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李道士摸了摸下巴,恍然大悟,这三尸神在日,可不管你是得道高人也好,道门学徒也罢,只要没斩三尸,通通废了九成的本领,而他们约在这一天,就是看重了这一点。
真要硬肛的话,拐子口那群半壶油、二胡篓子就算是人数再多,道士虐他们也是毫无悬念的事儿,但是赶在这一日,大家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揍谁就不一定了,没了道术一个打十个不可能,十个揍一个倒是很有可能发生。
不过,道士眼珠子一转,就这也想难倒道爷,我青城派虽说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但要么是天赋max,要么是战斗力顶级,开玩笑,我会怕你们?
道士瞄了一眼丑娘,犹豫了下,到底没敢带,这小姑娘下手没轻没重的,而且力气随着生长越来越大,万一闹出人命官司,那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了,眼珠子一转:“我青城派的头号打手——司马老兄呢?”
“不知道,今天没见到人,”丑娘呆呆道。
“找他去。”
危机危机,有危险便有机缘,道士突然间意识到,这件事完全可以做做文章啊,标题他都想好了‘惊险恶,洛都僧道同欺人,独勇猛,李道长单刀赴会’或者是‘青城道长义气无双,救师弟义无返顾’,不不,这还不够劲爆,最好是‘青城力压诸教派,道长会破万仙阵’,就是它了!
营销成功的话,这完全可以成为继菜市口斗朱豹子后,第二个新闻爆点,而他的声望,就又可以刷上一波了,从这个角度上,他还得感谢那群狗急跳墙的家伙。
不过要想凸出他青城道长的光辉伟岸形象,就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绿叶,这绿叶必须能打,不然他要是被人按在地上揍,这声望就得负着来了,而且要低调,关键时刻不能抢道爷的风头,神出鬼没的司马老兄,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什么,不在!”李道士傻眼了,司马追凶的屋子里空空荡荡,完全不像是有人住过的迹象,“难道这家伙不告而别了?”
问了丑娘,道士才知道,在她昨晚洗锅刷碗的时候,曾看到司马行色匆匆的消失在门口,貌似就再也没回来过。
大哥,你这时候跟我玩失踪?李道士欲哭无泪,要不要这么巧合,那道爷的单刀赴会怎么办,真的会被人打的,但也总不能带着丑娘大杀特杀、最后超神吧。
“道士,我陪你去,”丑娘倒是信心满满,挽起小袖子,露出洁白葱嫩的小拳头,轻轻往桌面上一拍,‘咔嚓’一声,桌面上多了半寸厚的掌印,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内出血都算是轻的了。
“不是,道爷我想静静,让我一个人静静,”道士抽了抽嘴角,摆了摆手,满身萧瑟的出了门,只剩下满脸问号的丑娘。
街面上并没有人认出他来,一来道士这职业最近大热,十个人中总有一两个是穿道袍的,二来也是他刻意制造出的神秘感,让真正见过他长相的人不多。
‘怎么办,怎么办呢,难道不去,或者说等明天法力恢复了再去?苗三四会不会被人把菊花都给暴了?这些假道士们肯定是不敢真下手的,真要这有胆子早就抢钱庄了,要不报案?这倒也是个主意,不行,太跌份了,道爷妖魔鬼怪都能搞定,没道理收拾不了一群穷鬼。’
想来想去,道士干脆发狠:“真把道爷惹毛了,爷就先下手为强,花钱叫上一批青皮流氓,先把你们揍一顿再说,这群卢瑟敢跟道爷叫嚣,非得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人民币玩家!”
“咦,这主意还真不赖啊,”道士认真想了想,发现还真有可行性,对方玩绑架,那肯定不会报官,所以就是被揍了也不会伸张;而且此举虽然涨不了声望,但是爷心里爽了啊,至于苗三四,师弟你就先扛着,回头师兄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道士听人说过,江南地区,尤其以洛都一带,有专门的打行,也就是泼皮无赖组成的组织,专以替豪门贵胄出气用,横行乡里,为祸一方,是标准的反派角色,不过恶人自需恶人磨,对付绑架的,就要找抢劫的。
不过怎么找来青皮混混呢,道士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赵老汉的儿子,这家伙是在牙行干活,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比较多,自家没收他老爹的钱,他也算是欠自己半个人情,牵线搭桥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对于这位‘法力高深’的道长找打行办事感到很奇怪,但猴腮脸很是殷勤,马上给了个地址,拍胸脯保证报他的名头还能给个优惠价,听的李道士心里直犯嘀咕,你小子面子有这么大吗?不会刚报名就被人打吧。
不过道士还是去了这上面说的猪头寨,说是寨子,其实是一片寮屋,但名头可不小,据说是太祖爷和一干兄弟落魄时所居的地方,现在却混杂了盗、娼、卖油、修脚、在逃罪犯、乞丐、恶棍等众多的下九流人士,每年寨子外都会莫名的丢出十几具尸体,没全尸的则更多。
好几代府尹都想把这破地方给拆了,但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几十个‘朱姓’子孙顶着太祖太宗的牌子明文抗旨,洛都的监查御使早已闲的蛋疼,巴不得闹出点动静好吸引长安城的眼光,加上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输送和灰色地带,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所以说,这方圆不足半里的地儿,早已臭名昭著,普通百姓闻之色变,李道士看着眼前划拳的、斗酒的、斗狗的、赌博的,污言碎语不绝于耳,加上街角徘徊的暗娼们,总有种红灯区的即视感。
还没等道士找人打听打行头目的消息,前方街道传来‘乒乒乓乓’的打砸声响,间杂女人的哭喊;出于好奇,李道士凑了上去,就见十来个人正围着某位拳打脚踢,剩下的四五个则把屋内值钱的东西往外搬,搬不走的就打烂,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半跪在门前,犹犹豫豫想要阻止,刚抱住一个花瓶,就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屋外围了一圈人,看热闹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吆喝鼓掌者有之,同情者——没有,太祖皇帝的老家,太宗皇帝的小窝,你跟我们讲王法,开什么玩笑?
