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话从何说起?”段清晏挑起一道眉看向他。

“属下听东街卖豆花的王大娘和卖炊饼的张大婶闲聊时曾提起过,说是这明安城中最为低调的宗亲就是二王爷了,不仅时常到她们摊子吃早点,平时身边还不带人的。关键是二王爷还相貌堂堂、举止优雅,回回来她们摊子时,都能吸引一大批姑娘小姐也跟着买豆花。”

“那既然如此低调,她们又是从何处知晓那位风雅的公子便是堂堂天家的二皇子?”

“这个,属下就不得而知了。”韩易挠挠脑袋,也跟着想不通了,“王爷说得还真是,这倒是奇怪。”

“申时将尽了。”段清晏看了眼窗外,站起身披了件外衣,“说不定你就要立功了。走,现在便带本王去东街。”

“去做什么?”

“自然是买豆花,吃炊饼。”

。*。*。

那厢安正则还在为段蕴即将到来的生辰尽心竭力,他想到翰林院里似乎珍藏有几幅雪景图的仿品,也皆是出自大家与名士之手,便准备前去观摩学习一番,也好将自己手上这幅画再改进一番。

他拿着画作刚走到翰林院门口,恰巧撞见了卢继祖。

京兆尹大人隔着老远便激动地冲他挥手致意。

“安相早啊!”卢继祖屁颠屁颠地凑上来寒暄。

“卢大人早。”

“今儿休沐,安相这是要做什么去?”卢继祖探头往他身后一瞧,“哟!这是什么,莫非是安相近日的大作?”

“倒谈不上大作,只是一时兴起作了幅画,这正是准备去翰林院找些名家之作比对学习一番。”

“哎!安相呐,这可就是您在谦虚了!”卢继祖乐呵呵地奉承着他,“放眼整个大理,谁人不知咱们的首辅大人,不仅在朝堂之上博古通今无人能及,于书画上的造诣也是无出其右。不过安相您一向政务繁忙,怎的有闲情作画?”

“陛下一直属意于南诏时期的雪景图,安某为人臣子,便寻得空闲作了幅。”他顿了顿又道,“本相打算过两日将这画作完善一二,然后再呈予陛下,所以暂时还要烦请卢大人莫要在陛下面前提及。”

“放心放心。”卢继祖大言不惭,“我卢某岂是那种喜欢多言的人?”

“有劳。”安正则拜别他。

卢继祖又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甩着自己腰间的鱼袋转过身,望着安正则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溜出一声轻快的口哨。

。*。*。

且说东街那边,卖豆花的王大娘正乐得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位风度翩翩佳公子,当真是龙章凤姿足风流,往她那简陋的小摊子上一坐,呼啦啦吸引过来无数看客。

“不好意思啊,姑娘,今日的豆花已经卖没了。”王大娘笑呵呵地向一位食客道歉。

那姑娘秀眉一皱,望了望小摊子上熙熙攘攘的一派热闹景象,疑惑道,“今日是怎么了,往常这时候,晚间的生意不是才开始做么?”

“是啊。”王大娘笑呵呵道,“今日算我走了运,摊子上来了位俏公子。喏,就在那儿,于是这跟着就来了一大拨的生意哟!”

段清晏听到她们谈话时已然做好了心理建设,那姑娘顺着王大娘的指示往这边一瞧,段清晏将将拿捏好了时间,适时抬头冲她一笑,“萧姑娘,幸会。”

“怎么是你!”萧白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睁得圆溜溜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心有灵犀一点通,”段清晏端着豆花笑得如春暖花开,“吃碗豆花也能遇见,岂不正是说明了你我二人有缘?”

“尽是孽缘。”萧白茗小声嘀咕了一句,走到他们桌前坐下,“你这碗豆花吃过了没?”

“尚未。”

“哦,那你别吃了。”萧白茗也不客气,顺手从段清晏手里抢了豆花过来。

这一举动看得周遭姑娘心碎一地,不知这姑娘何方神圣,居然敢和豆花公子同食一碗!关系定然不一般了。

“白茗近来可好?”

