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象征日落的橙红云朵铺满天空时,优菜的老家,那个名为白川镇的地方,到了。
在白石原怀里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的优菜也被白石原轻轻晃醒,中间虽然折腾了一番,几次都差点到了撑不住的极限,但还算是顺利地忍了下来,最终在白石原的安抚下昏昏睡去。
看着面前熟悉的风景,优菜陷入了失神中,似乎有很久没看到这里的景色了,可还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瞬间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学生,每天走过面前这条坡道,往返于家与学校之间。
过着在学校与学习为伴,在家里与外婆为伴的生活。
那样的生活虽然单调苦闷,虽然当时的自己不喜欢,但现在想来,真的是无比怀恋。
其实真说起来,她不是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只不过是对每天的一成不变产生了一丝厌倦。
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和向往什么样的生活。
但现在,她可能找到了答案,和最重要的人在一起的生活,是她想要的。
大巴慢慢地从两人身后离开,白石原拎起两人的包裹。
“优菜,能自己走吗,我没法扶着你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包,示意自己的两手都被占满了。
优菜想起自己又在原君的怀里躺了一下午,尤其是后面开始担心摇晃让优菜睡得不舒服,白石原索性将优菜整个身子拖进怀里,紧紧抱住。
优菜对此也不是毫无感知,虽然两人处在不是冷战又似半个冷战的境地,但她只是缩着脖子闭眼默不作声地感受着来自原君的温暖。
但现在想来,只让得优菜面上一红,“没事的,我已经好很多了!不需要...再麻烦原君了...”
白石原放心地轻轻一笑,“这样吗,那快点出发吧,不然天色就要暗了。”
“嗯嗯。”
优菜转身沿着那条自己走了无数遍在熟悉不过了的小路走起来。
“我们这里是野猪比人还多的乡下地方。”
一旁是绵延向上的山,一旁是被化了一半的白雪覆盖的田地。
“大多数居民喝的是山上的井水,吃的是自己种的米和蔬菜。”
面前两条山脉形成的山谷地带里分布着一户户房子,有不少房子的样式称得上古老,围绕着山谷最底下那条向东南方向流去的河,远远地,能看到东南的尽头是一片湖。
“这样的生活算不上多贫穷,但也称不上多富裕,加上这里并没有多少工作机会,因此大家的收入就来自每家的劳动力了。”
所以没有工作,没有多少经济来源外婆独自一人抚养她很不容易,ZF的抚恤金也并没有多少,因此除了三餐的自给自足,很难再享受到别的东西。
这是优菜没有提出的。
“明白了。”听完优菜简单的介绍,白石原对这里有了大致的了解。
地面的白与天空的橙和谐地交融到一块,夹在这样色彩中的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小道走下去。
期间碰到了一些当地的居民,看到优菜,他们既惊讶又满脸笑容地打着招呼。
“哟,小优菜啊,从东京回来了。”
尤其是在看到优菜身后的白石原时更是惊讶。
“还从东京带男朋友回来啦?”
但除了惊讶外,有些人还惋惜地摇头,似乎在为一直是好孩子形象的优菜感到惋惜。
优菜只能回以羞赫地笑容,然后带着白石原快步向自家的方向逃去。
这是个不大的镇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叫村子,互相间都算了解,有什么消息,总能很快地传出去,在新年这个特殊的时节更是如此,年轻人们老是想往热闹繁华的大城市跑,只有新年肯回来看看,原居民们平时积压的新鲜感与好奇在这一段时间内全部爆发了出来。
因此当快赶到目的地时,就看到优菜忽然停下了脚步。
“优菜!”看到优菜,站在两人的青年神情激动喊道。
但优菜一见到他的脸庞,略微思索,想起面前的人是谁后,脸上的神情便有些不自然,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打起了招呼,“安井同学。”
“你终于回来了,听说你去了东京,我也是,我之前还想着去东京找你来着,可惜没你的联系方式。”那人羞涩地摸摸头,“终于等到你回来了,真是...好久没见了...”
“嗯...”优菜回避似地转开视线,并没有遇见许久不见的人的开心感。
“他是谁?”在一看到那个叫安井的人,尤其是注意到他看优菜的眼神时,内心出现危机感的白石原就站到了优菜并列的身边,像是在宣示着主权。
可惜安井似乎是太兴奋了以至于没察觉到他。
“嗯...等会再说,原君,我们先走吧,之前外婆打电话说过,会做好晚饭等着的。”优菜蹙着眉毛,犹豫了下没当场解释,拉着白石原的手直接从安井的身边穿过去,没多远的地方就是自己家了。
“优菜!”安井的声音在两人身后不甘地响起,可优菜的脚步反而更快了。
白石原一脸平淡地任由优菜拉着自己,他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更不会刻意甩脸色给人看,心里虽然不满,但至少现在不是最适合问清楚的时候。
优菜的家,是一栋很老的屋子,像是从百年前的曰本走出来的一样,不大,透着饱经沧桑的年代感,却意外地给人一种厚重的安心感。
门前已经站着一个老人,看到那和优菜有些相像的脸庞,白石原已然能够确定。
“外婆!”优菜当即松开白石原的手,钻进外婆的怀里。
“优菜...”优菜外婆感慨又心疼地抱紧优菜,许久没见面,她对优菜的想念也是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
白石原静静立在一边,直到优菜外婆肯松开优菜抬眼看向他。
“麻烦你送优菜回来了,优菜没有提前和我说...”
优菜连忙解释起来,“是早上临时决定的,原君和我...一起回来...”
