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王容与说,看来问题是出现在寿安宫,可以在如常在皇极殿处理了政务才去的寿安宫,也是说明寿安宫的事,并没有很突然,或者很严重。
陛下对去寿安宫会发生什么事是心知肚明。
但寿安宫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必须得去一趟了。
“言晞,准备步辇,我去公主所看看公主,从寿安宫那边走,顺道进去跟母妃唠嗑。”王容与说,“许久没去和母妃聊天了。”
寿安宫的寂静更甚于往昔,王容与一进宫门就察觉到了,她摆手,让宫人在殿外等候,她一人走了进去了。
进到寝殿,便能听到内室李太后的大叫,“去叫陛下来,哀家要见陛下,哀家要见陛下。”身嘶力竭,全然不如从前淡定自若。
奇怪的是,内室除了李太后的声音,没有其他人的声音,好像里面只有李太后一个人。
王容与跨过屏风,再经过两个隔间,进到内室,然后看到却是两个用力的嬷嬷抱住李太后,李太后头发上钗子都没有一个,被抱住显然也是担心她自伤,而其他宫人则跪在地上,任由太后喊叫。
十分诡异的场景。
“儿臣来给母妃请安了,母妃万福金安。”王容与福身道,仿佛仍然身处正常环境。
“你是来给哀家的笑话吧?”李太后冲着王容与喊着,“哀家现在落得这样狼狈,都是拜你所赐。”
“母妃所说,我不明白。”王容与说,“我只是见陛下昨日回来愁眉不展,心事重重,想着母妃也许知道陛下是为了什么,所以来问问母妃。”
“他还有什么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李太后冷笑,“他派人监视他的母亲,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母妃做了什么竟然让陛下下令监察寿安宫?”王容与惊讶的问,“陛下可是连东西厂监督朝臣的力度都远低于先帝们的,陛下仁心远胜于常人。”
“难怪陛下那么伤心难过。”王容与说,“母妃把陛下逼至此地,难道就没有一点慈母心吗?”
“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腔作势。”李太后盯着王容与说,“我倒是真的没想到,看着姿色一般的你,也有狐媚子手段,把陛下哄的服服帖帖,让他偏听偏信你。”
“母妃和陛下相处的时间比我长的多的多,难道我能理解的陛下,母妃理解不了?”王容与问。“母妃难道不知道自己培养出的帝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害的母妃至此的,不是我,不是陛下,而是母妃自己。”王容与说,“母妃怕是许久没有扪心自问了吧?”
“你做的一切,都在挑战陛下。”王容与说,“母妃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陛下?”
“还不是因为你。”李太后瞪着她说。
“若是母妃觉得归罪与我会心里好受些,便这样想吧。”王容与说,她不用去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要知道结果就好,“我会遵从陛下的意愿,日和能见母妃的机会怕是不多,希望母妃,日后都万福金安。”
王容与离开的很果断。
“你站住,你这个妖妇。”李太后追着去喊,但是被捆抱住,无法去追。
曾经不可一世手握权柄的李太后,此刻在自己的宫殿,依旧华贵的宫殿,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只是对现实的不相信而已。
王容与知道陷入执拗的人一时不会轻易回头,尤其是聪明人。
但她现在也没有想去做个调解和缓的中间人的打算。
王容与还是去了公主所,昭宜和三公主都在重华宫里,三个人在温暖的室内玩陆博,如今乖乖立在一边接驾。
“玩你们的吧,我在这里看着你们玩。”王容与笑说,“不要拘谨。”
“母后一起来玩吧。”荣昌邀请说。
王容与摇头,荣昌见她脸上有倦意,也不再问,只是小声的和妹妹们再玩起来,三公主对这种情境有有些不习惯,说不舒服就提前走了。
“三公主身体怎么样?”王容与问荣昌。
“三妹妹有些孱弱。”昭宜说。
“我觉得,就是三妹妹的奶娘不让三妹妹多吃,也不让三妹妹多动,三妹妹才身体不好的。”荣昌说,“你看昭宜,瞧着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的,但是其实身体好着呢。”
“是啊。”王容与笑说,“人要多吃饭,多运动,身体自然就会好。”
“身体好,才能多领会人生的美好。”
荣昌点头,“还好生孩子。”
昭宜惊讶的看着荣昌,都是半大的女孩子,怎么能直接说这个呢,怪让人害羞的。
“是的。”王容与没说她不能说这个问题,反正接过话说,“生孩子可以是体力活,身体不好,就要拿命去博。新生命的诞生总让人欣喜,不用弄得一命换一命这么悲壮。”
王容与在重华宫待了半个钟头,身心从寿安宫中带出的抑郁都消散了,才笑着和女儿们告别回启祥宫。
坐在步辇上,天又下雪了,王容与伸出手去接雪。
“真凉啊。”
朱翊钧知道了王容与去了寿安宫,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王容与看到他时就微微笑,仿佛从来没有去过寿安宫,没有任何疑问。
朱翊钧看着她,一直看着,王容与笑着歪头,“陛下看我做什么?”
