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节

崔行舟快要被她的避重就轻给气疯了,声音深沉,带着一丝暴风雨前宁静,说道:“哦,那你就单给我说说如何混进倭人首领帐中那一节的。”

眠棠现在已经笃定是赵泉透了口风,心里真是想将侯爷再重新吊回到笼子里去,只期期艾艾道:“其实也没什么,他们也没有碰我……”

崔行舟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但凡记得自己已经嫁给了我,就不应该以身犯险!我就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王府的王妃上杆子主动钻入贼窟去色诱男人的!你还知道女子名节事大!”

眠棠理亏,低头道:“我错了……”

崔行舟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强忍着气,道:“你且所说,你错在何处?”

眠棠说道:“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顾忌道义,留下了活口……”

赵泉那儿子的嘴叉子真大!她救下了他,竟然半点感恩之情都没有,一转身就将她卖了。

这若是行走江湖,赵侯爷就是被剁碎了喂鱼的不义之徒。

崔行舟真要被气了,这是要将赵泉杀人灭口不成?她竟然比在仰山时还要嚣张!

他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将眠棠一把扔到床上,怒声道:“说!他们都碰你哪了?”

眠棠压根不怕他,只冲着他笑:“记不得了,要不王爷挨个碰碰,我再告诉你?”

她表情狡黠,脸上还带着几分无辜,崔行舟心肺都要气炸了,怒极反笑道:“好啊!那我便好好审审爱妃,你可得经受住了!”

柳眠棠扯了雷霆暴君的脖领子,眨巴着媚眼,轻声道:“谁先求饶,便是狗子!”

第156章

崔行舟自问剿匪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么明目张胆地在他眼前挑衅的。

今日不做实了女贼子,岂不是要被人小看?

一时间纱帐里传来了眠棠娇滴滴的声音:“你几日不会,都想死你了,却一回来便凶我……哎呀,怎么又咬人?”

接下来便是嬉笑细碎声音不断了。

再说崔芙,之只见弟弟怒踹着宅门进来,一把拖了眠棠走,也担心不已。有心想过去劝架,偏偏行舟还让人守着房门,害得她没法上前。

等到晚上,也不见行舟与眠棠出来食饭。

这时李光才也从军营里回来,于是便干脆在自家的小院子里支了桌子,一家三口吃饭。

崔芙替李光才一边夹菜一道:“行舟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不会打眠棠吧?”

李光才回来时,也看见了踹坏了的房门,几个小厮正在那上板子钉钉子呢。

他倒略知道些隐情,虽然不知眠棠施展美人计的细节,但看着王爷气成这样,大约是这位陆文大当家的手痒痒了,在解救赵侯爷时,做了些不符合王妃身份的事情吧?

不过听崔芙担心眠棠挨打这一节时,李大人真觉得自家娘子想多了,只温言道:“王爷不是那样的人,你的那位弟妹……也不是个能挺着挨打的。那院子里不是没有传来踹盘子砸碗的声音吗?应该无大事。今日难得晚风舒畅,你多吃些,来北海才多久,竟然瘦了一圈……”

说到这里,他又对锦儿道:“锦儿,你先少吃些,留一留肚子。我这次出海,顺便命人给你抓了一笼海螃蟹,灶上正烧水蒸,你娘这几日体寒,不能吃,一会便全是你的了!”

锦儿很爱吃螃蟹,一听了这话,两只眼睛都晶晶亮,立刻不再吃,只伸着脖子等螃蟹。

崔芙听了却脸色一红。这几日,正好是她的小日子,的确是不能多吃寒物。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连这个都记得。

有时候婚姻如水,冷暖自知,她也是因为二嫁才有了比较才知,当男人满心满眼都有你的时候,你的一点子细微的变化,都会被他记在心上。

她初来北海时,还有为不适应坏境而隐隐生出悔意来。可跟李光才铺盖卷和在了一处,被他处处体贴着,那些屋舍吃食一类的苦楚竟然也能品出丝丝的甜。

现在崔芙才有些明白,为何眠棠当初来到北海,看着残瓦破院,却能坦然面对的原因了。

跟真心相爱,又能互相扶持的人生活在一处,日子大抵是不会变得太差的。

想到这,她倒是略略放心,觉得弟弟的院子里应该不能出什么大乱子来。

再说眠棠,真是有些怀疑北海的水土是不是养男人,怎么自己的夫君似乎越发地精气勃发了?

