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原主和乔慧的相遇堪称美好,乔慧是原主暗无天日的小透明时光里救赎的光。她与乔慧的相遇算不上多么美好,但乔慧也是自她在这个陌生世界中醒来第一个与她打招呼的人。
她看出了乔慧单纯外表下扭曲的算计,却只当两人不是同一路人,没成想竟落得今日结果。
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楚青将头塞到淋浴喷头下冲掉头上的泡沫,将乔慧从自己脑海里清出去。
就这样吧,没有想下去的必要了,就这样吧。
然后是陆君野……
楚青叹了口气,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混乱又富有冲击力,她差点忘了自己最开始去的初衷就是见识一下陆君野这个大麻烦。
现在她见识过了,也在心里有了大致的评估。
此人有勇有谋、实力不弱,且善于伪装自己——在陆无游面前这么多年都没漏出马脚,除了陆无游没有真心想要查他之外,只能说他装疯卖傻的功力恐也不弱。
数来数去,陆君野简直算得上是一个六边形战士——豁了个口那种。
豁开的那个口就叫楚莘莘。
今日楚青能抓住机会绝地反击,反将他一军,明日他若是不再大意,楚青想要再取得有效的成果恐怕极难。
但难不代表没有,他既然有缺点就有可突破口。
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一根木板,一个人有多么好攻破也取决于他的短板有多么致命。
还有那个李总,就是个肥头大耳的死胖子,不足为惧。
楚青在脑子里把这些人排排点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该记的仇都记了,伸手关上了淋浴喷头。
刚要去拿毛巾,楚青思考了一下,抬手嗅了嗅胳膊,纠结地皱起眉头思考了一下。回头又把淋浴喷头打开了。
算了,还是再洗一遍吧。
楚青扒拉着镜子看了看头上那块粉色的疤痕,感叹了一下这奇迹一般的愈合速度,推门走出卫生间。
对上了三双锃亮的眼睛。
楚青:……
她无奈地笑了笑,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后继续擦拭:“别好奇,知道对你们没好处。”
楚青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快睡觉吧,晚安。”
说着楚青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倒在床上蒙上了被子。
“诶——头发干了再睡……”房雅起身走到楚青床边,发现少女呼吸已经平缓,已然沉入梦乡。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会儿,捡起楚青扔在枕边的毛巾。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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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睡了,有些人却仍旧不得安宁。
比如躺在床上面色酡红的乔慧,比如一闭上眼脑中就会响起女鬼叫声的陆君野,比如坐在电脑前开视频会议的陆无游。
比如缩在被窝里后怕垂泪的凌盼,再比如……
凌盼握着的手机不知在一片黑暗中点到了哪,被她屏蔽的群聊打开了,里面正聊得热火朝天。
【程冉:我终于打听到那个三转到哪个病房了。】
【虞新雨:谁?那个姓楚的婊//子?】
【章漾:呵呵,她还有脸活着呢?】
【安仙女:哎呀,事情都过去了,君野也告诉我不要太过分,现在她只要跟我道个歉我就满足了。】
【章漾:你和陆少到哪一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安仙女:讨厌,我问他,君野说让我定。】
【虞新雨:这就是爱~】
【凌盼:爷笑了,陆君野现在在哪个女人床上你都不知道吧?安书艺?】
第37章 凌盼
【虞新雨:?】
【章漾:???】
【安仙女:凌盼你什么意思?】
【凌盼: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天天在外面四处秀你男人, 谁知道你男人现在在哪?床上躺着几个女人?就这你也能面不改色在外秀?真不嫌躁得慌。】
【安仙女:哎呦,瞧瞧曾经的清纯玉女前辈,现在不仅糊, 甚至脑子都不怎么好使了, 我是君野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他在哪, 难不成你知道?】
【凌盼:我当然知道, 否则你以为我这话怎么说出来的, 就刚才还看见了呢。连自己男人都看不住, 奉劝安大仙女一句, 趁早把你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收起来。】
从凌盼说话开始,群里其他人就都不说话了,默默窥屏。也不知道这一刻有多少人对着手机屏幕,两眼放出了八卦的光芒。
【安仙女:你不要血口喷人造谣!小心我让君野告你!】
【凌盼:告我什么?诽谤还是造谣?这些是指虚假的信息哦, 我说的可是真的呢?】
凌盼冷着脸将手机屏幕敲地啪啪作响,晚上的憋闷此时全都化为指尖的动力, 用尽自己阴阳怪气的功力怼安书艺。
楚青于她说一声救命之恩不为过, 想想自己不认识楚青时曾认为这人和安书艺不过是一丘之貉, 她乐得看狗咬狗一嘴毛。现在回想起来却满腔愧疚, 她化愧疚为火力,对着天天带头明里暗里诋毁楚青的安书艺就是“嗒嗒嗒”一顿输出。
【凌盼:倒是你们在这天天犯癔症, 脑子有问题就快去医院看看。那个程冉,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让你姨妈好好看看你那脑子, 小小年纪就脑残眼瞎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程冉:你!!】
