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袍老祖一时伏诛,霎那天地皆寂,连一旁也停止了争斗。
“咯咯咯咯。”乌云中传来沙神童子的一阵大笑,道:“既然正主亡故,我们再斗下去,有甚意思,就此罢手,我去也。”
乌云急剧收缩,眨眼化作丈许大小的一团,忽闪一下,远去了天边,露出极乐真人身形,头顶炎阳高照、晴空万里。
沈元景落到地面,齐漱溟脸上止不住的笑容,迎了上来,说道:“沈道友果然剑法通神,这等剑光分化与练剑成丝的手段,真令人叹为观止,难得的是,还能一举将绿袍老妖万道分魂一齐灭杀,不可思议。”
他出声连赞,溢美之词不绝于耳,边上同道也都无法置喙。便是乙休自认境界法力都不输,可也自知绝做不到如此精细。
要将法力分成万道倒是不难,难就难在每一道都能操控自如,并不呆板。所谓练剑成丝,也不是把剑气练到丝线般微小,而是化刚为柔、变直作曲、去实向虚的极高明手法。
最让几人惊叹的,自然是那灭杀分魂的手法妙到毫巅。百毒金蚕蛊体外金光之坚韧非同小可,剑丝渗入却毫不受阻碍。况且万条分魂,若不能同一时间灭杀,哪怕逃走一只,过不多久,又能死灰复燃,重新生出一个绿袍来。
极乐真人落到地上,也是面露惊讶,说道:“难怪你门下弟子,敢称你剑法天下第一,这等手段,着实了得,便我此番见你使来,要琢磨出同样的剑术,恐怕也得耗费几十年的功夫。”
那玄真子、苦行头陀、凌浑等,也都齐齐上前,赞叹沈元景大法玄妙非凡。
不管这些人是真心赞扬,还是别有用心,沈元景并不谦虚,照单全收,捱后便道:“今番峨眉道友请托之事,已收拾干净,因府中尚有要事,不便多待,来日再会。”
又交待余英男几句,回了三折崖。杨达已然转返北邙山,坐镇鬼宫,继续收容阴魂;司徒平仍在丹房,一心一意炼制鬼女乔乔。
他自也归于寂静,专心壮大境界,以待下一次劫数,过后便可见天道走向如何。
……
红发老祖见沈元景大发神威,灭杀绿袍老祖,自知不敌,便暂且熄了报仇的心思,也学那沙神童子走得干脆。毒龙尊者等更是不敢多待,悄然离开;那五毒天王列霸多本是百蛮山人士,无有他法,只得回去收拾了东西,连夜离开。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虎头蛇尾,乙休等人见对面高手走得一个不剩,纷纷离去。峨眉弟子喜气洋洋,将百蛮余孽尽数诛除,又将此山改造重新妆点一番,去除污秽,重复灵胜。
只东海三仙并不展颜,落到背后,玄真子叹息一声道:“绿袍老妖这般厉害的人物,连我几个出手,也奈何不得,那位清玄子不过散仙修为,却轻而易举胜之,足见功行。
可惜此人顽固不堪,不归正道,将来难免还要与我派为敌,便是师弟重宝在身,门中两仪微尘阵威力无穷,可他一样有九天元阳尺,如不早些诛除,恐为祸大矣。”
苦行头陀道:“师兄此言差矣,他虽不入玄门正宗,一样是正道支柱,尚在我们除魔之前,就将那作恶多端的灵鬼徐完灭杀。纵使极力阻止我派重复天机,也不过道不同罢,何至于此激烈?”
