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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 非但唐辉变色, 连郑天美都震惊了, 可见郑老太太说的没错,这事儿确实知道的人极少。
郑天佑整个人像是被卡住嗓子的鸭子, 仰着脖子, 涨红着脸, 眼珠外凸, 半天喉咙里“咯”地响了一声, 说:“大妈,我愿意自断一手,证明这件事绝对和我没关系。”
郑老太太倒是笑了,对郑天佑说:“你这孩子,说这种血淋淋的话做什么,我要你一只手有什么用?”
郑天美回过神来,嗤道:“五亿买一只手,你还真是值钱!”
郑天佑跪在地上,失魂落魄, 看上去如同一只风雨中的落水狗。桑菡冷眼看着他们倾轧,恍然想起不知道从哪里看见过的一句话,郑家就像是一领华美的旧袍子, 看似体面, 内里早已爬满了蛆虫。
像郑城这样的男人, 娇妻美妾, 儿孙满堂,仿佛真正的人生赢家,但其实阖家上下哪有一个人把他真的当做丈夫,当做父亲?
他是成就,是宝箱,是npc,是最大的boss,却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妻妾嫡庶之间的斗争,根源是他这个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最大的悲剧却也是他这个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
不知道此时此刻,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他会不会反思自己带给家人的痛苦,以及这种痛苦反馈在他身上的,更大的痛苦。
还好我不贪心,只要一个就够了……桑菡悄悄在衣袖下面摸到唐熠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唐熠神色不动,白皙的耳后却慢慢浮上一丝浅淡的潮红。
“郑伯母,我相信天佑不是这么丧尽天良的人。”唐辉忽然发话,“郑伯伯对他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是那种恩将仇报不知好歹的人。”见郑天美脸上浮起一丝不屑的神色,正色道,“就算你们不相信他的人品,难道还不了解他的能力吗?他是学艺术的出身,这些年混迹娱乐圈,要说他欺男霸女溜冰赌博,我都信,可要说他老谋深算,利用一个人妖绑架自己的亲爸爸,我是不相信的——他没有这样的智慧。”
郑天佑脸色一僵,随即意识到唐辉不是在讽刺自己,而是在帮自己,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来:“是是,大妈您相信我,我也就是混口饭吃,蹭点家里的钱买个车包个小情儿,我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啊。”
“五亿。”郑天美说,“这么大笔钱,放在谁眼前谁不眼红?人这个东西,我是很明白的,用眼睛看没有用,否则怎么会有‘利令智昏’这个词儿?”
“我真没干这事儿啊,大姐!”郑天佑捶胸顿足,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然而郑天美仍旧嗤之以鼻,郑老太太更是面无表情。
“天佑,别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了。”唐辉将他拉起来,塞回沙发上,说,“你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把郑伯伯赎回来,你别光顾着给自己开脱,也帮家里想想办法。都是一家人,我相信你要是能把老爷子救回来,郑伯母和你大姐都会相信你的清白。”
郑天佑痛苦地抱着头,喃喃道:“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妲拉失踪了,陈桦一个字不知道,帕第连个人影都找不见,我上哪里去把爸爸救回来……”说着说着,语气忽然一顿,眼珠犹犹豫豫地转了一下,一咬牙,“既然大姐和大妈都怀疑我是为了那五亿股权,也好,我今天就把关耳影业拿出来!这笔钱我出了,你们总该相信我的清白吧?”
唐辉神色一松,郑氏母女眼光一闪,没有再吭声。
如果郑老爷子是郑天佑绑架的,那他拿这五亿出来干什么?左手倒右手,折腾自己玩吗?
“对方要求怎么支付这笔钱?”唐辉问郑天美。
“邮件上没说,我也还在等通知。”郑天美抬手看了一下表,说,“三个小时了,大哥还在公司那边调头寸,五亿不是小数目,二十四小时不一定能调齐。”
“对方说的是现金流,不是现金,说明不打算收钞票。”唐辉说,“实际上五亿现钞也很难交接,足有四五吨吧?得一辆货柜车来拉。”
“应该是要求转账。”郑天美说,“可能会要求我们打进某个海外账户,再瞬间分销分销转存,切成小额存款在几个国家的银行之间跳跃。这样连国际刑警都查不到他们。”
唐辉点了点头,看一眼唐熠,视线扫过他和桑菡贴在一起的袖口,太阳穴的青筋微微爆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和颜悦色地说,“小熠,除了银行系统,网络上还有什么手段能瞬间消化掉五亿现金?”