“托王爷的福,还没被我爹打死。”萧白茗看着豆花答他话。

“唉,也是。”段清晏装模作样地叹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本王负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萧白茗把勺子往碗里一扔,满脸怨怼,“你还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害得!现如今整个大理都以为本小姐对你死缠烂打毫无矜持,你让我日后要怎么做人!”

“唔……反正你日后也不住大理了么……”段清晏小声念叨了一句。

“今日在这里遇见你也好。”萧白茗理了下头发,看着他道,“正巧我下个月便要和阿樘出发了,估计这辈子回大理的机会也没多少了。如此便在这里向你告个别,也不枉相识一场。”

“那恭喜了,祝你好运。”

“嗯。”萧白茗又吃了勺豆花,道,“九殿下,我与萧家虽没什么太多情分,不过好歹也是做了这么多年萧家小姐。你要做的事情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也不会助你或是阻你。当初你答应替我保住阿樘性命,你做到了。我答应逢场作戏号称非你不嫁,我也做到了。说起来此时我们已是两不相欠,再无瓜葛了,不过还请原谅白茗私心,恳求您日后若得偿所愿,请优待白茗族人。”

段清晏展颜一笑,“你又何苦长他人志气,灭了你萧家自己的威风。三哥筹谋多年,势力大有可能在我之上,若三哥得偿所愿,我还想请你这位故友卖个面子,给我们九王府求几分优待。”

萧白茗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白茗虽然女流之辈,然而身在世家并非全然不通事理。王爷多年韬光养晦暗中布局,恐怕当初阿樘被下狱也与您不无关系吧?白茗一介庸俗女流,既不忠君亦不爱国,也并不想卷入皇图霸业之中,所以王爷让我做戏我便依了,只要我与阿樘一世安稳,再无所求。”

“萧姑娘,人生有舍有得,你能看透这个中因果,委实令在下钦佩。”段清晏端了豆花摊上的寒碜茶水郑重道,“前途很长,后会有期,清晏以茶代酒敬故友,珍重。”

“谢了,饭钱你付。”萧白茗把碗一推便起身要走,“本姑娘还有事,恕不奉陪。”

见段清晏还在看着萧白茗离开的方向似有感慨,韩易不禁弱弱地放小了声音,“王爷,这碗给你吧。”

段清晏看着送到自己面前来的一碗豆花,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王爷您的那碗给萧姑娘了,属下这碗也是还未动过的。”

段清晏嫌弃地瞥了一眼,“都凉了,你吃罢。”

“可这都是最后一碗了。”

“那又如何?”

“王爷您不是来吃豆花的么?”韩易无辜道。

段清晏直想敲他脑袋,丫还真以为自己跑这街边来只是为了吃碗豆花?

“既然我那碗已入了萧姑娘腹中,说明我与这豆花并无太深缘分,那便不吃也罢。”

“属下其实并不饿,”韩易尝了口豆花道,“如今已将至寒露时节,天气日冷,这东西凉了确实就不对味了,不如我们这便走吧。”

“等等,急什么。”段清晏悠悠地敲着桌子,依旧望着远处萧白茗消失的方向,“喏,你看,我们要等的人这就来了。”

☆、第85章 扎扎针,止止痛

韩易一听这话,赶忙伸长了脖子往远处望去。

半晌仍是一头雾水一无所获,“王爷,哪有什么人啊?”

段清晏唇角微勾,“你再仔细瞧瞧。”

韩易依言把脖子伸得更长了些,“那边除了几个提着笼子遛鸟的老大爷,就只剩下挑着炊饼在旁边看鸟的张大婶了。王爷您要找的人……莫非竟是他们?”

“不错,就是他们。”段清晏唇角笑意渐深。

“您是想吃炊饼还是想逗鸟?”韩易冷汗涔涔,“属下这就去帮您把他们请过来。”

“你暂且就这么坐着。”段清晏高深莫测,“炊饼大婶自己会过来的。”

韩易本是将信将疑,然则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卖炊饼的张大婶同遛鸟大爷们闲话几句后,居然真的挑着炊饼往他们所在的这豆花摊子方向过来了。

“王爷当真料事如神。”

“唔,本王这也是偶然间听后面几位姑娘说的,炊饼大神约莫酉时初刻来这边做生意。”

不多时,那炊饼大婶挑着担子走过来同豆花大娘打了个招呼。

“嘿!王姐,咋这时辰就开始收拾锅碗啦?今儿个的豆花不卖了?”

