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这边恨得咬牙切齿,秦宁之就淡定多了,她对上秦老太太询问的眸子,点了点头,“看一眼也无妨。”
她想速战速决,所以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跟这个外室多做纠缠。
秦老太太也是同样的想法,再说这孩子跟秦府又没有关系,哪怕这外室再把孩子摔了,那也与秦府无关。
不过本着谨慎小心的态度,秦老太太还是道:“先把孩子给我看一眼,别又弄错了。”
上次的事情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元氏听到这句话,脸色也是一变,她甚至一改在秦老太太面前的胆小怯弱,第一时间冲上去看那孩子。
青芽怀中的孩子肤白如玉、粉嫩可爱,已经停止了哭泣,正啃着手指,睁着两颗黑葡萄般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四周。
元氏松了口气,“母亲,是她的孩子。”
秦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青芽把孩子抱过去。
“青芽,别让她碰到孩子。”秦宁之出声提醒,她是怕这外室拿这孩子要挟秦府,虽然祖母不会在意,但是她不想连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
人活着,还是要为自己多积善缘。
她相信善恶因果,否则老天爷又怎么会让她重生,让她有机会亲手撕开这些魑魅魍魉的画皮!
青芽点了点头,慎重地将孩子抱到了那外室面前。
“你看一眼,他好得很,可你若是执迷不悟,他以后能不能好就不一定了。”青芽照着秦宁之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外室果然身子一颤。
她看着青芽怀里粉嫩可爱的儿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乱看,待看到她,立刻裂开嘴,露出两颊小巧的梨涡,软软喊道:“娘亲,抱抱!”
她瞬间落下泪来。
真相,她说出了真相,秦府的人就会放过她吗?
那位四姑娘,看着稚嫩,可却跟人精似的,轻易就骗她说出了埋在心底的真相,她难道还要反口吗?
她都已经得罪了大太太,大太太不会再放过她了,她还要再得罪这位四姑娘吗?
若是她说出了真相,这位四姑娘这么聪明,一定能保全她跟岑儿吧!
那外室想着,豁然抬起头来,虽然泪眼迷蒙,但仍能看出她眸光坚定果决。
秦宁之心下稍安。
陈氏紧张地攥紧了手指。
“我……”那外室开口,想要说话,却突然身子一颤,瞳孔迅速收缩,然后瘫软在了地上。
“她,她怎么了?”青芽吃了一惊,因为离得最近,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青芽,小心!”秦宁之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出言阻止,然而还是晚了,那外室已经疯了一样朝青芽扑了过去。
青芽躲避不及,被狠狠撞倒在了地上,巨大的重力冲击摔得她骨头都要散了架,疼痛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她怀里的孩子被她紧紧搂住,虽没摔坏,但也吓得哇哇啼哭。
那外室却恍若未闻,只扑到青芽身边,一个劲去掰她的手,嘴里疯疯癫癫地喊着:“岑儿别怕,岑儿别怕,娘来救你了,娘来救你了!”
周围的人一时间都被吓懵了。
还好方婆子迅速反应过来,没等那外室抱走孩子,就上前压制住了她,把她拖远了一些。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我儿子,我要救我儿子!”那外室却依旧挣扎着要冲过去,对着方婆子拳打脚踢,状若疯魔,到最后竟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子不停地抽搐。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是怎么了?”秦老太太沉声问道。
“怕是疯病又发作了。”陈氏淡淡开口,语气有不易察觉的轻松和得意。
得了疯病,说出来的话可信么?
秦宁之蹙了蹙眉。
怎么会这样?
她迅速走上前,抓住那外室不断抽动的手腕搭了上去。
“宁之你在干什么?”方氏忙上前去拉她,“很危险!”
秦宁之放下那外室的手,回过头安抚地冲方氏笑了笑,才对众人道:“她是中了毒,大量的寒石散,刚刚见到儿子大喜大悲之下药效正好发作,所以导致她神智恍惚出现幻觉,直至崩溃。”
她说完,不顾神情惊愕的众人,对一旁的丫鬟道:“把她带下去灌水,凉白开,灌得越多越好。”
又转向方婆子,问道:“她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方婆子也被这外室吓到了,怔愣片刻,才回道:“一杯清酒,一碗热饭,都是按照姑娘您的吩咐。”
“酒跟饭菜都是你亲自准备的吗?有没有别人经手过?”