【安书艺:瞧瞧你们凌阿姨说的都是什么话,在这跟我们倚老卖老信口开河有什么用啊,您那点破事全网都心知肚明, 小丑就别出来蹦跶了。我呢,毕竟跟你不一样,我和君野是正经的男女朋友,互相喜欢,可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
【凌盼:哟?你们什么关系你心里真的没点字母数,五十步就别笑我百步了行吗?】
【安仙女:是吗?那我可能真说错了,怪不得你看我们骂那个三这么生气,你是想到了你自己啊,凌、二、奶。】
凌盼俏脸铁青,她看着屏幕里的三个字只觉得刺眼极了,这么些年多难听的谩骂和诋毁她都受着了,但再被人指着鼻子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感觉伤疤被血淋淋揭开的耻辱。
她闭了闭眼睛,攥着手机的骨节泛起青白色。
凌盼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又晃过曾经那个男人的脸,一种恶心感从胃腹往上反,她狼狈趴在床沿干呕起来。
呕了一会儿,凌盼突然想起了楚青。
你看,她都觉得现在的自己恶心的无可救药,就这样继续腐烂发臭也无所谓,但那个少女却还是拉了她一把,死死拽着她把她从那个地方拖了出来,甚至以自己为代价将她送走。
凌盼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自己,楚青想从南口酒店脱身会更容易。但她执意送了她一场新生。
凌盼直起身子,披头散发地看着地板发愣。
她得回报楚青,那她要怎么才能回报楚青呢?她……总得做点什么。
忽然想起了那个群里的姓程的小姑娘说楚青在她实习的医院住院。凌盼从床上一跃而起,没再去管群里那些冷嘲热讽,开始往上翻聊天记录,寻找她们曾经提到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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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青照旧早起下楼绕住院大楼跑了两圈,之后打了一套军体拳,做了两套广播体操。
经过这两天的折腾,这具身体已经不像刚来时做点运动就气喘吁吁的娇弱了,现在她甚至觉得这些运动量有些太小了。
等她步伐轻快地爬楼迈进病房时,就见房雅浑身戒备地和一个带着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正大眼瞪小眼的面对面,见她进来两人一起扭头看过来。
楚青歪歪头,从身形轮廓中认出了这个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就是昨晚那个红衣女子。
这都找过来?怎么做到的?
楚青诧异地挑了挑眉。
“青姐你总算回来了!”小红靠着枕头硬梆梆地开口,“我看她捂得这么严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怕是来找您麻烦的。已经把老二他们叫来了。您放心,我们在这绝对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楚青一怔,随即哑然失笑。她随手将脖上搭着的毛巾丢进卫生间,懒声开口道:“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你看她这小身板还能把我吃了。你也不拦着他们。”
最后一句话是对房雅说的,房雅只笑了笑没说话。
昨晚楚青半夜才回来,明显经历了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整个人精神差到了极点。这女人一早就鬼鬼祟祟地摸过来点名说要找楚青,没鬼才怪。
“在这说还是出去说?”
楚青问凌盼。
“是工作上的事情,”凌盼的嗓音听起来比昨晚沙哑,染上了点温柔的疲惫感,“您怎么方便怎么来。”
既然找到楚青她就不急了,忙活了一晚上的凌盼现在格外的放松。
“看你这样还没吃早饭吧,不如我们吃完再出去吧。空腹喝咖啡不好。”
“好的。”凌盼低低答道。
“口罩帽子不方便拿下来吗?不热吗?”楚青随意问道。
凌盼抬眼飞快地扫了房雅和床上的小红小绿一眼,欲言又止。
“没事,他们都不认识你。”
凌盼沉默。
这根本不是认不认识的问题,她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当年的风头无两都变成了如今的敛声匿迹。她不敢露头、不敢出面,甚至不敢在公众场合摘下口罩,她怕别人戳她的脊梁骨骂她不知羞耻。
哪怕她已经销声匿迹四五年,公众都是健忘的,她现在在大街上摘下口罩也未必有人能认出她。可万一呢?
她甚至不敢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摘下口罩,这对她来说是在与自己做斗争。
但这些话凌盼在对上楚青干净的眼睛的时候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口罩下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算了,算了。
昨晚就已经决定要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楚青尚且愿意救她,那她不若就多给自己一点勇气。
凌盼心一横,把帽子口罩脱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寂静。
她视死如归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