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蹭了蹭他的掌心:“都是我爱吃的菜,吃得很饱呢。”
小姑娘娇憨可爱。
萧弈心生喜欢,亲亲她的脸蛋,又亲亲她的唇角,怎么也亲不够似的,舔舐的动作像是忠诚的大狗。
南宝衣仰头注视他,欲言又止。
萧弈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
“二哥哥如今是天子……”南宝衣迟疑咬唇,有点期待又有点羞怯,“等以后平定江南回到长安,你,你要封我当皇后吗?”
萧弈忍着笑逗她:“不封。”
小姑娘眼底的光瞬间化作茫然,还有一点点恼怒。
他赶在她发脾气之前,温柔地啄了啄她的唇:“不封你,封谁?”
南宝衣羞愤不已,忍不住捶他一下:“有事没事就逗我玩,害我心情忽好忽坏,讨厌死了!”
这么骂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她生在商户人家,幼时觉得嫁个当官的,从今往后锦衣玉食便已是最好的生活,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福气当皇后!
脑海中浮现出沈姜威风八面的模样。
渐渐的,沈姜的脸变成了她的脸。
她也能端坐坤宁宫,正儿八经地叫宫女内侍打理六宫,人人都会称颂她“母仪天下”,人人都会羡慕她嫁给了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
她娘家人出去逛街,哪怕是贵胄云集的长安城,也能横着走。
她笑意更深,又怕被萧弈取笑自己轻狂,便抬起宽袖遮住小脸,自个儿笑得合不拢嘴。
萧弈敲敲她的脑袋:“皇后而已,看你馋成了什么样?”
南宝衣笑眯眯的:“我那不是没当过,自己想象一下过把瘾嘛!”
萧弈陪她笑了会儿,执起她的小手,认真地与她十指相扣:“这皇位,该是我皇兄的。等阿弱长大些,有能力驾驭群臣之后,我会主动禅位……娇娇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宝衣双眼清澈澄明。
她明白的。
这皇位,只是二哥哥暂借。
将来,总是要还给阿弱的。
她认真道:“二哥哥,我虽然出身商户,却也明白礼义廉耻。不是咱们的东西,我不觊觎贪恋,更不会说出‘生个儿子来抢阿弱皇位’这种话。我开心能当皇后,只是出于好玩,并没有一定要当皇后的意思。这辈子,能和二哥哥白头偕老,能孝顺祖母膝下,就已是我最大的福气。”
小姑娘明事理,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欲望。
萧弈感激她的懂事,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手背。
两人正依偎着,抱厦外面响起叫喊声:
“宝衣妹妹,天色已晚,咱们该回去啦!沈皇后和我父亲已经乘船离开,咱们要抓紧时间才好!”
是尉迟北辰。
南宝衣没想到欢聚的时间如此短暂,眼眶立刻就红了,眼中蒙着一层雾气,依依不舍地望向萧弈:“二哥哥……”
萧弈也很不舍。
只是他是男人,终究不好表现出来。
他道:“我送你去船上。”
今夜月色很美。
江渚小洲边,尉迟长恭站在小船上,撑着船桨安静等待。
南宝衣紧紧握着萧弈的手,依赖道:“二哥哥,你一定要快些接我和小公主回家啊……我已经舍不得再与你分开……”
小姑娘情意绵绵。
萧弈心如刀割。
到底是他没用,否则又怎么会叫她受委屈掉眼泪。
他抬袖为她擦去泪花,郑重地点点头:“定当竭尽所能。”
“娇娇!”
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
南宝衣望去。
南宝珠才酒醒,双颊还染着酡红颜色,抱着小包袱急匆匆跑过来,脸上满是天真的笑容:“娇娇,我与你一起去江南,我还没见过小侄女儿呢!我去照顾你们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南宝衣惊住:“小堂姐——”
那可是虎狼之窝啊,怎的小堂姐一副去游玩度假的表情?
“南宝珠。”
沉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宁晚舟快步赶来。
他放弃射杀沈姜,回寝屋找南宝珠,却听说南宝珠收拾包袱跑了,急得他连忙追出来,好在终于赶上了。
他握住南宝珠的手,表情严厉地呵斥:“你跟去作甚?是嫌对方人质还不够多吗?!不准去!”
南宝珠挣开他的手:“你好好说话,发什么脾气?自打当上国公爷,脾气是越发渐长,怎么,我是你手下不成,叫你这般训斥?!从前的晚晚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我不喜欢的凶神!”
宁晚舟头疼。
他也想对姐姐温柔,可是平日里练兵打仗凶狠惯了,总是温柔不起来,就连说话也不自觉带上了命令的语气……
他还没道歉,又有声音传来:“南娇娇。”
来的人是寒烟凉。
寒烟凉也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沈议绝在后面跟着,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生怕寒烟凉也要跟去江南。
寒烟凉把包袱塞到南宝衣手里:“早前请附近的绣娘做的小衣裳,都是好布料,送给小公主穿。”
南宝衣谢过她。
三个少女自幼在锦官城相识,如今即将分别,忍不住手拉手多说了一会儿话。
萧弈神情淡淡,凤眼里却藏着不悦。
本是他的小娇娘,寒烟凉和南宝珠算什么东西,总霸占他的人做什么,害得他都没机会亲亲她……
他冷冷折下一枝花,掀起眼皮,扫了眼宁晚舟和沈议绝。
他的目光如此冰冷,令两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两人立刻以时辰不早为由,各自拽开了心上人。
南宝衣抱着小包袱,不舍地朝萧弈挥挥小手:“二哥哥,我走啦!”
她转身要走——
一个潮水突然打来。
萧弈上前揽住她的腰肢,用后背替她挡住浪潮,随即当着尉迟北辰的面,低头深吻她的唇。
二十年坎坷。
没有南娇娇的日子苦涩难捱,像是酸甜苦辣里独独少了甜。
他真舍不得松开手……
船上,尉迟北辰默默别开脸,眼角泛着不自然的红。
他们这么相爱,这辈子,他终究没机会迎娶宝衣妹妹了。
远处仙鹤楼灯火辉煌,顾崇山安静地站在卷起的檐角上。
明知南下见她是在自虐,可偏偏压抑不住对她的相思。
虐得黯然伤心,却又有种隐秘的满足。
情之一字,果然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