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甜被他问的沉默了。

“记得。”

秦遇指尖稍顿,“嗯,再说一遍?”

阮甜说:“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说完这话,她便蹭蹭跑下了楼,喘着粗气,面色通红。

坐在餐厅吃早饭的秦岸还以为她怎么了,咬了一大口面包,边吃边问:“你晨练呢?跑这么快。”

诶,不对。

他紧跟着问:“你怎么在我家!?卧槽,你昨晚在我家过夜了?”

阮甜厚着脸皮说:“我在你家过夜的日子还少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秦岸一想也是,就不再多问。

吃过早饭,阮甜就打算要回家。

谁知道昨天半夜京城开始下起十年不遇的大雪,一直到今天早晨都没停。

车子根本没法上路。

秦母出声挽留,说:“这么大的雪天,你若是执意回去,我们都不放心,再住几天吧,我看着这俩小子,他们不敢乱来。”

阮甜心中的抗拒被逐渐打消,“好。”

到了晚上,秦母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煮火锅的食材,餐桌上还备了酒。

秦遇看了眼酒瓶,笑了一下,“妈,把酒收起来吧,阮甜喝不了。”

秦母说:“我看上回阮甜还挺喜欢喝我从国外带回来的酒。”

“我怕她耍酒疯。”

“那好吧。”

秦母听他的把酒收了回去,随口又问:“阮甜呢?”

秦遇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在二楼。”

阮甜在秦遇的房间里,她本来是上楼拿手机充电器,恍然间才发觉秦遇的床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换成了粉色。

和装修简洁黑白格调的卧室极为不符。

突兀又冷淡。

阮甜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上面一层抽屉里并没有她想要的充电器,她随即又拉开了另一个抽屉——

里面有些小玩意,她十分的眼熟。

阮甜顿了一下,缓缓将抽屉里这些看上去有些年岁的、属于女孩子的装饰品拿了出来。

头绳、发卡、便利贴、不值钱的装饰戒指还有她用过的本子等等。

发卡的质量不是很好,外层褪色,露面里面的铁皮。

不知为何,阮甜的脑子里出现了秦遇年少时的那双眼睛。

冷漠的、永远都饱含着戾气的双眸,总是盯着她不肯放过。

秦遇执拗的尾随着她,出现在任何她会出现的地方。

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一些出格的但却不会真的动手伤害她的事。

像死死缠绕着她的藤蔓。

秦遇推门而入,意料之外,被阮甜撞见年少时他心底的龌龊。

这些东西都是他偏执的爱而不得,是他歇斯底里时的不甘。

他发疯发狂,他像个被折磨疯的疯子。

阮甜记起来了,这些似乎都是她用过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的小玩意。

阮甜忽然间想起来有一次,体育课上她撞见秦遇坐在她的位置上,趴着桌面,好像睡着了。

但当她走近,冷冰冰的少年从椅子上起身。

阮甜下意识问:“你坐在我的课桌前是想干什么?”

秦遇当时的脸色不太自然,没有回她,从后门离开了。

青春期的阮甜。

少女心事只为沈赦一人。

所有欢喜的、不欢喜的情绪也都是因为他。

阮甜看不出秦遇当时的愤懑、无力和他眼底深处求而不得的扭曲。

看不见他别扭的心思。

只记得秦遇的如影随形,记得他强吻自己后弯腰大笑的癫狂病态模样。

秦遇被她撞破抽屉里的东西,也不尴尬,神色如常,他说:“雪停了,可以去院子里堆雪人。”

阮甜慢慢直起腰身,她问:“秦遇,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很早。”

早在第一次看见茫然无辜的少女跌倒在他的卧室门口。

这个人就闯入了他的世界。

明明他们最先遇见,却被沈赦横空拦了一脚。

阮甜想了想,“算你有眼光。”

秦遇应了声:“我也觉得我的眼光还不错。”

两人一起下楼,气场难得相合。

阮甜怕冷,就默默的待在客厅里通过落地窗看秦遇堆了个大大的雪人。

在冰天雪地里待了快半个多小时,阮甜见他咳嗽了起来,没多久,秦遇就又回到了客厅,他的手指头已经被冻的通红,眉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霜花。

秦遇喝了两口热水暖身体,他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对阮甜说。

秦岸在餐厅那头高声道:“来吃晚饭了。”

火锅冒着热腾腾的热气,秦岸又把刚刚放回去的酒水拿了出来。

阮甜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两口。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秦遇光看着阮甜也不动筷子,眼神定定,他忍耐多时,今日才敢问出口,“阮甜。”

“考虑一下,和我谈个恋爱。”

十几岁尚还是个少年的秦遇,尖锐刻薄,周身竖满了刺,不圆滑不深沉。

只是想让阮甜多看他两眼,却被他尖刻冷漠的手段越推越远。

内心被折磨的最阴暗的时刻,秦遇甚至会有全世界的人一起死了得了的念头。

那样就可以不用看见阮甜苦追沈赦的场面。

时过境迁,秦遇变得更为成熟,学会的怎么对一个人好。

他也只想对阮甜一个人好。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么不正式的场合提这件事。

阮甜咬了口丸子咽进肚子里,静默片刻,她说:“既然你这么诚恳的邀请了。”停顿之后,她说:“那么我就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

秦遇神色紧绷,丝毫不敢放松,他哑着嗓子嗯了两声。

吃过晚饭,阮甜把秦遇的围巾围到了小雪人的身上,又找出两块小小的石头充当眼睛。

做完这一切,院子里的雪人模样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阮甜抱着个暖手袋窝在一楼阳台的吊椅上,懒洋洋的靠着枕头,眯着眼睛打着哈欠,似乎是困了。

秦遇以为她睡着了。

阮甜忽的对他招了招手,“秦遇,你过来。”

男人不徐不疾走到她跟前。

阮甜说:“你抱我一下。”

秦遇僵硬了一秒,然后伸出双手将她牢牢抱在自己怀中。

阮甜把脸埋在他的大衣中,细细嗅了两口,清冽的松针冷香钻入鼻尖,味道淡淡的,很令人安心。

阮甜渴望被人温柔对待,渴望一个只属于她的怀抱。

渴望爱,也向往平淡幸福的日子。

她以为秦遇和她永远都会是相看两厌的关系,针锋相对,不得安生。

回忆过去,阮甜大部分的记忆里都有关于秦遇这个人。

他有时恶劣到阮甜咒他去死。

有时又好的让人不忍心冷脸相待。

秦遇帮她解过围,虽然是以初吻为代价。

恰逢经期疼到快吐的时候,也屈尊降贵去药店给她买过止疼药。

替她挡过车祸,照顾过生病的她。

秦遇的喜欢,好像不是假的。

阮甜的下巴靠着他的肩窝,她说:“包养太贵了,我想白嫖了。”

顿了顿,“那就谈个恋爱吧。”

作为一个失婚少妇,她这辈子还没谈过恋爱呢。

秦遇的手微微发颤,从嗓子深处发出低低的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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