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之猛地站起身,激动道:“是你骗我!你想挑拨我与二姐姐之间的感情!”
她就说秦宁之怎么会轻易就变了,她还是没变,她还是像从前一样满肚子坏水!
她不能轻易上了她的当!
秦宁之看她浑身戒备的模样,也没有兴趣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只道:“你自己仔细想想,有很多事,要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秦玉之,真的对你很好吗?”
秦宁之说完,也不管秦秀之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去。
秦秀之望着秦宁之离去的背影,怔怔地跌落在地上,久久无言。
月色蒙胧灯火喧,星光闪烁映兰轩。
天台午夜莲花宴,楼宇春光桃李园。
在大明,上元节是十分重要的一个节日,这一天,不仅是阖家团圆的喜庆日子,更重要的是,这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和心仪的对象表达爱意的日子。
许多男男女女都会在这一天走上街,拿着自己最重要的信物,亲手交到心仪的对象手里,如果对方接受,则会回赠自己的信物,如果不接受,则会将信物还给对方。
这一年仅有一次的机会,长辈们在这一天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
上一世的上元节,方氏还旁敲侧击地问过秦宁之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她当时给了方氏一个无语的后脑勺,结果第二年上元节,她就有了自己心爱的人,还将自己珍之又重的礼物送给了他。
结果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疏离又淡漠的笑容。
“我暂时还不想娶妻。”当时他说了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她其实听懂了,却假装没有听懂,仍然将整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无法自拔。
后来她沦落到那样的境地,曾经无数次地在想,如果老天爷能够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克制住自己的喜欢,绝不会再冲动到任自己的一腔爱意被人践踏。
无情的人,你爱得越深,只是伤得越狠,到头来,你刻骨铭心的爱,不过是独角戏,能感动的也只有你自己罢了。
秦宁之穿着一袭水红色织金绣折枝海棠兔毛领斗篷,拎着琉璃宫灯,立在璀璨光辉的长街上,无声地叹了口气。
“姐姐,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们去买好不好!”身边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秦宁之的回忆。
她一低头,看见文哥儿正仰着头看她,粉雕玉琢的小脸,精致如画的眉眼,一双黑濯石般的眸子里盛满了兴奋和期待。
她的心瞬间化成了一汪水,什么惆怅、怨恨、悲伤都没了,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点了点文哥儿的鼻子,故意打趣道:“你都吃了多少东西了,肚子放得下吗?别不小心给撑破了!”
文哥儿咬了一口手里的糖人,嘴里含糊不清道:“不够不够,才吃了几根糖人一碗豆花两块桂花糕而已,这怎么够呢!”
秦宁之戳了戳他吃得鼓起的脸颊,“好,你说买就买,只要别吃坏了肚子回去找母亲告我的状就好。”
文哥儿高兴地拉过她的手,“我绝不会告诉母亲!”
秦宁之也握紧了文哥儿的手。
他的手小小的软软的,紧紧拉着她的手,好像他刚出生那会儿攥紧她手指的样子。
那时候文哥儿还小,对她这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有天然的亲近,现在文哥儿长大了,他对她,终于又有了最单纯的信任和亲近。
真好。
秦宁之买了两根糖葫芦,递给文哥儿一根,“还有一根回去送给你五姐姐,她也爱吃。”说着,便将用纸包好的糖葫芦递给了身后的丫鬟。
文哥儿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得他直皱眉头,可还是不忘好奇问道:“为什么五姐姐不出来?”
二姐姐因为出了事,三姐姐因为不能见生人,可没病没灾的五姐姐为什么也不出门?
整个府中只有他和四姐姐出门玩耍,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文哥儿这么想着,又咬了一口糖葫芦。
“你五姐姐有心事,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会出来了。”
自从前日她跟秀儿摊牌之后,秀儿就一直没有出过门,元氏对外称她病了,可她知道,秀儿这是心病。
她在秦玉之和她之间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该相信谁,可是没关系,时间会告诉她答案。
昨日她抽空去看下秦佩之,她已经能够很正常地跟她对话,虽然对陌生人还是害怕,但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痊愈。
她也是时候该找个机会问她一些小时候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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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欢喜冤家
“宁之!”远处突然传来的熟悉语声打断了秦宁之的思绪。
她转身,就看见顾长宁牵着绝生朝她走来。
秦宁之却第一时间看了看她身后,然后微微松了口气。
果然,顾景元没有跟来。
“宁之,你总算肯主动约我出来了!”顾长宁走到她面前,开心地拉过她的手,转了转身上新穿的鹅黄色绣腊梅滚边湘裙,问道:“好看吗?我二哥给我带回来的,说是北地那边才有的一种特制料子,可舒服了,你摸摸。”
秦宁之一听“我二哥”三个字就浑身发毛,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敷衍道:“好看,你肤色白,鹅黄色最衬你。”
顾景元的审美当然毋庸置疑。
顾长宁的笑容果然更加灿烂,她指了指身边的绝生,“你的马,这可是上好的汗血宝马,价值千金呢,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我父亲送的。”秦宁之牵过绝生,回道。
绝生认出了主人,高兴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把秦宁之逗得咯咯直笑。
顾长宁凑上前,调侃道:“不过你这马有一个缺点,就是太好色,我的红鹰从不亲近陌生人,可你的白马才见过我二哥一面就跟他格外亲近,喏,也像刚刚蹭你一样蹭过我二哥的脸。”
秦宁之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只觉得被绝生蹭过的地方如同火烧,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顾长宁“扑哧”一笑,“我开玩笑的啦!”
