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故人来了?
不知不觉中,陈容抬起头来,怔怔地迎着他的双眸。
他望着她的眉,她的眼,她那倔强的,微抿的‘唇’,许久许久,他悠然一笑,低低说道:“阿容。”
陈容低低地应道:“恩。”
他朝她微倾,俊脸在金光中灿然若仙,见到她眸光微闪,他嘴角一扬,轻轻的,温柔地说道:“我先走了。”
他含笑瞅着陈容,慢慢直腰,好半晌才转过头去,广袖一甩,施施然踏出房‘门’。直到人已去远,房‘门’还在飘摇,而属于他的气息和清香,还在房中缠绕,久久不绝。
陈容一直没有动。
良久良久,房‘门’轻启,平妪走了进来。
她朝着外面瞟了几眼,来到陈容身侧,小小声地说道:“‘女’郎,观里多了很多人,都是琅琊王氏的。”说到这里,平妪小心地观察着陈容的脸‘色’,轻轻说道:“刚才,若不是七郎赶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容依然低着头,只是轻应一声。
平妪见状,低叹一声,喃喃说道:“若是‘女’郎不是出家人,可有多好?依七郎对‘女’郎的厚爱,末来的主母,必定会对‘女’郎优待三分的。”
陈容依然低头,在平妪的话音落地后,她只是摇着头。
好一会,陈容站了起来,缓步朝外走去。
望着她重新把腰背‘挺’得笔直的身影,平妪连忙跟上。她一边跟着,一边说道:“‘女’郎,那应王可真是过份,陛下说的话他都不当一回事。”
顿一顿,平妪又恨恨地说道:“‘女’郎,你把这事向陛下禀报吧,他一定会惩罚应王的。”
在平妪不断的嘀咕声中,陈容一直没有回头,一直在朝前面走去。
走了几步,一个道姑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见到这个与自己一般衣着的‘女’子,陈容呆了呆。
这时,那道姑转过头来。
这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女’,见到陈容,她连忙持手行礼,唤道:“见过观主。”
陈容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她的身后。在她身后,又走来了四个道姑。
在这四个道姑身后的不远处,是忙忙碌碌的仆从们。再向右边一看,同样一道淡黄‘色’的衣裙飘‘荡’在树丛中。
陈容眨了眨眼,忍不住向面前这少‘女’问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那少‘女’恭敬地答道:“回观主的话,一共二十五人。”在陈容瞪大的双眼中,她似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回道:“这二十五人中,有十三人是这西山道观原有的仙姑,如奴等十二人,是郎君派来‘侍’奉观主的。请观主允许我等行弟子礼。”见陈容点头应允,她继续解说:“观中除了我们,还有杂役五十人,各房奴仆二十人,管事三人。郎君说了,这些杂役奴仆都可当护卫用。”
说到这里,那少‘女’道姑问道:“观主可要见过各位管事?”
陈容点了点头。
“是,弟子这就前去知会三位管事。”
陈容叫住她,唤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道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奴在王家时,被唤做应姑。”
“应姑?好,你去吧。”
“是。”
应姑刚刚提步,另一个道姑向着她们走来,远远看到陈容,那道姑便是一礼,清声说道:“禀观主,来了一些陈姓客人,他们要求见过观主。”
陈容点了点头,跟在那道姑的身后向外走去。
她刚刚来到道观中专‘门’用于会客的堂房外,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三郎
这时的陈三郎,脸上敷了一层白粉,正对着一个仆人叫嚷着。
他一转眼看到陈容,双眼便是一亮,情不自禁的把目光在她高耸的‘胸’脯和细腰上瞟了瞟,陈三郎挥着手叫道:“阿容,阿容。”
他的叫声,惊动了堂房中的人,陈元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容来了?快快进来。”
陈容没有回应陈元,她只是朝着陈三郎持手一礼,客板而木然地说道:“这位郎君客气了。如今世上已无阿容,只有出了家的弘韵子。”
陈三郎闻言一呆。
而这时,陈容已飘然入内。
堂房中,陈元和他的妻子阮氏正坐在塌几上饮着什么。见到陈容入内,他们同时转眼看来。
再见到陈元,陈容发现他明显变黑了,瘦了,那背也有点驼。他在对上陈容时,目光中也没有了往昔那种居高临下,故作姿态。
陈元站起,亲热地唤道:“阿容,哦不,弘韵子仙姑来了?快快,请上座,请上座。”
他一边迎着陈容坐上上塌,一边朝着低头不语的妻子瞪了几眼。
陈容入了座,陈元才跟着坐下。
陈容瞟过明显变得猥琐的陈元,轻声问道:“不知几位前来,有何见解?”
