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菡瑶听了王壑的话,笑道:“哦,想必周夫人是三从四德的,才得周大人如此宠爱。”
王壑正容道:“这是周大人家事,我等不便多言。姑娘刚才所说,壑已谨记在心;诸位的一片丹心,壑亦不敢辜负。壑已决定发兵江南。若此事真是李姑娘所为,壑绝不会姑息;若不是李姑娘所为,壑更要去救李姑娘和赵兄弟,将那背后的鬼魅魍魉给揪出来。散朝!”
说罢起身,下了台阶。
众人都怔住了——
这就结束了?
这结果……
真是意味深长!
王壑走到李菡瑶身边,对她道:“姑娘请随我来。”
李菡瑶含笑点头。
王壑携起她手,就这么牵着,从文武百官面前大步走过。
众人呆呆地看着那一双牵手的背影出了乾阳殿,向右一拐,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主上接受谏言了吗?
……
王壑带着李菡瑶到乾极殿后殿——之前他就是在这里换礼服的,令跟随的人都退下,才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她也静静地看着她。
忽然,他张开臂膀将她抱住,一手抬起她下巴,对着那红唇就吻了上去。
她没有拒绝,而是迎上去。
深深地吻!
辗转吸吮。
情浓时,李菡瑶环抱住他的腰,一滴泪从眼角滚落,接着又是一滴……滚入他的唇。
王壑品尝到酸涩味。
他放开她,用指尖抹去她腮颊上的泪珠,默默地凝视着那微湿的睫毛,以及睫毛内包裹的黑眸——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清澈明净,但很快又沁满了泪。
良久,他将那螓首摁在胸前,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环着她的腰,就这么抱着她,出神地仰望着殿顶雕刻的各种瑞兽和彩画,眼神迷离深邃。
李菡瑶伏在他胸口,不断落泪,不断吞声:泪水流下来,哭声吞进去,很快,他胸前衣裳湿了。
他们都不出声。
也无话可说。
睿智如他们,通透如他们,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不需要询问和解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受不了李菡瑶哭泣,王壑还是开口了,轻声而坚定道:“相信我!”
李菡瑶闷闷道:“我信你。”
王壑低下头,在她耳边柔声道:“那就别哭了。你这样哭,可知我心里有多痛?”
李菡瑶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哽咽道:“我信你有什么用?即使我被立为皇后,那也是剪去了翅膀的凤凰,被囚禁在这皇宫里。一旦我展现自己的志向和意志,试图自由飞翔,便会被他们无情毁灭。连你也救不了我!”
她满眼痛苦和绝望。
王壑紧闭嘴唇。
还用再多保证吗?
不需要了!
因为任何保证都没用。
他看着她流泪,心痛如绞,再次低头,吻上那红唇,在激情中忘却痛苦,寻找出路。
……
午时,李菡瑶跟王壑出宫。
他们乘坐一辆乌漆油光的机动车,缓缓行驶,朱雀王、白虎王、张世子、赵子仪,以及龙虎禁卫大将军带人分别护持在车前方、左右两边和后方,其声势丝毫不比庄严、华贵的龙辇逊色,且更多了新奇。
王壑一直沉默,神情清冷。
李菡瑶除了眼皮有点红肿,已看不出悲伤之色,两眼望着车窗外,淡淡笑着。
忽然她想起什么来,对王壑道:“我希望以来使的身份,在外面跟男客坐一起。”
王壑点头道:“好。”
李菡瑶又问:“下午,公子还要进宫吧?”
王壑点头道:“不错。”
李菡瑶道:“那我呢?”
王壑神情便踌躇起来。他这一回来,有许多的政务要处理,躲不开的。李菡瑶已公然表示跟他对立,他处置军情公务时,不可能带她在身侧。
李菡瑶看他神情,主动道:“下午我不去了。”
王壑道:“好。你在家等我。”
李菡瑶点点头。
两人静默下来,就听见外面欢呼声潮涌,李菡瑶抬头朝车窗外一看,只见街道两旁无数的百姓对着机动车挥手、欢呼,个个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其中,有许多的女子。
李菡瑶忽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少女从街旁的酒楼窗户上探了上半身出来,挥舞着手帕子,冲着机动车不知喊什么,兴奋的脸都红了,不由失笑。
“瞧那女孩儿——”她指给王壑看。
王壑看了一眼,微笑道:“这姑娘倒胆子大。”
李菡瑶道:“新君如此年轻、英俊,哪个姑娘不想看。”
王壑神情古怪地看着她。
李菡瑶却重提前面的话题,对他道:“下午,让二少爷陪我吧。你不是说他跟我家表少爷很投契么。”
表少爷即江如波,江家人大多回江南了,因他腿伤未复原,不便远行,故留在京城养伤。
王壑一怔,深深地看着她。
按理,该让他的姐妹们陪她才对,为何要他弟弟来陪呢?男女有别,这不合礼数。
李菡瑶轻声道:“听我家姑娘说,上次她在公子家住了一晚,差点连命都丢了,还连累了世子。因此我想,我还是离内宅远些。令弟我是见过的,深信他为人纯良,由他陪我,我比较安心。横竖公子晚上就回来。”
王壑默然,好一会才问:“你怕她们?”
李菡瑶摇头道:“能省一事,尽量省一事。”顿了下又笑道:“恐怕现在不止王家女眷对我有戒心,满京城的姑娘都视我为敌人呢。我感到四面楚歌。”
王壑:“……”
半晌才点点头。
李菡瑶道:“多谢公子。”
王壑抓住她手,握紧,道:“二弟陪着你,我也放心。你跟他下两盘棋,我也就回来了。”
李菡瑶道:“嗯。”
王壑默默地抚弄她手指,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道:“去年底,在军火研制基地,你说……除非用八人大轿抬你,不然你绝不进我家门。如今可是来了。”
李菡瑶转脸,瞪着他。
“这次不算!”
“为何不算?”
“我是你们胁迫来的。”
“……”
两人对视半晌,王壑抬手抚摸她的眉头,似乎要将她眉间的不乐给拂去,柔声道:“虽然没有八人大轿,却有这不逊于皇辇的车,且是未来的皇帝亲自陪你乘坐,这份荣耀和体面,足可抵得过那八人大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