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低血糖了吗?”虞星之微笑,朝他伸手,“站得起来吗?”

谢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没有雪月,眼前是雪白熨帖的衬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边。

在虞星之温柔华美的面容后,是蛰伏黑暗中的阴森惨白的灵堂。

第13章 夜探灵堂(二)

虞星之将谢刹从地上拉起来,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

他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剥开递到谢刹嘴边,微笑的眼神温柔又无奈:“要好好吃饭啊。”

谢刹带着淡淡黑眼圈的眼眸静默地看着他,缓缓低头将糖从虞星之的指尖叼了过来。

奶糖的甜让谢刹乌黑的眼眸沉静了些。

他没有再做什么,点了点小纸人的额头,将它放出去:“把人尽可能引过去。”

纸人一动不动,几秒种后,意识到对方是真的放自己走了,试探地后退了几步,转瞬滋溜一下消失在黑暗的树丛里。

在等待纸人制造骚乱的时间里,谢刹半阖着眼睛,一动不动靠在树旁。

清隽苍白的面容上有缺乏表情的倦怠冷淡,说不好是在放空还是敛眸养神,亦或者思考着什么无解的问题。

像是累了,整个人都静止了一样,有一种和所有人不在一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沉郁安静。

虞星之站在他旁边,手指缓缓放在他的肩上。

谢刹侧首向他看来。

那水蓝色的眸光清澈见底,仿佛天国才有的纯净美丽,即便不笑也温柔,对他说:“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我。”

……

守灵是一件枯燥无聊的事情,因为一般情况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一整夜做一件毫无波澜的事情极度乏味催眠,不小心就会打盹瞌睡起来。

但是,另一方面又没有人敢真的在灵堂上睡着。

万一呢,万一会发生什么呢。

这个想法像一根夜风里飘忽不定的蛛丝,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这根蛛丝是确确实实存在的,需要极度警惕。

“我再去拿些茶水。”困顿的声音自身边传来。

灵堂里的人半睁着眼点头:“茶熬得浓一点。别一个人去。”

“知道。”

站起来的人踢了踢两个人,示意他们跟自己一起去。

庭院到走廊的夜风一吹,再困倦的大脑也清明了几分。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接一个打哈欠。

灵堂中庭后堂,三点直线的距离灯火通明,但是厨房在中庭右边,那里有一段暗路。

走得匆忙没有多拿灯笼,只有领头的人手里一枝。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领头的人顿时一个激灵,浑身一凉。

他立刻示意了一下左右两人,谨慎地说:“小心点。”

“能有什么事啊。”哈欠打到一半,不知道是终于清醒了还是被领头的人冷冷的死寂目光惊吓到,说话的人瞬间也精神了。

三个人站得很近,一面脚下不停一面谨慎观察着左右。

茂密的树丛忽然一道波浪,立刻被发现了。

“康哥——”提起来的声音让另外两个人顿时心头一跳看过来。

“怎么?”

“有,有东西过去了。”

被叫康哥的领头人盯着树丛仔细看着。

另一个人也看了几眼,抱怨:“早说了不该留这么多树的,晚上看起来渗得慌。”

“明天就砍掉。”

康哥放下心来,正要继续走,忽然眼前一跳。

一道惨白的身影矗立在前方的树影前。

他张大嘴,不等他喊出来,一眨眼那道惨白不见了。

康哥惊慌失色,立刻左右张望。

“啊啊——”

突然身旁语气抱怨的人一声凄惨尖叫,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康哥立刻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但冷汗已经布满额头后背。

“康哥啊,那个东西,那个东西进来了!”

另一个人也嚎哭一样叫着。

康哥猛地回头,贴着他的脸一张狞笑的粗纸做的脸,没有五官,阴恻恻地长大嘴对着他:“啊啊啊……”

黑暗中压抑死寂的庭院,突然接二连三的惨叫像乌鸦不祥的预兆一样瞬间惊破整个宅子。

不论之前在干什么,所有人都瞬间朝尖叫传来的方向看去。

灵堂守灵的人一个激灵站起来,再也没有人困倦了。

“发生了什么?快去看看。”

每个人都脸色惨白,但没有擅自离开这里,只是越发惊弓之鸟一样警惕起四周来。

两个人在安排下跑了出去打听,不敢走太远,很快跑了回来。

“大伯不好了,出事了,好像是那些东西进来了。”

灵堂里的人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不,不知道。可能哪个环节不对。”

被叫大伯的男人咬牙切齿:“叫所有人去找,带上火把。”

来人还是瑟缩:“听说,好像就是在灵堂附近,要不还是,天亮后再……”

“啊啊啊救命——”

又是一阵惨叫,那东西似乎不断在移动寻找着什么,袭击的路线毫无规律,但确实向灵堂逼近。

大伯的脸色愈发难看,整个脸皮抖索着:“我去看看。”

立刻有几个人跟着他一起离开了,却是向着人多亮堂的中庭去了。

留在灵堂的就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色都比哭还难看,想走却像是害怕什么一样不敢。

终于又一声凄惨的尖叫传来,在离灵堂更近的地方。

灵堂的牌位猛地摔下来。

三个人里有一个终于受不了了,惨叫一声抱头跑走。

他一跑另外两个也早就站不住的人跑得比他还快。

很快灵堂就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惨白的蜡烛和将将熄灭的火盆。

不久,有人走进了这里,一只修长的手扶起了牌位。

第14章 夜探灵堂(三)

谢刹站在灵堂正中,乌黑的眼眸沉静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摆设,不放过一丝细节。

虞星之则一直微笑看着他。

谢刹察觉到身上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虞星之温柔地说:“有什么发现吗?”

“灵堂的东西很旧,那个老常应该没有说谎,这里举办丧事很久了,灵堂几乎没有拆过,一直在使用中。”

他的手指在摆着牌位的桌上摸过,看了一眼手上的灰:“白布熏得有些发黄,烟尘很多,甚至没有换洗清扫过。垫子很干净,应该是每天都要接触。这里只有牌位是新的。”

虞星之看向牌位。

上面写了一个名字:乐佑泽。

“表少爷的葬礼为什么在覃家举办?即便是外姓的亲戚也住在一起吗?”

灵堂能看到的东西就这么多,没有更多线索了。

谢刹仍旧仔细观察着,不放过一丝细节,手指自然地碰到停着灵位的棺材。

他微微一顿,回头看去。

“一般人死都要停留七天,如果是枉死则会适当减少时间,比如变成三天或者不过夜就入葬。”身后的虞星之说。

“这个人是车祸落水淹死的。据他们说。”谢刹看着漆黑的棺材轻轻地说。

虞星之唇角微扬,眸光温柔:“要打开看看吗?”

“嗯。”

虞星之无声笑了一下,走上前帮他一起推开棺材盖。

虽然相比较其他黑暗的地方,灵堂算是亮的,但光线还是昏暗。

深深的棺材只能看到偏上三分之一的光亮,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谢刹朝后伸手,不等他开口,虞星之将打开的手电筒递到他手里。

谢刹看向他的时候,虞星之脸上笑容淡淡,下巴微抬,示意他去看棺材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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