这一夜里,最后竟然是她先体力不支,哭喊着自己是小狗子,求了王爷且饶了她。

崔行舟热汗淋漓地捏着她的脸颊道:“这次若轻饶了你,下次说不定便要穿着薄衫给人家热舞诱敌去了!明日里给我写上一份千字的求恕书,细细地想想该如何做个贤德端雅的王妃!”

眠棠累得魂儿出了七窍,不能他话说完,一歪脖子便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崔行舟都要出门了,眠棠却还没起床。崔行舟推着眠棠道:“不是说要每日给我打发髻的吗?还不起?”

眠棠在被窝缝里露出一只幽怨的眼儿:“今日要动笔写大文章,拿不得梳子,你且快走吧,扰的人不能睡……”

崔行舟挑眉看着被窝里怨气十足的一团,真心觉得自己留了千字的功课似乎是少了。

再说崔芙,一直挂念着眠棠,直到快中午时,才看见她恹恹地扶着腰,带着小熠儿在院子里摘花玩。

崔芙连忙过去扶着她问:“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直不起腰儿来了。”

眠棠连忙笑道:“床板子有些硬,睡得有些腰疼……对了,一会正好去赵侯爷那抓些止疼的膏药。”

崔芙听了略略放心,道:“母亲的家书寄到了,还问小熠儿现在多大了呢。一会你也甭出门了,在家里好好跟我一起回了母亲的信,晚上叫赵泉来府里吃饭,随便让他开方子就是了。”

眠棠听闻还要写字,真是觉得双手的手筋被人又调了一边似的,压根积蓄不出气力。

想起那言而无信,忘恩负义的镇南侯,眠棠的嘴角微微地勾起来了。

说完这话时,崔芙发现自己的弟妹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有些让人心里发颤。

不过眠棠嘴上倒是柔柔的:“就怕侯爷跟我们客气不来,我还是亲自去请一请比较好……”

再说赵泉,思乡之情一旦涌起,便不能抑制,正让侍女和新聘的小厮们打点行装时。便看见柳眠棠一身猎装,拎提着皮鞭子进来了。

赵泉现在一看柳眠棠就不由自主地定住身子,小声问王妃吃过没有。

柳眠棠看了看一地的箱子,问道:“赵侯爷怎么刚来便要走?那医棚里的病患都诊治完了?”

赵泉缩在门框边道:“老母身子不适,加之新近给我定了亲,总是要早些回去成亲冲喜才好。”

眠棠点了点头,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赵侯爷若是真心为老侯夫人积德,冲喜只怕是不够,若是医治了北海的民众,才算是给老侯夫人积德造福呢!”

赵泉每日在医棚里,不到日落都停歇不下来,实在是够够的了!听眠棠这么一说,便连忙摆手道:“王爷的军营里也有数位良医,我看就不缺我这一个了吧……”

眠棠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道:“我最近研习卦象,略得皮毛,依着我看,王爷你还是留下来吧。不然这回去的路上,保不齐便又有对你怀恨在心的贼子埋伏。若是你再被劫持,无人可救,岂不是也要落得头颅挂在山顶的下场?”

赵泉干巴巴道:“我这次走自然要走大路,再说……我……我一个闲人有什么仇家?”

一旁的碧草接话道:“侯爷您平日里话那么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几杯酒水下毒,就全说了,只怕得罪了人都不自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泉知道,自己这是被仰山余孽给讹诈上来。奈何以前剿匪的淮阳王现在也被女贼子睡得服服帖帖,实在是靠不住了。

是以他含泪道:“那……我留下看病到何时?”

眠棠看他上道了,便扶着腰慢慢起身道:“等到你得罪的人,气消了为止!”

且不说赵泉是苦哈哈地留下来做义工的。

再说十几日后的东海上的寇岛之上,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以往寇岛上出海上了大陆的倭人们最多三日便回来了。毕竟他们搞的是突袭,不可久久恋战。

可是这一次,小头目早花寿领着人出海多日也不见回来,却是音信皆无。

下面的人呈报给鹰司寺时,他眉头一皱,直觉不妥。

纵然早花寿没有劫掠到什么财物,至少也会派人回来传些消息,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却无人应援。于是,他派了几个得力的倭人渡海来找早花寿。