“你方才去哪了?”朱翊钧问。
“去公主所了。”王容与笑说,“三个小的还挺会玩,在暖阁里玩陆博,不知不觉就看了半个时辰。”
“对了,三公主性格有些文静,奶娘则有些太强势了,陛下去跟顺嫔说,让她另外选个贴心的嬷嬷去替岗吧。”王容与说。
“为什么还要我去说,你是皇后,直接换就是了。”朱翊钧说。
“我想给三公主换奶娘,是为了她好,但是这么生硬的一换,顺嫔和三公主不领情就算了,三公主由此对人产生排斥,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王容与说。
“你给荣昌,宜妃给昭宜选的人都很好,怎么顺嫔连一个奶娘都选不好。”朱翊钧皱眉。
“陛下去吧。”王容与说,“都是陛下的孩子。”
、
“我还是先去看看我的常寿吧。”朱翊钧说。
王容与也不再劝,这情有轻重,是不可能平均的。她做到提醒的事,余下,就不强求了。
朱翊钧在王容与的提醒下还是去扮演了一下好父亲的形象,去关心了一下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是问的学习,没有轻薄厚重,大皇子的赏赐比三皇子丰厚一点,也不至于触动朝臣敏感的点。
去公主所看看公主,三公主的奶娘不慎触犯天颜,让朱翊钧赶出宫了,让顺嫔另外去找奶娘给三公主。
三公主因为奶娘嘤嘤的哭泣,让朱翊钧不耐的皱眉,“你是公主,你得有公主气度。若是不知道公主气度是什么,就多跟你大姐姐,二姐姐学学,朱家的女儿,不要这样小家子气。”
三公主被父皇当面训诫,更加害怕,荣昌出列说,“三妹妹知道错了,父皇也要容她一段时间改改,等到父皇再来看三妹妹必然不是现在这样的。”
“你们是至亲姐妹,挨着住,彼此之间也相互了解,更甚于在别处的母后母妃,要是有下人逾矩的,就去跟母后说,不要瞒着纵着。”
“你们是公主,天潢贵胄,难道还能被下人骑在头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杜子名走出宫殿,看到在外等候的许杜仲,面有羞愤之意,“师傅。”
“先别说,回去再说。”许杜仲淡淡的制止了。
回到太医院,有小医童拿着柚子叶早早等候在那,见到两位大人回来,乖巧的上前去给杜子名用柚子叶扫扫全身,再拿去火盆里烧掉。
等进到室内,医童又奉上柚子茶,杜子名看着许杜仲,“师傅你还安排这么些,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我不信这些,是我没遇到过这些倒霉事。”许杜仲说。
杜子名突然起身冲许杜仲跪下了,一脸歉意,“师傅,我这次连累师傅了,实在愧对师傅,师傅把我逐出师门吧。”
“感情你以为许家的医门这么好进?”许杜仲慢条斯理的说,“当初你死乞白赖的要拜师,缠了我一年,我让你拜师。现在你说想离开师门就离开师门。那我成什么了”
“我,我这不是给师傅惹祸了吗?”杜子名委屈的说。“我也不想离开师傅,但是师傅的一世英明不能败在我的身上呀。”
“这事不是冲着你来的。”许杜仲叹气说,他起身扶起杜子明。“你这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但是没办法,在宫里伺候,就是这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经此一事,你还想在宫里当值吗?”许杜仲问。
杜子明脸上泪痕未干,思虑后犹豫的摇头,十足一个吓破胆的小可怜。
许杜仲皱眉看他,“我收你为徒时就知道你资质一般,好在心性纯良,也听话。胆子小,不是坏事儿,但胆子太小,禁不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我的徒弟,你满杏林去打听打听,想拜我为师的人有多少?我既然选择了你,虽然你在医术上有多少建树,我打不了包票。毕竟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可就算你日后是个庸医,也不能是个软蛋吧。医术不精,没有人会责怪我这个师傅医术不精。但你为人如此不坚定,传出去才真的有坠师威。”
语气里不乏痛心。
杜子名委屈的看着师傅,“可是我现在都成了别人威胁师傅的理由,我再留在宫里,不就是给师傅留漏洞了吗?”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许杜仲说,“要威胁利用我,一个你可不够。”
“那我还留在太医院?”杜子名说。
“等我收到使唤顺手的二徒弟,你爱滚哪滚哪。”许杜仲说。
“师傅,你不能这么对我。”杜子名闻言赶紧去给许杜仲捶背捏肩的,“师傅,不管以后有二师弟三师弟几几师弟,我都不离开师傅,我要伺候师傅。”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知道怎么办了吧?”许杜仲闭眼享受一会后说,“以后这明摆着请君入瓮的局,不会再犯错了吧。”
“是,以后我要觉得不对,出门我就假装拐脚摔跤,把自己摔晕。”杜子名信誓旦旦的说。
许杜仲惊讶的回头,然后扶着额头摇头,“我错了,你既然自请出师门,我允了,赶紧滚吧。”
陈矩把无病叫到僻静处,“你的家人已经全部送出宫了,如今安置在宫外一个民房里,你随时可以去接他们。”
无病垂手,再一次感到无力,这棘手的问题又回到她手上。
陈矩那夜去找她说,她的事陛下已经知道,陛下会处理,她不用管,启祥宫里的眼线陛下也会处理掉,而且陈矩还告诉她,陛下不想让皇后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烦心,不该说的不要说。
陛下保护娘娘到如此细致的地步,好像也不需要她了。
在那之后,无病就没有多余活动,只是暗自警备,关于她的那些家人,她本能的逃避去想那些问题。
真的没有办法把他们当家人那样去敬爱,但是若他们毫发无伤的要她接手,她也没有办法去要他们的命。
无病的担忧成了现实,在跟王容与告假出宫时就带了些出来。
“有什么为难的事?”王容与问。
“我的爹娘兄弟回来了。”无病看着王容与说,“当初拿着卖我的钱去了别地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又回来了,还在找我。”
“他们还敢回来!”王容与拧眉说,“我真等着怎么教训他们呢?”
“你别告诉我你还想接济他们,和他们当家人好好相处着?”王容与生气的看着无病,“他们可没把你当亲人,第一次算是逼不得已,这世上卖儿卖女的多了,多的是有苦衷,那第二次卖你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你想想你被他们卖了之后受了多少苦?”
“多辛苦才回到我身边,才有现在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