短暂的尴尬后,秦宁之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对着顾长宁,肃着脸,一字一顿道:“长宁,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顾长宁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连忙解释,“我就是看你最近不对劲,想逗一逗你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她知道刚刚那个玩笑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若被有心人利用,宁之说不定会被冠上不知廉耻攀附权贵的名声,毕竟秦府刚刚出了那种事,宁之的马是怎么出现在晋国公府的也肯定要被添油加醋一番。
秦宁之看她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心情莫名烦躁。
这让她想起了从前的事。
顾长宁也是这样,委屈地跟她解释,说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为了帮她。
如果每一次帮她都会让她陷于不利之地,那她宁愿她从来没有帮过她。
秦宁之不想跟顾长宁纠缠,只面无表情道:“郡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带家弟先行一步了。”
“宁之……”顾长宁有些不知所措地拉住了她的衣袖。
秦宁之甩开她的手。
“你对郡主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这时候,不远处响起一声厉喝。
秦宁之不用猜都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顾长宁身边一直都有晋国公府派来保护她的暗卫。
虽然现在顾长宁没有危险,但这些下人怕是见不得她受委屈的。
“我没有以为我是什么东西,正因为知道自己和郡主身份相差悬殊,所以才打算保持距离,免得被人挑刺,说我攀附权贵。”秦宁之丝毫不恼,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说出这一席话。
她想,是时候该跟顾长宁说清楚了。
顾长宁的表情立刻不知所措起来,“宁之,你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在怪我当初没有去看你吗?”
“我……”秦宁之想要说狠话,可一对上顾长宁委屈无辜的眼眸,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其实扪心自问,在她嫁入晋国公府之前,顾长宁对她一直都很不错,甚至在知道她喜欢顾景元之后,也真心实意地帮过她,她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这一切是假象,是顾长宁装出来的。否则她不会在后来陷入困境的时候还奢望着顾长宁能来救她。哪怕是她重生后,再去回想从前的那些细节,她也没办法昧着良心说顾长宁是装出来的。
是她还被过去的感情所扰,还是顾长宁的城府太深?亦或是,另有隐情?
秦宁之抬眸看着顾长宁,看着她漆黑发亮的眸子,那里面的困惑和不舍绝不是假装。
上一世,除了父亲的死因,是不是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事儿?
秦宁之觉得过去的一切就好像一团迷雾,她被困在其中,明明深受其害,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哟,出什么事了?一个个都堵在这儿干嘛呢?”不远处突然飘来一道声音,听这轻浮的口气,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顾长宁本来就一肚子委屈,此刻听到这个冤家的声音,立马就转过身,把气都撒了过去,“关你什么事?”
秦宁之也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紫金色织锦袍子,腰上别满香包绣帕,打扮得十分骚包,笑得一脸欠扁的少年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不是朱麟又是谁。
这家伙,上元节打扮成这幅样子,再看看他腰上别着的那些女孩子用的香包,还真是个不消停的主儿。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书闲郡主,这就不奇怪了……”朱麟走近他们,拉长着语调,嬉皮笑脸地道:“顾长宁,你之前不是还说满京城的姑娘不会有谁看上我这种混账吗?你仔细看看我腰上挂着的这些都是什么?倒是你看看你,一副凶悍的母老虎样,怕是个男人都要被你吓跑了。”
他这幅样子可真是欠扁。
秦宁之都有些忍不住想揍他了,更别提顾长宁。
果然顾长宁的眼睛触及到朱麟身上挂着的香包时,瞬间燃起了熊熊怒火。
“朱麟!你找死!”
他们两个都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人物,一旦闹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现在就有人不停地往他们这边瞧,虽然碍于这两个混世魔王的名声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但那满脸看八卦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秦宁之可不想牵扯到这种事情里去,届时肯定会被陈氏抓住这点给她穿小鞋。
不过她现在也走不了,只能去安抚顾长宁的情绪。
“长宁,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胡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她把顾长宁拉到身后,尽量隔绝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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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刺杀
顾长宁还想要挣扎,就听到了一道颇为熟悉的童声,“霖哥哥,你又招惹长宁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