唐熠敏锐地察觉了哥哥的不悦,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把手指抽回去了,说:“线上拍卖是一个方法,通过海外平台做一个虚假拍卖,要求受害人家属花巨资买下一些并不存在的珠宝、古董,这种平台一般买家和卖家都是匿名的,想要查账户要通过非常复杂的法律程序,耗时极为漫长。”
唐辉“嗯”了一声,又看向桑菡。桑菡沉吟了一下,说:“还有比特币,比特币交易账户是匿名的,对方有可能要求你们把五亿现金换成比特币来支付给他们。”
“比特币?现在不是都禁止这种虚拟货币交易了吗?”郑天美说。
“暗网上一直存在。”桑菡说,“鉴于比特币算法的特殊性,它至今在暗网上长盛不衰,很多犯罪集团都用它来交易。”
郑老太太颔首道:“你们年轻人懂得多,请你们来真是请对了。小熠啊,麻烦你跟小辉一起过来,一则是想请你看看能不能通过绑匪发给天美的邮件,锁定他们的地址或者身份,现在上网都是实名制的对吧?我们不能报警通过警方调取对方的网络信息,只能请你帮忙了。”
唐熠看了一眼唐辉,见哥哥没有反对,便说:“我尽力而为吧,郑伯母,实际上邮件ip是很难追踪的,国内虽然上网是实名的,但绑匪很可能通过国外代理发信,我也不能保证能查到什么。况且这都三个小时了,网络追踪对时间的要求很高。”
郑老太太说:“这个我理解,你尽量查就是了。还有另外一点,既然你们猜到了几种绑匪可能用到的方法,能不能提前做个套,等他们下次联系我们,要求我们交赎金的时候,摸到他们的踪迹?”
“这个可以试试的。”唐熠说,拉了拉桑菡的衣袖,“这方面他是高手。”
郑老太太欣慰点头,叫郑天美拿了电脑来,交给唐熠:“邮件是通过这台笔记本接收的,需要什么东西你们尽管提,我让秘书去办。”
桑菡说:“可以拿一点巧克力蛋糕或者多拿滋来吗?小熠有低血糖,早餐也没吃几口。”
“当然。”郑天美立刻叫人去准备点心。
唐熠给桑菡一个浅浅的笑,眨了眨眼。唐辉冷眼看他们发糖,额角的青筋跳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将自己面前没有动的那杯茶递给郑天佑:“喝口水,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郑天佑哆哆嗦嗦喝了口茶,小小声地说:“谢谢你啊,辉哥,这家里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我给爸爸陪葬……呸呸呸,爸爸一定安然无恙,老天保佑!”
“你也别觉得屈。”唐辉说,“这事儿换成我也得怀疑你,废话不多说了,你大哥在调头寸,你既然说了要拿钱,别光说不练,到时候你爸爸回来也好给他老人家一点儿交代。”
见郑天佑面有难色,皱眉道:“要是你爸爸真的回不来,那你留着这五亿十亿的,怕是也没命花。”
郑天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说:“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办。”
靠窗的角落里,两把沙发,一个圆桌,组成了一个临时信息中心。桑菡从双肩包里掏出自己片刻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在暗网和一些地下交易平台上搜索最近一段时间可疑的用户。阿尔法的大名一上线,立刻引来无数“信徒”膜拜,很多人不用他说便将最近行暗网的一些异常动向送到了他的即时通讯上。
对面,唐熠也打开了和他同款的情侣笔电,登陆郑天美的邮箱,开始追踪那封邮件的来源。
十分钟后,唐熠查到了发件人的地址,破解重重代理之后发现对方在布拉格,应该是绑匪委托同伙发送的,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只能守株待兔,等交付赎金的时候和对方再交手了。唐熠将追踪结果告诉郑天美,开始加入桑菡,和他一起在暗网上折腾。管家送了多拿滋和拿破仑蛋糕来,还给他们泡了红茶。桑菡在网络交流的间隙用小餐刀将蛋糕切成一口大小的块儿,用小叉子叉着放在唐熠手边,见他顾不上吃,又亲手给他喂到嘴里,怕他噎着,吃两块就将插着吸管的红茶递到他嘴边。
唐辉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看自己身边又脏又臭的郑天佑,无奈皱眉。
都是基友,差别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