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后宫的女人,陛下其余地方对娘娘也挺好的不是吗?”无病说。
“嗯。”王容与点头,“我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只是陛下胡闹起来,我见了心烦,就惫懒了。如今看来也是不该,我拿他当boss应付,如何能因为他做了不喜的事,自己就撂挑子不干,那可是拿不到工资的。”
无病对王容与时不时蹦出一点稀奇古怪的词语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见王容与的神色,应该是彻底想明白了,也就不再说。
“那个男人强迫你,你却不跟我说?”王容与说,“不然你如何知道,和不愿意的人同房,是受折磨的事?”
“你当时和我说了,我如何能轻易放过他。”王容与生气道,“不行,我要让三哥去教训一下他。”
“娘娘。”无病喊道。“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他欺负你,如何能过去?”王容与道。
“他对我也很好的。”无病身如蚊呐的说。
“那你喜欢他吗?”王容与问。
“我是要一辈子伺候娘娘的。”无病道。
“你一辈子跟着我,也不是说不能喜欢人啊。”王容与说,“我可不想留一堆老姑娘在身边,灭人欲的事我可干不来,放你们出宫去成家,也不是不让你们来伺候了,就跟官员上朝似的,你们进宫当值,也有休沐,轮流着出宫和家人团聚。”
“姑娘又异想天开了。”无病笑道,“这进宫了哪里能轻易出宫,还和朝中大臣相比较。”
“如何不能。”王容与说,“我总要让这件事做成的。”
八月十四,朱翊钧被坤宁宫来人请到坤宁宫,王容与行了礼后就领着朱翊钧往西暖阁走去,西暖阁布置一番,里头长长一个条桌,外头罩着白色布,上头盆碗碟筷,一眼望过去足有三十几个托盘,上面放着各色食材。再另外有两张大桌拼在一起。
朱翊钧奇怪的看着王容与,不知道这是为何。
“陛下昨日问我可有惊喜,这就是惊喜。”王容与笑说。“中秋赏月要食月饼,寻常小饼会做,月饼却不怎么会,麻着胆子想亲手做月饼给陛下吃,灵机一动,不如请陛下也来同乐。”
“这可真是惊喜。”朱翊钧笑道,“朕这双手可从未碰过生的糕点,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吃朕可没有信心。”
“陛下天资聪颖,自然能一学就会。”王容与说,她自己早已换了方便活动的小袖,又亲手替陛下穿上围裙和套袖,昨天赶制出来的,即使是临时用到,也是做工精良,上头也要绣的飞龙。
荣昌穿着和陛下同款的围裙套袖进来,只是上面绣花的图案不同,是小小胖胖憨态可掬的饕鬄。
王容与的围裙是之前就有的,也就没有做新的,荣昌对自己和父皇穿一样的围裙非常兴奋,“父皇父皇。”
荣昌个子矮,要垫上凳子才能挨到桌子,王容与分给朱翊钧一张纸,“这可是我问尚膳监要来的月饼的方子,我瞧着也不难,照着做就是。”
“馅料都在那边桌上,不如我来和面团,陛下去挑馅料。”王容与建议说,揉面是需要巧劲的,朱翊钧第一次做,面肯定揉的不好。
“随便调?”朱翊钧问。
王容与点头,“陛下喜欢里头有什么,就放什么。”
“那一定不放陈皮。”朱翊钧笑说,“朕因为月饼里的陈皮丝,每年只吃两口应景而已。”
荣昌先是陪着朱翊钧在那边条桌上选原料,朱翊钧拿了几个大碗,秉持着试验的精神,各种各样的都分一点。
“做成不同的馅料,每一口吃的都是不同。”朱翊钧笑说。
荣昌看见火腿肉,非要往里头放她最喜欢吃的火腿,朱翊钧也随她,荣昌很快就觉的挑馅料无味,见王容与揉面,又兴冲冲的过去想要揉面,王容与给她一个小面粉堆,让她揉着玩。
很快就弄的全身灰扑扑的,但是兴头很足,她觉得这样很好玩,和父皇母后一起玩,比什么都好玩。
朱翊钧很快也来帮忙揉面,王容与自己也去调了几个馅,云腿馅,红豆蛋黄馅,还要香喷喷的干果馅。面团要分成一模一样的大小,然后一起包馅,月饼是有模子的,按一下就出来一个,朱翊钧和荣昌都觉得十分惊奇,哇的出生。
王容与准备了八个食盒,除此之外还要备下自己吃的量,数量可不少,朱翊钧看她,“要做如此多?梓童莫不是要把今年尚膳监要做的月饼都包了。”
“尚膳监何止做这么点月饼。”王容与笑,“既然亲手做了,自然要敬献母后母妃,宫外少不得要送到太后娘家以及我娘家,还要送一二大人,一二勋贵,皇后亲手做的月饼,可要好好传下美名。”
朱翊钧笑完担心,“朕胡乱调的馅,若是不好吃,旁人说皇后做的不好可如何?”