方婆子道:“酒是奴婢贴身带着取暖喝的,没有旁人经手,饭菜是您之前吩咐准备的,老奴跟厨房的人不熟,被刁难了,是三太太身边的双儿姑娘好心替奴婢去要的。”
双儿?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秦宁之朝元氏身后的双儿看过去。
双儿脸色一白,“的,的确是我让大厨房准备的,可是我不知道会这样……”
秦宁之见她神色虽慌乱无措,但没有心虚害怕,就知道她不是在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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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译表哥
“月巧不在么,之前不是一直让她准备的?”
老太太注重规矩,讲求和睦,各房都没有设立小厨房,秦府上下的吃食都是由大厨房准备的。
陈氏管家后,为了笼络人心,彰显公平,特意让其他两房在大厨房安插了人手,二房三个,三房两个。
月巧是二房安排过去的其中一个,也是现在唯一一个还当自己是二房的人。
三房则是全军覆没,全部被陈氏收买。
秦宁之为避免陈氏在吃食上动手脚,饭菜向来是提前让月巧备下的,这也持续了三五日,怎么到了最后关头会被刁难?
方婆子摇摇头,“奴婢不知,今日去的时候,月巧姑娘并不在。”
“你是怀疑有人在吃食上动手脚?”老太太沉吟着问道。
秦宁之抿唇,不置可否。
“来人,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准备的那碗饭菜!”秦老太太下令。
她这样相信秦宁之,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心惊肉跳。
不过鉴于秦宁之这一阵子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举动,他们又不敢提出质疑。
可心里终究是不平的,替陈氏不平。
一个替秦府操劳了十几年的功臣,难道还抵不过一个小丫头的三言两语?特别是这个小丫头以前可一直不把秦府放在眼里,谁知道她闹这么一出是什么目的?
最重要的是,大太太若是倒了,他们这些受过大太太恩惠的可怎么办?四姑娘心狠手辣,谁知道会不会把他们赶尽杀绝?
秦宁之看着众人神色各异的样子,心中了然。
不过她并不着急。
陈氏的势力在秦府盘踞了十几年,根本不是她一朝一夕能够瓦解的。
可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她总有一天要陈氏尝一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厨娘很快被带了过来,竟然是三房的人,在人的意料之中又在人的意料之外。
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下毒,无论怎么逼问都不肯松口。
因为没有下毒的证据,她又是三房那边的人,事情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或许这一切是三太太自导自演,她是庶媳,在府中一直不受重视,她知道四姑娘最好打抱不平,故意设下这个局把大家都拉下水,这样不仅打击了大太太,还离间了大房二房的感情,两个嫡出的闹翻了,你说谁受益?”
“我看也是如此,别看三太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指不定都是装的,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元氏的脸色立刻变了,“你们在胡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秦卯扯了扯她。
现在这个时候还站出来说话不是摆明了给人当靶子!
这件事来得蹊跷,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三房不够聪明不够强大,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对啊,到底是谁呢?
不仅是秦卯,很多人包括秦老太太都有些迷糊了。
到底是陈氏一手策划?还是方氏暗中栽赃?亦或是元氏一箭双雕?
都有可能,都有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秦宁之望着不远处地一抹青色身影,轻轻开口。
她说过,陈氏那么精明,她不能大意。
所以这十天里,她又出了两次府,因为人脉有限,查出来的消息也有限,唯一有利的消息就是知道了王贵家的要出京。
她立刻写了封信让译表哥帮忙查探,让他绝不能让王贵家的跑了,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译表哥很给力,没过几天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王贵家的,写信来问她怎么办,她暂时不想打草惊蛇,让译表哥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到必要的时候再把王贵家的带过来。
现在,正是必要的时候。
众人被她说的话一愣,朝她看去,只见她的眉梢眼底满是温柔怜惜,正静静看着不远处的方向,好像是在看什么珍重之物。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