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太子在石榴林里与慕容静互诉衷肠,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他们私会可能早就被从头到尾偷窥了。
要不林嘉蕙为什么刚好在这里,三皇子为什么刚好出现得及时,慕容静又跟在他身后一起出来。
突然就莫名同情太子一丢丢——约个会,自以为隐蔽,实际被一堆人看光光。
然后就更同情自个儿仨——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却背了个锅。
“我们现在怎么办?”谢凌雪小声问。
太子和三皇子已经在眼神厮杀了。
“感觉我们是会被殃及的池鱼。”林福说。
“要不我们偷偷走?”徐彦环问。
“呃……”
三人虽然表面迟疑,但是脚步一直在后退,离那边四人越来越远。
“环表妹,谢小娘子,林小娘子,你们怎么倒退着走路?”
四皇子秦峰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徐劭、曾伋、高拱等人。
环、雪、福转头面无表情看秦峰:“……”
秦峰:???
然后他就看到了似乎是在对峙的太子和三皇子,旁边还站着两个柔柔弱弱的姑娘。
莫非二人是在争风吃醋?
好像自己打扰到什么了,秦峰歉意地看向环、雪、福三人。
环、雪、福:“……”
“老四不是说去评诗,就品评完了?”太子对秦峰说。
秦峰不答反问,温温笑道:“太子与三兄怎么没去评诗?无您二人在,诗会都少了些乐趣。”
高拱这时瞧见了慕容静,略惊喜道:“适才好些人都在说慕容小娘子身在何处,还想你今日有何佳作,拱愿拜读。”
“校书郎过誉,您乃京城第一才子,小女不过是班门弄斧。”慕容静轻声说。
秦峥睨了慕容静一眼,后者正看着高拱,并没有注意到。
这么一会儿功夫,过来这石榴林的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是看这里怎么站了许多人,以为有什么稀奇东西,就凑热闹围过来。
人越来越多,林福三人倒不急着走了,找到一个有利位置,吃瓜看戏。
不吹不黑,慕容静的容貌的确当得起“巨著”给的京城第一美人的人设。
因母亲是西域胡,她轮廓比旁的女子要立体一些,但又不是西域胡的那种立体,去年还不觉得,今年是大了一岁,脸长开了一些,已经初见风姿了。
能引得许多人为之折腰,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且她爱穿素淡的颜色,看起来柔柔弱弱,美又没有攻击性。
同样爱着素淡衣裙装柔弱的林嘉蕙在慕容静面前,是真的毫无颜色。
人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就在石榴林里开启了诗会。
以花为题,才子佳人竞相吟诵。
如今没有爱作诗的宗室女霸王长平县主,自诩有才华的小娘子们卯足了劲儿展示,算得上是百花齐放。
林福在诗词方面的造诣仅是打油诗的程度,徐彦环和谢凌雪跟她是半斤八两,三人再往后退了一些,把好位置让出来给有需要的人。
最中心处,太子、三皇子、四皇子、慕容静等人身旁,林嘉蕙始终坚定站着不走,并作了一首咏石榴的诗,得了几声赞许。
“这是在作甚?”
身后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嗓音,三人一惊,转头,竟是魏王负手而立。
“见过王爷。”三人行礼。
秦崧摆了一下手,示意免礼。
“太子正在主持诗会,以花为题,获得赞誉最多的诗能得太子一个彩头。”林福解释道。
秦崧道:“你三人不下场赢太子的彩头?”
三个小姑娘嘴角抽了抽。
林福尬笑:“我们三人都对诗词研究不深。”
就是说不擅诗词。秦崧颔首。
林福顺便一问:“适才见王爷离开了,为何又回来了?”
这下轮到秦崧嘴角抽搐了。
他是懒得来什么百花宴的,浪费时间。
奈何皇帝下了死命令,要他一定要来,他就意思一下来露个脸就走。
哪知皇帝提前料到他会敷衍,竟派了常云生来桂宫守着,他还没有走到丹凤门,常云生就笑眯眯出现,把他给“请”了回去。
皇帝看儿子年纪一把身边也没个知冷热的贴心人,就让皇后着手安排选妃之事。
可张皇后总想插手他的婚事,用联姻来拉拢或者控制他,从他去岁归朝就一直在皇帝耳边说他的婚事,找的全是她和荣恩侯那一脉亲近人家,生怕别人看不出她的打算一样。
能让张皇后和荣恩侯得逞,他就不是秦崧。
张皇后的行事让皇帝渐渐感到不满。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百花宴,主要目的是皇帝让儿子自己去选一个合心意的,次要目的是给京城适龄未婚男女搭建一个相亲的场所。
秦崧想跑是跑不了的,老老实实回到蓬莱池,就瞧见石榴林里一堆人围着,刚才在皇后那偷听的三个小姑娘一会儿往后退一点,一会儿往后退一点。
难得产生了点儿好奇心,想来问问她们这是在干嘛,不想这林家的小丫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王的眼神似乎不太友好哦。
再加上一脸大胡子,超凶。
是要吓唬谁?
林福抱拳:“王爷,告辞。”
秦崧:“……自去吧。”
福、环、雪三人又一齐朝魏王福了福,然后在不把禁步晃得叮当作响的前提下,用最快的步伐优雅走开。
秦崧等三个小姑娘离开了,扫了一眼作诗的人群,不感兴趣的走开,找了池边一处清静之地躲懒。
不多时,这处清静之地太好,又吸引了另外的人来。
声音还挺熟悉,就是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小丫头。
“我家的小麦差不多要收获了,你们来不来一同感受丰收的喜悦?”