“都是好吃的东西,肯定难吃不到哪去。”王容与笑,“我可是存了一定小心思,陛下调的馅,我都是用的御制的模子做的,荣昌调的则是合家欢的图案,我的是团圆。”
“恐怕他们都不知道,这次的御制,是真御制。”王容与笑道,“能吃到御制已是天大的福气,口味,倒是其次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月饼做好后送尚膳监去烤制,荣昌被人抱下去清理,王容与和朱翊钧去更衣,朱翊钧摊开手看着她,等王容与去给他换,王容与就上前给他解袍解佩,换戴一新后,朱翊钧收回手把王容与抱在怀里。
王容与惊呼,“陛下。”
“我还未换衣,身上都是面灰,这一抱陛下的衣服不是白换了吗?”王容与嗔道。
“那就再换一次。”朱翊钧道。“朕都不记得多久没抱你了。”
王容与变换神色,“是我身体不济,伺候不了陛下。”
“你不要多想,朕就只是想抱抱你而已。”朱翊钧说,“身体总会养好的。”
朱翊钧在做月饼一事上得到的兴味还没有看王容与和荣昌来的兴味高,等到月饼做好出来,觉得自己做的并不赖,不过他还把王容与包的都留着,只肯让王容与拿他和荣昌做的去送人,“这些朕留着吃,一日吃两个,也不过几日就吃完了。”
“这么多,陛下恐怕要一日食十个才能几日里吃完。”王容与说,“陛下各留两个,等吃完了,我再给陛下做新点心。”
“现在勤快了?”朱翊钧笑问。
“天气凉了,灶前没那么热我才愿意下厨呢。”王容与说,“今日看荣昌也挺有兴趣的,顺带教她,再不久,陛下就看不上我的孝敬了,只说今日荣昌又孝敬父皇什么了?”
“她才多大?”朱翊钧说,“膳房很危险。”
“先只做点心,不接触火啊刀啊的。”王容与说,“在边上看着我做,自己有兴趣,学着做才有意思。”
“厨艺也是妇功的一部分,偶有狩猎就好。”朱翊钧说,“朕的荣昌要是做菜给驸马吃,朕可是要吃醋的,只能给父皇母后做。”
“陛下这样,真担心要把荣昌留在宫里当老女了。”王容与笑说。
“朕定要给荣昌找个满意的,不满意,就是宫里做一辈子公主,陪着父皇母后,也挺好。”朱翊钧说。
八月十五合宫宴上,郑嫔含羞带怯,与宴上闻鱼味做呕吐状,王容与唤来太医一诊,果然是已有身孕。
朱翊钧大喜,与宴上,晋郑嫔为郑妃。
郭妃看她冷笑,今日这番做派,肯定是之前就知道自己有孕了,非要在宴上才抖出来,让人食不下咽,真是做作。
王容与笑道,“既然太医来了,不若给宴上的诸妃都把把脉,指不定还有像郑嫔这样不知道自己有孕的,岂不是好事成双。”
王容与此举只是无心,没想到真是巧了,李嫔,同日立九嫔之一,也被诊出有一个半月的身子,李嫔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高兴的脸色仿佛马上要晕过去。
朱翊钧没有给李嫔晋位,不过却赐了她封号,顺嫔。
中秋散宴后,朱翊钧按例要去怀孕嫔妃的宫里坐坐,先去的郑妃那,再去李顺嫔那,陛下不欲在李顺嫔处安置,就回了乾清宫休息。
郑妃久等陛下不来,再听说陛下已经回乾清宫的,又气的扔了几个茶盏。“娘娘,现在可千万不能生气啊。”
“就当是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宫人跪下苦劝道。
郑妃胸口起伏,这个月的换洗迟迟不来,她就有所感觉,有经年的老嬷嬷会看孕相的,看了郑嫔都说是有了,所以她才故意留到中秋宴上才表露出来,陛下一定会大喜,虽然是中秋,陛下惯例要去怀孕嫔妃宫里过夜以示恩宠。
初一十五,这可都是皇后的日子。
宴席上一切都如她所料,陛下很高兴,晋她为妃,满座的女人看着她都是又羡又妒,却又只能笑吟吟的说,恭喜。
这让她从心底觉得畅快。
然后皇后说既然太医来了就给所有在座的嫔妃都把脉,指不定还有日子短自己不知道的,要一并诊出来也是同喜。
郑妃那个时候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转念一想,人人都称赞的皇后,还不是跟坐在下面的其他女人一样,对她羡慕嫉妒,所以才会说这样徒劳的话想让她扫兴。
郑妃优越的看着满坐的女人,谁还能有她这样的福气?平安脉循例一诊,若有孕根本瞒不了。
但是没想到真有,李嫔,该死的女人竟然也怀孕了,做出那副神情是故意讽刺我吗?