优菜现在才想起应该心慌,但再慌也无济于事,原君已经与外婆碰面了。
“我是白石原,优菜的男朋友,外婆,以后请多指教!”白石原老实地低头问好。
“嗯,老朽久岛恭纱,请多指教。”
“原君!”
听到白石原这么说,优菜轻轻咬住嘴唇横了他一眼。
白石原耸耸肩,“我说的是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已经成立的事实,难道不是吗?”
“唔...也不是说不是啦...只是只是...”
外婆哈哈大笑着拉起优菜的手,止住她不想让她继续解释下去,“这样不挺好吗,我还担心没人照顾我家优菜了怎么办,这下正好,我也能放心不少。”
白石原立马跟着点头,“是的,优菜就是我的全部,我肯定会将优菜的一切都照顾好的,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嗯,不错,那...小原,我们进去吧。”外婆很自然地和白石原在一照面就建立了相当不错的关系,直接无视了优菜带着小小埋怨地眼神,领着两人进了院子。
虽然屋子很老,但打理得很仔细干净,不大的院子特意种了块竹子,与青瓦低檐的房子相伴。
穿过玄关,放下手中的包,在客厅坐下,榻榻米上的矮桌已经摆上了朴素但丰盛的饭菜,只是旁边只有两人份的碗筷。
久岛恭纱离开了一会,带着碗筷回来。
“没想到会回来两个人,没能提前准备,还好这点饭菜是足够的,不然...”
白石原摇摇头,“没事没事,我这人挺随和的,外婆把我当家里人看就行了,没必要这么客气。”
优菜将身子向白石原那边倾了倾,低声说道:“原君,你还真是说得出这话,才刚见面...”
“反正成为一家人是迟早的事,不如在我娶你前就先习惯了。”
“哈!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优菜红着脸,第一反应是瞄向外婆,然后在外婆笑眯眯地注视下低下头。
她只能将脸藏在阴影里发出无声地呜鸣声,在心里反复埋怨白石原。
“那...小原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呜!连外婆也?!”
“要不...就后天,新年第一天,是个好日子。”
“原君!!!”
白石原遗憾地咂咂嘴,“就是没带婚礼相关的东西过来,会不会太仓促了点,我其实是想给优菜办一个称得上完美的婚礼!”
“没事没事,我们这有符合我们习俗的古老婚礼,湖边的那座神社里,什么都能搞定。”
“哦哦,那就好,那就后天开始吧。”
“嗯,看来我多少年帮别人办婚礼的经验可以派上用场了。”
“那这次的婚礼一定能非常完美圆满地办成。”
“哈哈,那肯定!”
...
看着两人融洽地交谈,几乎快想象出婚后十年的生活了的样子,优菜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原君真是的!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然了吧!没有事先沟通就擅自决定!外婆也是的,就这么相信原君!明明才见面不到一小时!好歹稍微注意点!这可是——我的婚礼!”
说完,包括优菜在内,三人同时安静下来。
白石原和外婆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看优菜,又对视一眼,继续讨论起来。
“嗯~也就是说,优菜也很在意婚礼的吧,也很想办婚礼的吗...嗯,没办法啊,毕竟是我的女朋友啊。”
“这丫头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有很多很喜欢的,却总不舍得说出来,很不容易理解她心里在想什么,小原,以后一定要多花点心思在这方面。”
外婆的脸上满是慈爱。
“我明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我对优菜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优菜也终于反应自己最后说了句什么样的话。
“哈啊啊....”
她盯着面前的碗,灯光的反射下,似乎能看到脸上红透了的色彩。
都怪原君!
这一切的根源全在原君的身上!
等到这顿饭好不容易吃完,优菜终于松口气。
这还是头一次觉得在自己家吃饭是种折磨。
嗯...觉得哪里不对...明明觉得折磨的应该是原君才对,第一次去女朋...女方的家里,这样才应该对!
就在优菜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外婆边收拾矮桌上的东西边说道,“因为没想到小原会过来,就只收拾了优菜的房间,另一间房间...用不了,所以晚上你们两个挤在优菜房间睡一起吧。”
“等、等一下!外婆!”优菜立马抗议起来,外婆的停顿非常可疑,“我、我要和外婆一起睡!”
外婆一脸为难,“虽然很久没见到小优菜,我也很想念,但我年纪大了,晚上睡觉毛病多,不习惯和人一起睡了...所以啊,优菜,体谅体谅外婆吧。”
“外婆...”优菜一脸绝望,“那我去收拾另一间房,明明还有一间空房的!”
“嗯...那间屋子堆满了杂物,一时半会收拾不出来啊,今晚是没法住人了,所以啊,优菜,今晚是没办法的了。”
“嗯嗯,没办法了啊。”白石原也点点头。
但他此刻的表现在优菜看来是相当可恶。
就算是男女朋友,就算他们曾经亲热过很多次,但真要睡到一起,至少现在的优菜还没有做好那个心理准备。
尤其是这个自己面临内心抉择的时候,虽然说经过了这一天的种种事,她已经隐约坚定了某个选择,但还没到完全的程度。
所以,至少现在还不行!
白石原起身帮外婆收拾桌上的东西,扔下优菜一人呆坐在原地失神。
按原君的德性,晚上,肯定逃不了一些事,说不定,就连那个...也会...
想到这,优菜捂住脸。
她觉得还太早了。
而且,最重要的,她觉得只要自己待在原君身边,就会动摇,就会向原君产生偏心,这样是不行的,她需要的事绝对冷静的思考,不能被这样给干扰到,这次回乡就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
可计划被原君打破就算了,还要和原君睡一起,如果...如果...到时,一时意动对原君说了所有的事,那回去还怎么面对大家间的关系,怎么与大家继续相处,继续维持那样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