这几个倭人上了岸,一路翻山越岭来到早花寿落脚的山峰,可是爬上去后,看到的却是满山头的倭人头颅,被高高挂在长竿上,因为天气燥热,已经生蛆,十分恐怖。

几个倭人只是粗略一扫,就看到早花寿和手下几个重要倭人的头颅,他们没敢细看,但看那密密麻麻盖满山头的长杆就知道早花寿的手下怕是全军覆没。

他们又害怕北海在这里留有军队,急急忙忙地返身就往回跑

。走了不远,忽然听到有倭人喊着:“大人,大人,谢天谢地,你们是来救我的吗?”他们站住顺着声音望去,看到远处一片草丛茂密的地方钻出来一个倭人,正向他们跑来。

待那倭人过来,他们连忙问发生了何事,又有多少人围攻他们以致早花寿和其他倭人都未逃脱。

那个倭人心有余悸地道:“大人,开始很顺利,早花寿首领带着我们连着抢了几个村子,抓了不少貌美女子,还抓住一只肥羊。那天晚上,早花寿首领很是高兴,摆下酒宴,让那些女子倒酒助兴。在酒宴上,我们意外发现一个女子非常漂亮……”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乎正在回忆那个女子的面容,原本是那么好看的女子,现在想来却犹如回忆起了什么罗刹恶魔一般。

“我们把那女子送到早花寿首领的帐篷。再然后我有些醉了,在树林里小解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后来我被早花寿首领的惨叫惊醒,出来时正好看到那个漂亮女子砍了早花寿首领的头。我们的人大都沉醉不醒,外面又冲进来十几个人,就这样……割了大家的头颅,然后吊到长杆上,然后就把那些女子和钱财带走了。这几天来山下一直有人来回巡查,直到最近才变得人少。我未敢远离,每日只能吃些野菜度日,就在这等着诸位大人。”

几个倭人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是北海派来大队人马,一场大战后早花寿才全军覆没的,没成想敌人只有一个漂亮女子和十几个人,大部分人都是稀里糊涂中就丢了脑袋。

于是,他们带着这个仅存的倭人一路疾行到海边,坐上小船回到岛上向鹰司寺复命。

第157章

鹰司寺听了倭人口述,又问了些细节后,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坐在那里,一边看着面前铺展的北海地图一边摸着下巴想事情。

听到部下回报,说早花寿死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手里,不知为何,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崔行舟的那个美艳绝伦的王妃。以那个女子面对西洋镜时表现出的警觉和箭术,早花寿死在她的手上倒也不意外。

不过再细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唐。汉人的儒家礼仪严苛。贵族的妻子更是行走卧坐自有法度。

一个堂堂王妃,会亲自去色诱匪徒?这是对大燕风俗略有了解之人不可想象的。

所以鹰司寺只是略想了想,便自觉打消了想法。

自从淮阳王来到北海后,自己就诸事不顺。前段时间淮阳王还操练水军,巡视海岸,看起来有过海攻打自己老巢的打算。

自己必须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们动手前解决掉淮阳王。想做到这点,知己知彼就非常必要了。

说实在的,他能在北海盘踞这么久,自然是朝中有人。

大燕当初征讨西北,最后与蛮人部落议和,得下一座矿藏颇丰的铁矿。

不过朝廷严禁铁矿外卖,若是想从中捞取油水,就要有走私铁矿的路径。鹰司寺手下的船队无数,一来二去,便于大燕权臣勾结,有了一起捞财的渠道。

现如今,他对崔行舟不甚了解,于是叫来得力手下猪豚尾夫,叫他带一些人去和对方接头,了解淮阳王的信息。

猪豚尾夫精通大燕官话,他乔装成大燕人,混入京城,出了洽谈新近的铁矿生意外,更要调查一下这个搅得北海不得安宁的崔行舟

当来到一处茶室时,很快便有人与他接洽,来者赫然是石府的管家石温。

当初崔行舟征讨了西北,正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时绥王和石家都盯上了这块肥肉,为了将铁矿据为己有,两人为此明争暗,使用了许多手段。可惜后来绥王被崔行舟抓住了把柄,找到了他私卖铁矿的玄机。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终还是石义宽技高一筹,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在了西北,得以经营铁矿。

为了得利更丰,他便想到走私铁器,挑选一圈后便看上了北海的倭人鹰司寺。因为他知道这些铁器最终都会被重新熔炼成兵器。

当初绥王不也是在大燕的境内周转,才被崔行舟抓住了把柄吗?

石义宽在绥王的身上总结教训,干脆将铁矿卖得远些,倒卖到东瀛和南洋,如此一来,转卖的国家和大燕都远隔大海,他私下里生财的秘密便可以保存妥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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