好在比陛下的圣宠,十个李嫔加起来也赶不上自己,同样是怀孕,自己就晋妃,而李嫔只是变成顺嫔而已。虽然因为她,自己今夜的风头大打折扣,甚至原本能在宫里过夜的陛下因为还要去看李嫔,也没有留下。
郑妃摸着肚子,这次她学了教训,怀孕时一定老实本分,陛下不喜恭妃生的皇长子,自己这胎若是个小皇子,谁说不能当太子呢?
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本就是相对的。
李嫔就放到产后再来教训。
王容与在坤宁宫还挺高兴,“陛下眼下还是膝下荒凉了点,郑妃和顺嫔有孕,是大喜事。”
“郑妃娘娘自进宫来就一直深受陛下喜爱,九嫔里只有她的位分是升的最快的。”无忧说,“若是这胎是个皇子,恐怕,恭妃和大皇子的处境恐怕更加尴尬了。”
“大皇子啊。”王容与沉吟道,“今天好似没有见到大皇子?”
“恭妃那大皇子告病,没有出席宴会。”无忧说。
“太医有报到坤宁宫来吗?”王容与疑惑问道,她也不常见大皇子,但是嫡母该做的她也没省略,不让人因为恭妃的不受宠而怠慢了大皇子,平安脉案也是偶尔会看。
但是说要和荣昌一样的精心,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无病摇头说,“照恭妃娘娘说的,是今天早上才显出的不好,怕病情加重,所以才不让他出门,等到节过完了再叫太医。”
“我瞧着,恭妃娘娘的意思大概是想借大皇子身体不愉,引陛下垂怜吧。”芙蓉道,“若是平常,大皇子身体不愉报到陛下那,陛下打发太医就算了事,这合宫宴上说大皇子身体不愉,陛下怎么也得亲自去一趟看望才是。”
“恭妃娘娘运气实在不好。”无忧道,“偏是郑妃娘娘了。”
“去叫李肱问下,陛下现在在哪?”王容与说,“无病,你带上东西去景阳宫替我看望一下大皇子,若是情况不好,嘱意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请太医。”
“是。”无病道。
王容与在宫人的帮助下脱下沉重的大礼服,礼冠,中秋的的夜有些凉意,无病去寻一件夹棉的褙子给她加在常服外面。
“现在就穿这个了?”王容与有些惊讶,褙子边上还镶有小绒条,没有冬天的毛条夸张,但也是绒毛。
“暖和。”无病说。“娘娘等会出殿就晓得好了。”
“你又知道我要出去了?”王容与笑说。
李肱来回话说陛下从顺嫔那出来就回乾清宫了。王容与起身,“那我去乾清宫一趟。”
“不用步辇,今晚月色这么好,我走着去。”王容与说。
“娘娘可要带公主过去?”芙蓉问。
“不用了,我去乾清宫跟陛下说点事。”王容与说。
王容与带着人往乾清宫去,朱翊钧听到通传就在等着她了,看着她进来,“怎么不坐步辇过来?走过来多累啊。”
“今晚月色很好,走走就当散步了。”王容与说。
朱翊钧伸手牵她上炕和他对坐,宫人上了茶后就到隔间外等候听传,并不过来。
朱翊钧伸手拨弄着王容与褙子上的绒边,“朕还当是八月十五嫦娥夜奔,原来是哪家的小兔子跑过来了。”
王容与许久不与朱翊钧有这样私密氛围的对话,颇有些不习惯,伸手拨开他,“陛下,我来是有正事要和陛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