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可怜(15)

“咦,小兔崽子跑哪去了?”身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让程厉下意识搂住了女孩子纤细的腰肢,怕她再乱动。

“这里都找遍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估计是跑其他地方去了……”

那人气得往墙壁上狠狠抡了一球棍,巨大的响声让躲在墙壁里面的两人都抖了一抖。

“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远,外面也逐渐安静下来。

两人大概沉默了一分钟之久,青妩这才开口,“程厉,你……你可以松开我了。”她不敢抬头看他,只挣扎着手臂。

“哦……不好意思。”程厉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松开她,“你……你先出去吧。”

女生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将自己从狭窄的墙壁间解脱,期间还是不可避免的引起了某些尴尬反应,但好在她顺利地挪动出去了。

“程厉,你怎么还不出来?”她转头看着那少年依旧站那儿没动,有些不解。

“额,我脚站久了,有些抽筋,你再等等我。”程厉瞟了一眼自己的裤子,他怕现在出去被人当流氓……虽然他刚刚好像也挺流氓的。

大概等了两分钟,程厉平复好呼吸走出来的时候,脸上都红成了猴子屁股,好在这里黑黢黢的,看不清。

“我怕他们还没走远,再等十分钟再出去吧。”

青妩点点头。

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揭过刚刚那一章,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缓解尴尬。

“这里这么黑,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这个地方可以藏身的?”

刚刚逃命都是青妩指路,现在回过神来,程厉才觉得神奇,那么黑的地方,两人是怎么成功避开所有的大小障碍的?

“我说了你不要害怕呀。”女孩子的声音凉幽幽的,“是鬼告诉我的,它现在正在你的左边,对着你耳朵吹气呢……”

程厉心里猛地一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经过她这么一说,倒真感觉自己的左边好像有风在慢慢的吹过来……

“哈哈哈,吓到你了吧……”女孩子的笑声如银铃,驱散了黑暗中的阴森,程厉有点好奇,又有点好笑,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她给唬住。

“苏青青,你胆子大了呀!”他说着要去抓住她,却不妨手里的人灵活的像个兔子,一转身便溜了出去。

两人在路上笑笑闹闹的,踏着月色与灯光,说着平生趣事。之前的惊魂游戏过了之后,便是以后吹牛皮的谈资了。

路越走越偏僻,四周是坑坑洼洼的小路,饱经风霜岁月的砖瓦墙被写了个大大的拆字,这一切都落入了程厉的眼中。

他转头看向身旁依旧笑得明媚的女孩子,心中很不是滋味。

青妩看到了他的表情,上扬的嘴角慢慢平静下来,“程厉,你相信你一定也听说了吧?嗯,我是很穷,穿着路边20块钱还买一送一的地摊货,住一个月房租三百的房子,每天在食堂打最便宜的饭菜……”

“以前,他们老是取笑我说我……穷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说到这里声音一哽,停顿了好久,这才继续说道:“我以为我不在乎,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就让他们说去吧!”

程厉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将人拥在怀中,“对不起。”

女孩子听他说对不起,却抬头笑了起来,“又不是你做的,干嘛说对不起?但……程厉,我很开心你能愿意做我的朋友,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她的眼神那般真挚,几乎烫的程厉不敢直视,他怕他再多看他一眼,自己内心的卑劣便会无处遁形。

他很想把一切都说出口,告诉她,他没有她想的那般好,他甚至比那些奚落她的人更加的用心险恶。

但……话到嘴边好几次,他却没了勇气。

“啪啪……”一阵掌声响起,却出现在两人身后。

“啧啧,想不到这大晚上还能看见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场面。”声音在这夏夜的晚上格外的清晰,调笑的话语之下却也有点冷冰冰的。

程厉转头看向来人,只见那少年穿着身黑衬衫缓缓走来,明明是极其压抑的一种颜色,却也盖不住他相貌的浓艳,明明带着几分女相,漂亮得过头,但唇角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透着水一样的寡淡之色,又显得凛然而无情。

他走过来,将程厉护着怀中女孩子的手给拿开,笑得客气又疏离,“男女授受不亲,这位同学还是离青青远一点比较好。”

程厉一把挥开他的手,却没成功,两人便僵持起来,“你是谁?凭什么管旁人的事?”