她竟是称呼也不称呼一声,便这般开‘门’见山的询问,语气生硬,表情更是漠然
不由的,阮氏脸‘色’变了变,陈元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
好一会,陈元才勉强笑道:“阿容,你虽已出家,在伯父的心中,依然是‘女’儿一样。”
这话一出,陈容笑了笑,没有接话。
陈元见到她这笑容,不由咳了一声,说道:“上一次伯父让阿容受了委屈,被家长责罚留守南阳。”
在陈容黑不见底的双眸中,陈元本来想说的致歉之话,便这般哽在了咽中。
吞了一下口水,陈元讷讷说道:“这一次,阿微随她夫君来到建康,伯父便跟着来了。昨天才到,这不听到阿容你出家成了‘女’冠,便赶紧前来见过。”
他说到这里,见到陈容表情更冷了,不由讷讷一笑,闭住了嘴。
而一旁的阮氏,那广袖下的双手,正紧紧地绞成一团。在陈容看不到的角落,她那牙齿也咬得格格作响。
若不是知道这贱‘妇’依然是琅琊王七的心肝,还攀附上了陛下这根高枝,他们才不会理会呢。呸,凭什么她一个无根无底的贱‘女’人,出了家还得那么多权贵地看重,而她的丈夫儿子百分般经营,却是地位越来越低?
在阮氏咬紧牙关时,陈容轻声问道:“阿微。。。。。与她夫君一道来了建康?”
她的声音虽轻,可是陈元还是听出了她的在意。先是一怔,转眼陈元明白了。他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是啊,冉将军也来了建康了。想来便是这两天,他们夫‘妇’便会到这道观中来见见阿容吧。”
“是么?”
陈容轻轻一笑。
这时,站在‘门’外的陈三郎大步走了进来,嚷道:“父亲,怎么与阿容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转向陈容,朝着她便是一揖,涂了太多白粉的脸因谄笑的表情,而皱纹隐隐,“阿容啊,你伯父和三哥这次前来,除了想看看你,还想请你去说说情。”
说情?
陈容抬起头来,她微笑道:“跟谁说情?”
“还能跟谁?”陈三郎不理会父亲的瞪视,自顾自地说道:“当然是跟那王七郎。”
陈容垂眸,淡淡说道:“三郎说笑了,我如今已是出了。。。。。。”不等她把话说完,陈三郎便没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阿容不要扯这些没用的,整个建康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心肝。再说了,我们也没有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跟王七郎说一声,不要怪罪我们在南阳时对他的无礼便够了。阿容,这样的事对你来说,是小事吧?”
这陈三郎说起话来,直接而不顾礼仪,陈容朝他瞟了一眼,暗暗忖道:只是这么久不见,这个三哥,竟与那些市井‘浪’‘荡’子有点相似了。看来,他还真是魂得不如意啊。
一旁的陈元在旁边连瞪了好几眼,也没有阻止儿子的说话,见儿子把来意都说明了,只得咳嗽一声,朝着陈容慈和地笑道:“阿容啊,别理你三哥,他这阵子火大,说话冲。”
顿了顿,陈元长叹一声,喃喃说道:“其实,这是家主的意思。家主以为,在南阳时,伯父想把你许给冉闵的事得罪了王七郎。”
说到这里,陈元咳嗽一声,说道:“阿容你也知道,当时伯父也是好意来着。”
刚刚说到这里,他便对上一脸冷笑的陈容。不由自主的,陈元的表情又僵了僵。
咬了咬牙,陈元站了起来,他朝着陈容一揖,大声说道:“阿容,伯父在这里向你行礼了。”
这时,阮氏忍不住尖声说道:“子术区区小事,怎值得向晚辈施以大礼?”
说罢,她气恼地瞪着陈容。
陈容面无表情。
她依然安稳地坐在塌几上,似乎没有注意到,陈元正在对她施着礼。
就在气氛越来越僵硬,一家三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陈容缓缓站起。
她举步向前,也不看向陈元,声音淡淡地说道:“弘韵子只是出家人,不理红尘俗事的,三位找错地方了。”
说罢,她衣袖一甩,走出了堂房。
堪堪走出,陈三郎便一个箭步冲出,伸手扯向陈容的衣袖。
就在这时,一柄扫帚哗地扫到他的脚下。在陈三郎的怔忡间,一个扫地杂役出现在他与陈容之间。只见那杂役瞪了陈三郎一眼,粗声粗气地喝道:“提足”
声音浑厚,中气十足而且那瞪来的眼神中,煞气沉沉,哪是一介贱仆会有的?陈三郎一惊,反‘射’‘性’地提足退后。
“沙沙沙”的扫地声中,烟尘没头没脑地扑向陈三郎。而陈容,已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远处,平妪一看到陈容走出,连忙几个碎步跑近,她朝着里面的陈元一家瞟了一眼,问道:“‘女’郎,三郎和郎主他们好象很急?”顿了顿,她加上一句,“他们是不是生气了?”语气中有着隐隐的不安和对陈容的责怪。
陈容冷冷地说道:“他们?前脚来到建康,后脚便向我这么一个有仇的出家人套近乎。看来,这一家已被陈氏抛弃,走投无路了。”
说到这里,她暗暗忖道:陈微和冉闵来了?怎么这么快?
她来建康才这么一二个月,怎么冉闵也到了?他不是一向军务繁忙,很难‘抽’出空闲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