“不卖啦!”王大娘心情颇好,“今天生意好,都卖光了!”

“哟!王姐这是偷偷去拜了哪路财神爷?”

“大妹子你这是哪里话。”王大姐正要拉着张大婶开始絮叨,倏忽间,视线却被一方颀长的身影给挡住了。

段清晏兀自倜傥风流,端的是公子倾城,玉人无双,把那两位大娘大婶看得直愣怔。

“两个炊饼,有劳。”声音清越如罄音,与此同时一粒小小的碎银被修长洁白的手指递了过来。

张大婶从未见过有人拿碎银子跟她买炊饼的,更何况是这么一位漂亮不似凡人的公子,一时间竟结巴了,“公公、公子……用不了这么多的。”

“无碍,大姐拿着吧。”

“哎!”张大婶忙不迭地应了,又赶忙给他包好了两个饼递过去,“公子您拿好,这饼还热乎着咧!”

段清晏打开纸包闻了一下,简明扼要给出一字评价,“香!”

张大婶瞬间乐开了花,紧接着要买炊饼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在她耳边响起,于是张大婶的心花便绽放得更绚烂了。

段清晏拿着炊饼闲闲回到豆花摊子上坐定,顺手给了韩易一个,“你尝尝,是挺热的。”

韩易拿着炊饼迟疑着不敢下口,“王爷您这是唱的哪出啊?”

“场景再现。”

韩易听不懂他什么意思,索性也不管了,低下头拿着炊饼啃了起来。

那厢张大婶忙卖饼忙得不亦乐乎,眼瞅着前额上都稍微出了些汗,直到最后一个饼被送到食客手上,最后一个铜板进了钱袋,她方才得闲擦了把汗。

“啧,还说我咧……”王大娘揶揄道,“大妹子你这不也是,到底是偷偷拜了哪路财神爷哇?”

“照我看啊,就像那孔老夫子说的,这神仙妖怪啥的都不管用!还不如多来几个神仙模样的公子光顾光顾咱这小生意,那可比什么都强嘞!”

“是啊。可惜先前总来咱摊上的二殿下好些年不来了。那时候咱的生意可是比如今好做得多呢。”

“听我那三表妹的二侄子他四舅的连襟旁边巷子里在宫里头当差的小赖子说啊,早年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二殿下可一直都被先皇冷落呢。你瞅着这人一走好些年了,都没一个惦记的。”

韩易竖直了耳朵偷听,一边悄悄捣了下自家王爷,“王爷你听,说到二王爷了。”

段清晏不为所动,低声道,“本王不是说了这是‘情景再现’么。”

韩易恍然大悟,“王爷高明。”

段清晏悠悠地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两位旁边,随口道,“不知二位大姐口中所说的二殿下……可是先帝的二皇子?”

“是呐,二殿下早些年可常来咱这小摊子呢,那时候小郡主也经常跟着来。唉,可惜现在人都不在了。”

“唔,在下乃是源州人士,对明安之事素来不甚了解。不过在下也听闻,这但凡皇亲国戚可都是金贵得很,该是鲜少有人会在路边买吃食才对。想来该是大姐您家的豆花味道太好了。”

“嘿哟,公子抬举了。”豆花王大娘摆摆手,“公子既然不是明安本地人,那不知道二殿下的事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而殿下他哪,素来亲民,可没有一点皇子的架子,平日带小郡主来咱这摊上,身边连个随从都不跟的。”

段清晏轻蹙眉以示不解,“喔……竟有如此低调的宗亲,可这般之后,您又是从何得知那位便是二殿下?”

“那是有一日,似乎是府上管家之类的人,跑过来慌里慌张地报告,说是小郡主爬门前的枇杷树跌伤了腿,血流不止正哭着要找父亲。”王大娘咧了咧嘴,“咱就算再没见识,也该知道郡主她爹定是个王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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