玄真子摇摇头,说道:“师弟有时候便是太过光明磊落,以往我派得天道眷顾,无往不利,自然是要正大堂皇;现下则不然,虎落平阳,若不用心,师尊数百年谋划,恐是竹篮打水。”
“天机不在我,便要奋发向上才是,些许手段不过点缀,哪能当做大道?”苦行头陀不以为然道:“那清玄子为何成为你心腹大患?还不是他纵耍些手段,可归根到底,依旧是靠着实力取胜。
我们不是算过,他转劫至今也不过三十年,散仙境界不值一提,可斗法之能,天下独此一家。那大方真人何等了得的人物,也不敢轻言胜之。
前有卢妪、后有沙神童子,厉害至极的前辈人物都出手过,虽不用全力,可也不是一般人等能挡得住。若是我等师兄弟中,也能有一两个与之相仿佛的人物,便要动他,径直约战即可,平白算来算去,失之大气。”
齐漱溟道:“两位师兄何必争论,天下只清玄子一个,还不知道是哪位前辈转劫而来,岂是那么好复制。
现下天机破碎几成定局,师尊留下神剑也丢失了一柄,旁门左道对我派是虎视眈眈,魔门老怪频现。此门派兴亡大事当前,便是此人对我们怀有敌意,只他不摆明车马与我等为难,那也算得疥藓小疾。至于是友是敌,将来灭魔之后再见分晓,何必多言。
况且前番朱梅师弟因一念之差,与师兄弟子笑和尚,将与他交好的女仙俞峦从云雾山逐走,虽没胆大到占据其洞府,结下死仇,可也是伤人至极。
谷/span清玄子今番前来,都未计较,想必也不是偏激记仇之人,或可设法缓和关系。”
苦行头陀说道:“他不找孽徒麻烦,是因前次曾有约定,两家不可以大欺小。此桩仇怨,他将来定是会叫门下弟子报复回来,连朱梅师弟恐怕也逃不了一个追究。
此人心虽在正道,也重承诺,可为人睚眦必报,非止孽徒一事,当年醉仙崖一桩,他也从未说过原谅,师兄可不要将他想得太好。”
“非是我将他想得太好,而是不将他往好处想,又能如何?”齐漱溟淡淡的说道:“总不能真如大师兄所言,将之围杀吧?那我等师兄弟中,非要丢掉几条性命才能办到,如今峨眉三代弟子俱都稚嫩,可是损耗不起。
不过这些事情,苦行师兄不要多想了,当务之急,还是你飞升一着,本该顺畅,无奈天机破碎,天下修士都要借此机会,查探天道对众生还能干涉到什么程度。
你便是想要躲起来成道,想必那些个正道魔道的老怪,也要暗中窥探,反不如在峨眉派中,有师尊留下大阵护卫,晾他们也不敢造次。”
苦行头陀叹道:“这一劫来得真不是时候,若缓个几十年,李英琼几人成长起来,当是高枕无忧。只是我能等,那些老怪可不一定,如之奈何?
我走之后,只能辛苦两位师兄,维持峨眉盛况不衰,师尊大志不堕。”
齐漱溟笑道:“既在其位,便谋其政,师弟省得,师兄不要多想,安心准备劫数,若你能顺顺利利飞上,便是天道仍有眷顾,才是对旁门左道最大的震慑。”
……
“这太行山脉广大,其间盛景无数,可如三折崖这般神妙的,确实一时无二。”
诸葛警我领着师妹齐灵云而来,见得涵虚仙府所在一地,灵雾缭绕,花树繁盛,鸟鸣莺啼,流水潺潺,更兼那一处凸台,两旁飞瀑留下,雄奇中透露雅致,饶是两人见过许多美景,也要由衷赞叹。
“名山出神仙。这位清玄真人自己了得也便罢了,偏偏授徒的手段也如此高深,那位余道友年纪轻轻,便压得同辈中人喘不气来,才是真的厉害。”齐灵云叹了一声,才与师兄一起架云落到崖间。
前番峨眉虽未奈何得了五台派,可在沙神童子的阻挠下将百蛮山连根拔起,也是成功将威望立起;更兼清玄门将北邙山剿灭,一时之间,正道昌盛,群魔震慑,俱不敢轻举妄动。
留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左道妖孽,但有不识时务,还敢出来惹是生非,都被正道弟子当做练手,一一击杀了事。
余英男得沈元景真传,剑术高超,同辈较量中,从无败绩,被誉为正道弟子中第一的人物,备受推崇,便是峨眉弟子都要膛乎其后。
不过峨眉向来以正道魁首自居,当然不能落在人后,齐灵云与笑和尚便被推出来,做下好几桩大事,要与对方打个擂台。
只是余英男胆大,非只是找一些同辈妖孽的麻烦,连更上一辈都敢惹,连同邓八姑、刘泉等人,找上滇西魔教,在毒龙尊者都出手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击杀了与八姑有落井下石之仇的西方野魔雅各达,一时风头无二。
笑和尚因师父不准他与清玄弟子对阵,时常有些不服气,齐灵云却明白得很,纵使师弟有宙光盘这等绝顶法宝在手,只要一日不曾炼化,便无法发挥全力,绝不会是余英男对手。
此刻她回想当年,与沈元景在九华山醉仙崖起了纷争,对方法力似乎都不高过自己,恍若隔日。
古神鸠将两人让了进去,诸葛警我与齐灵云先行拜见,将请柬送上,沈元景接过一看,笑道:“苦行道友飞升之期却比预料中的晚了一些,不过齐道友这一番布置也很有必要。
我等自然是期望借助苦行道友功行圆满,将天机看个分明,不过保不齐有哪个老魔欲要浑水摸鱼,出手将场面搅乱。”
他看看殿下,只石生与古神鸠在侧,连裘芷仙都闭关修炼去,便道:“这次就带你们两个,去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