“好呀,什么时候?”
“没多久了,冬小麦一般是芒种前后收,九成熟,十成收,我昨天去瞧了一下,芒种这两天可以收了。还得注意天气,如果预计有雨的话就得抢收,可不能让麦子被雨淋了。”
“那老天保佑,这些时日可千万别下雨。”
那小丫头的麦子原来要收获了。
秦崧有点儿兴趣想看看她种麦的结果如何,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听三个小姑娘说私房话,便悄悄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百花宴结束,秦崧刚回到魏王府,就被飞骑而来的内侍请进了宫。
衣服未换,便又匆匆至紫宸殿面圣。
紫宸殿里,皇帝一看到儿子就缓缓说了句:“朕听常云生言,你到百花宴给皇后请了安就要走。”
秦崧看了一眼常云生,后者一笑:“大王,大家有所问,老奴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别看常云生,”皇帝道:“你倒是说说,你请了安就走的原由。”
秦崧恭敬一揖,便道:“儿并未请了安就走,母后叫了卫国公夫人来跟前说话,儿亦在。乍见卫国公夫人,儿忽想起回京之时听闻,卫国公之子戚常闹市纵马、卫国公亦包庇其子施压京兆府,就顺便问了卫国公夫人此事。”
皇帝先是无语,后思量起卫国公来。
片刻后,皇帝淡淡说:“卫国公之大父跟随太.祖平定天下,可惜了,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秦崧道:“正是。”
皇帝思忖片刻,吩咐常云生:“去告诉皇后,让她紧着把四公主五公主的婚事定下,其他的事让她少操心。”
“喏。”常云生应道,退出,去坤德殿传至尊言。
皇帝又着人传话中书舍人拟诏:“着三皇子峻工部听事。”
秦崧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要告退,皇帝横了他一眼,道:“你的事还没说完,告什么退!”
秦崧复又老实坐好。
“皇后说的那些人且不论,你自己说说,你觉得哪家小娘子好。”
皇帝登基之初,权臣掣肘,不能选择自己的正妻,如今大权在握、朝臣如臂使指,就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尽量让他能选一个合心意的妻子。
秦崧道:“没觉得哪家小娘子好。”
皇帝皱眉:“一个也没有?”
“阿爹,儿又不是没正事做的浪荡子,哪能总盯着各家府邸的小娘子看。”秦崧无奈道:“况且,京中贵女,儿一个也不认识,倒是对她们的父兄比较了解。”
皇帝:“……”
“那你总得成亲吧,朕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已经可以骑小马跟着王傅耍木刀了。”此刻的皇帝是一位为大龄单身儿子操碎心的老父亲。
秦崧很无辜地说:“儿没说不成亲,但您知道的,儿的婚事不宜现在议。”
戍边五年,灭高姜国,封魏王,领扬州大都督、雍州牧,领左右千牛卫大将军,至尊明旨让他留京不就国。他回朝后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一举一动皆牵一发动全身,被多少双眼睛看着。
皇后不就是一直想打他婚事的主意么。
“阿爹,儿的婚事真不必着急。可先为太子册太子妃。”秦崧建议道:“京中一直传言太子心系慕容少詹事之庶女,不若为太子册妃,平息这无稽流言。”
皇帝的眉头飞快皱了一下,沉吟:“太子早已及冠,的确该为他册太子妃。”
秦崧岿坐不动,不对太子册妃一事提任何意见。
就在他觉得自己可以撤退之时,皇帝又把话题转到他的婚事上,“太子不论,你总得成亲,你是长兄,你的亲事耽搁着,下面的弟弟怎么办。”
“弟弟们该议亲议亲,与儿议不议亲又无碍。”秦崧又是一脸无辜,只是大胡子挡着,根本看不出来。
“胡说,”皇帝瞪眼:“长幼有序,此乃礼法。”
秦崧嘿一笑:“阿爹,咱们家的还要讲规矩?若如此,律令有定,不得以妾为妻,张母后……您……”
朝廷制定周律,让全天下人遵守,唯一不遵守的就是周朝皇帝一家。
皇帝怒:“滚滚滚!朕看到你就来气!”
“好嘞,儿告退。”秦崧飞快起身就走。
“回来!”
“……是。”
秦崧又回去坐好。
皇帝下死命令:“太子册妃之后,就轮到你了,你要是选不好,朕就随便给你指一个。”
秦崧:“……”
秦崧转移话题:“儿今日于百花宴上见到东平侯之女,听她说起她种的麦该收获了。”
“……那个小丫头啊,”皇帝有片刻没想起来“东平侯之女”是谁,“你不说朕倒是忘了,她还说要进奏表并献麦于朕。”
秦崧道:“听闻她的小麦丰产,也不知她的高产之法究竟如何了。市井之中多有传言此事,许多百姓都盼着东平侯府能有高产之法。”
“哦?此话怎讲?”皇帝来了兴趣。
秦崧就将听来的传言说与皇帝听,皇帝听后大感兴趣,叫来个内侍,吩咐:“去传话东平侯之女,说朕等着她的麦子和奏表。”
内侍领命,拿了腰牌匆匆出宫。
皇帝就跟秦崧说起农桑之重之忧来。
秦崧认真听着,时不时讨论几句,成功转移了皇帝对他婚事的关注。
东平侯府。
林福被侯府大管家林忠叫到前头正堂,与林尊一同接了皇帝口谕,整个人被巨大的惊喜笼罩住。
圣人日理万机竟还记得此事,没将她要进奏表与献麦之语当做戏言。
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秦崧:你该感谢本王
阿福: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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