候胡氏直家人,只是胡氏直人不在国内,这帮人只能干瞪眼,瞎着急。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明显胡氏直是《星火》的友军,因此,《星火》一众人立刻提起笔杆子,开始写文章,怒怼保皇党和复古派。

因为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胡氏直的一篇文章,整个华北文学界,又掀起了新一轮的口水大战。

1月4号,上午天色阴沉,北风呼啸,天上还飘着点点小雪,大街上人不多,一辆马车正在向北大行驶而去。

而此时的北大校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学界大佬自不必说,就连教育部的范总长和外教部的汪总长,都在门口相等。

更有诸多报刊的记者们,手举着老式镁光照相机,看着某个方向,在焦急的等待着。

汤皖自然也在等着,和一众《星火》成员位于一边,而保皇党和复古派则是站在另一边,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目前,双方在报纸上口水大战至正酣出,如果今天不是给孑民先生面子,来参加就职典礼,双方线下相见,必然要骂个你死我活的。

好在大家都知道,今天事大,形成了默契,都给个面子,忍着没动口。

“这个孑民兄,让我们这么多人等了这般久,还不来!”汪总长笑着看向远处,打趣道。

“今天他就职,就给他这个面子,捧捧场,私下里找回来就是。”范总长笑着应和道。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一声马车的铃铛声,在众人的眼中,渐渐的出现了一个马车的影子。

天上还飘着小雪,隔着老远,就像是在中间隔了一层层白色的薄纱,从影影约约,到慢慢变得清晰可见。

范总长非常给面子的亲自上前,拉开了马车门,迎孑民先生走下来。

孑民先生穿的还是如之前一样,灰色的长袄,围着一条围巾,微微行礼后,看向了早已等待的诸多教授们。

“劳烦诸位等待,辛苦了!”孑民先生弯腰行通礼。

无论是《星火》还是保皇党都非常给面的回礼。

“进去吧,外面冷!”孑民先生微微一笑说道,率先朝着大门走去,身后跟着一大群人,往礼堂走去,因为孑民先生要发表一个就职演讲。

稀稀疏疏的小雪,在众人头顶盘旋,凛冽的寒风吹得人只剩清冷,汤皖吐着白气,耸立着肩膀,亦步亦趋的跟在汪总长身后,并肩同行的乃是辜教授。

辜教授先是侧脸看向了汤皖,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什么话也说了,意思是,你们《星火》这事儿干的不地道,派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胡氏直来踹山门,很不给面儿,老夫很是生气。

汤皖意味深长的看了回去,似乎什么也没回答,但是什么也都回答了,意思是,只准你们玩釜底抽薪,和进补党搞破鞋,就不准我们绝地反击?

随后又瞥了一眼跟在辜教授身后的凰坎教授,这些天就属凰坎教授蹦跶的最欢乐,意思不言而喻,该好好管管了。

这一路上,汤皖与辜教授的眼神交流一直在持续,辜汤生又看向了汤皖,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声。

意思是,不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胡氏直么,既然你不给我面,那就休怪老夫也不给你面,待老夫亲自手撕了他。

汤皖不甘示弱的回看了一眼辜教授,也是嗤笑一声,意思是,这玩意又不是靠嘴说,得凭本事,再说你要手撕胡氏直,得先过我们《星火》这一关?

这俩人一路上的眼神交流至礼堂大门口,齐齐顿住,身后的人不知所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光看到汤皖和辜教授正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辜教授漠然看着汤皖,意思是,这事没得谈了是么?

汤皖亦是无畏的看向辜教授,意思是,除非你们保皇党收手,否则没得谈。

辜教授冷哼一声,随即不再看向汤皖,背着手只身走入礼堂,意思是,收手是不可能收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收手!

汤皖蔑视一眼,亦是走入礼堂,意思是,既然不收手,那就报纸上见!

双方人马在落座的时候,也很有趣,以《星火》众人为首的坐在左边一侧;以辜教授,凰坎教授为首的坐在右边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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