“牛三哥,这家伙以前多么嚣张,就因为我挡了他的路,被一拳打碎了半嘴的牙,嘿嘿!如今正好那她婆娘出气,我这去去就回!”某个斜嘴汉尖笑道,扯着女人就往巷子里拖,被揍的大汉怒吼一声,往外扑去,换来的是更多的拳头。
“小娘们,以往那大花猫罩着你,现在他没本事了,爷非得给他戴上几顶绿帽不可,”斜嘴汉松开了裤带,露出毛茸茸的两条腿,然后淫笑着扑了上去,‘撕拉’‘撕拉’声中,故意扯开对方上衣,露出干瘪的皮肉,白氏满眼都是麻木,几乎如同行尸走肉。
‘砰——’一块石头砸在对方的后脑勺,斜嘴惨叫道,“谁砸的老子。”
‘砰’‘砰’‘砰’‘砰’‘砰’
斜嘴汉的另一边牙也被砸了下来,彻底成了无牙佬,大概十几下后,这家伙眼皮子一翻,终于晕了过去,只剩下李道士弯腰直喘粗气,把沾上血块的砖石丢掉,作为七大武器之首,板砖一直以高效杀伤、简单实用而著称,这一次也不例外。
“多日不练,手感果然差了很多,我说大姐,别呆呆的看着我了,回头救你老公去。”
朱豹子迷迷糊糊的醒来,自己已躺在床上,身上也被布料绑的跟个粽子似的,只有少许的肉皮翻开,这是,自个儿怎么会?还有婆姨……
“豹子你醒了,我煮了米汤给你喝,”白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从破瓦罐里小心翼翼的倒出清汤似的粥汁。
朱豹子为人暴虐、好怒、凶狠、自大,但却有一个不是优点的优点,恩怨分明,他把牙挫的直响,把米汤往嘴里一灌,恶狠狠的道:“这事儿不怪你,只要老子的伤势好一半,就把污辱你的斜嘴皮都给活剥了!”
“不、不是,是有位好汉救了奴家,”白氏又惊又怕的看着对方,生怕他又像以往那样打自己。
“嘿,我可不是好汉,小马哥才是好汉,文强哥才是好汉,眼前的这位才是好汉,不过好汉貌似都不得好死啊,”李道士从门口走进,懒散的道。
“是你!”朱豹子瞪大了眼珠,露出更加怨恨的表情,差点就要扑上去,若非道士的那句话:“我能让你恢复之前的本事。”
就这一句,猛豹子变成了乖花猫,哑声道:“你有办法?”
“废话,别忘了之前是谁破了你的神通。”李道士露出大局在握的表情,黑狗血乃是四秽之一,有破禁去神的功效,朱豹子后背的神像能沟通星宿,有它在,就等于加持了个无时间限制的精力光环,而没了它,朱豹子也只是个壮实些的大汉,习惯了力量的日子里,失去的时候总会倍加难熬。
“而且,你可要知道,如果不是道爷刚刚替你还了赌债,你就要被人活活打死了知不知道,真以为自己还是之前的那个挂逼啊。”
朱豹子气的面皮涨红,很显然是被刺激到了,最终咬牙道:“你要我干什么?”
“有道是欠债还钱,理所应当,道爷我为了帮你收尾,可是足足花了近二十两银子,这钱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所以说,道爷给你想了条路子——劳务合同,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伤残保障,为期十年,每月工钱五两,随叫随到,甲方是青城派,乙方是你,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了吧,”道士笑眯眯的递来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当然,内容基本上都是好处都归甲方,背锅都属乙方的意思,跟千年后的合同也没多大区别。
“卖身契!”
“不不不,你还是自由身,怎么说好呢,就跟在地主家打长工一样,只不过你不负责种地,你的任务更有挑战性。”
“你想让我做甚?”
“专职看场打架。”
话分两头,在城外蔡家场,十几个僧道正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小心的道:“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招来衙门的人?”
“这如何可能,我辈人的纷争,何时轮到衙役来管了,除非这位青城同道彻底不想要脸面了,”白沙子强撑着口气。
“但是听说这道士法力高深,若是大怒之下,想要收拾我等又怎么办?”
“你当这三尸神是何等东西,上尸青姑,伐人眼,空人泥丸,眼暗面皱,口臭齿落,鼻塞耳聋,发秃眉薄;中尸白姑,伐人腹,空人藏府,心旋意乱,肺胀胃弱,皮癣肉燋,下尸血尸,伐人肾,空人精髓,腰痛脊急,阴萎精竭,血乾骨枯,这青城道士若真要逆命施法,三尸神齐发,保准他死状凄惨,更何况,咱们又不是没有杀手锏,实在不行,咱就把他引到那处……”
白沙子话音一出,所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仿佛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看,有人来了!”
依旧是那顶拉风的小轿,晃晃悠悠的,随从只有两个轿夫,但问题是,轿子附近那一大波围观的群众是什么鬼,这他娘的也是单刀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