“啊,他叫沈南风,我的邻居,也是我们的学长。”青妩看了眼两人,有点头疼。

她这干任务干的好好的,沈南风出来捣什么乱呢?

“邻居?原来只是邻居啊!”程厉笑了笑,眼里有点得意,“什么时候,邻居也管起别人的私事来了?”

沈南风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看向青妩,“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家,阿婆让我出来看看,你倒是悠哉悠哉,小小年纪还学会和人搂搂抱抱了……”

这话说的,虽然好像也是事实吧,但怎么这么刺耳呢?

青妩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程厉:“就送到这里吧,我得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行,回去早点睡,明早学校见。”

青妩跟着沈南风,转头看,程厉还在原地看着他俩,她冲他挥挥手,还没说话便被沈南风给拉着手腕拖走了。

两人一路回到院子,青妩挣开他的手,皱着眉头道,“你干嘛呀!”

“你喜欢他?”

沈南风盯着眼前的女孩子目不转睛,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女生撅着嘴转身,打开房门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刚要关门,却被一个身影闯进来,猛地将她压在房门后。

青妩感觉自己浑身都被他狠狠地禁锢住,动弹不得,脸上的表情便也一点点消失,冷冷地看着身前的人。

沈南风就这样低着头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便笑了起来,那精致的眉眼都像淬了毒的花,叫人不敢肖想。

他缓缓地低头,靠在她耳边轻轻地道:“苏青青,我喜欢你呀,你可不要喜欢别人。”

青妩听了这话却笑得乐不可支,抬手圈住了沈南风的脖颈,媚眼如丝地看着他。

她缓慢地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额头轻轻滑落到嘴唇,路过他的喉结时,那处忍不住滚动了一下,最后到胸膛,然后她猛地将他推得远远的,“沈南风,别装了,咱俩都是一类人,就不要搁这里演戏,你不累我还累。”

她妖妖娆娆地走到床边坐下,仰头看着他,那张小可怜的脸蛋却似脱胎换骨变得魅惑无比。

“我知道你那晚是装晕,也知道你压根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也不计较你利用我去对付陈婉。”

她抬手抓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扯,望着他的眼神满满的都是警告,“同样,你也不要干涉我的事!”

“若是我偏要干涉呢?”

“那我就……”面前乖巧的女生一下子便成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吃了你!”

“这是你的原身?”

“嗯?”青妩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话,倒是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长得真丑……”

青妩气得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滚开!老娘不想再看见你!”

门猛地打开,又自动合上,若让旁人瞧见了定是惊慌失措,沈南风艰难地从院子里爬起来,拍了拍自己的酸痛的屁股,又觉得方才实在好笑得紧。

是的,他之前被打的时候见那些人动真格的,变单纯一不做二不休,躺地上装晕了。

反正也只是能少受些皮肉之苦罢了,他何必为了所谓的面子硬抗着。

要不是后面听到那人要废了他的腿,沈南风压根就没打算起来,好在有傻子救了他,他当时只想等那些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就偷偷跑开。

至于那救他的人会如何……说实话,他不在乎。

沈南风从小便知道自己和旁人不同,他少有怜悯,更没有慈悲,做什么都先考虑自己的利益,无比冷漠。

便是一手将他带大的石阿婆,他都甚少有过真心。

但他也很聪明,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一面会让所有人都害怕远离,沈南风便将其隐藏了起来,装出一副好好学长的样子。

但就算世人被他模样欺骗,他通过镜子也能看见自己那如同怪物一般的内心。

他没想到自己能找到同类。

没错,就是“苏青青”。

那天晚上他本想趁机逃跑,却在睁眼后看见了月色下的少女。

她顶着“苏青青”那张蠢笨的脸,笑得却像个勾人魂魄的妖精,她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踩在脚下,肆意碾压,眼里却满是冷漠和残忍。

那一刻,沈南风的心跳得从未有那般快过,血液如同在他的血管中沸腾一般,兴奋的让他喘着粗气,那是……他的同类。

一样的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荠,却强大得足矣蔑视所有。

他像走丢的孤狼想要寻求同类的温暖,于是他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看着她望过来的淡漠眼神,沈南风笑了。

我会紧紧地抓住你,就像抓住救命的苇草。

哪怕你是面目狰狞的怪物,我也甘愿奉上我的肉体。

就如同玫瑰丢掉铠甲般的尖刺,血肉在獠牙中咀嚼,你我将永远合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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