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想去找你呢,没想到你跑我这儿来躲清闲来了。”他微笑着说道。
郑慧表情凝重,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师,有个很奇怪的事情。”说完,还特意打开屋门,往外看了眼,见走廊里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这才又继续道:“顾主任检查张力维瞳孔的时候,我就在边上,据我的观察,他的视力应该恢复许多,绝对不仅仅是有光感那么简单。而且,在熏蒸治疗室的时候,我假装记录生命体征,前后四次为张力维诊过脉,感觉他的病情似乎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至少视力语言和行动等方面,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糟糕吧。就算我水平不高,但好歹也学了这么多年,病轻病重,还是品得出来的。”
他不禁有点汗颜,说实话,他也给张力维诊了好几次脉,但并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一想到明天还要堂而皇之的收郑慧为徒,不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此刻也没时间纠结这些,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先别说这个,一会你出去挂个电话,就说情况有变化,我要尽快和你爸面谈一下,要快!”郑慧一听又有新任务,随即凑过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有啥新变化,能透露给我下不?”
他白了郑慧一眼:“你不是刚刚都说过了吗?就是你说的那些变化呀。”郑慧却把嘴一撇道:“切!不告诉就算了,我那只是猜测,又不当真,高老师那么高的学问,都没说什么,我一个刚毕业的,说了也没人相信的。”说完,嘟嘟着嘴,转身朝门外走去。
见郑慧出去了,他坐在沙发里,点上一根烟,默默的抽了几口,也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张力维的病情,确实不像看起来那么严重,连郑慧都能通过脉象做出相应的判断,高大姐和方冠英两个人,怎么可能一点没察觉呢?而且,熏蒸治疗的效果,明显不如史密斯那样立竿见影,以高大姐那么较真的性格,绝对不该是一带而过呀。
正百思不得其解,房门一开,高芷贞笑吟吟的走了进来。他赶紧站起了身,还没等开口说话,高芷贞却先道:“方院长还有点事,已经回去了,我一会也要出去下,等晚上十点熏蒸开始之前再回来,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在这儿多呆一会吧。”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深知高芷贞对工作的态度,给史密斯治疗的时候,最初的几天,几乎吃住都在病房,可对张力维,却明显要放松很多,莫非她已经心知肚明,只是不肯说破?想道这里,他点了点头,但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姐,你感觉张老板的病情......很严重吗?”
高芷贞略微沉吟了下:“他的病不算严重,只不过是有点复杂,还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句话,咱们是医生,管不了那么多,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辜负患者的一片期望;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能做到以上三点,就足够了。”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想了下,会意的点了点头。
“趁着没啥事,把明天让你当众背诵的那些词看一看,别上了台去,当着摄像机镜头丢人。”高芷贞临出门前,笑着叮嘱了他一句。
看来,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高大姐一定是看出了端倪,只不过人家不知道这里的水到底有多深,故意不说破而已啊。正在心里琢磨着,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瞧,还是那个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的鬼号码。
“谢老师,你按照我们的约定做了吗?”那人问道。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用非常无奈的口吻说道:“我这辈子,算是彻底让你毁了,张老板如果真的......我恐怕就再也当不成医生了,就算没被抓住,良心上也过不去了。”
那人听罢,却呵呵的笑了:“不一定非要做医生嘛,以你的才干,做什么都会飞黄腾达的,只要你没耍花招,张力维挺不过三天,他一咽气,咱俩就谁也不认识谁了,这件事也很快会被大家忘掉的,包括你自己,因为,他确实是死于脑干二次出血呀,医术再高,也救不活所有人,难道不是吗?”
“等一下!”他赶紧打断了那人的话:“针,我肯定用了,但是,已经好几天了,药性会不会有所减弱呢?万一要是没有......那我这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
“那是不可能的。”那人冷笑着道:“关于药性,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你用了,他就死定了,我给你提个醒,如果你并没按我的要求去做,现在,还有补救的机会,三天之后,张力维没有死的话,那就说啥都来不及了,我说到做到,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是以后不想做医生了,恐怕连人都不想做了。”
话刚说到这里,房门突然开了,小玉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他被吓了一跳,紧张得手机差点摔出去。
“哥,你快去看一看,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叔叔睡得非常沉,喊都喊不醒。”小玉急切的说道。
他随即挂断了电话,缓缓的站起身,平静的说道:“他需要休息呀,你喊他起来干什么?”
“医生给他做检查呀,自从术后苏醒过来,叔叔睡得就非常浅的,稍微有一点声音,他都会惊醒的。顾主任说,是因为他的视神经受压迫导致失明后,听力系统的一种应急反应,可今天他突然开始昏睡,我刚才试着喊他都喊不醒。”
“是吗?我去看看。”他淡淡的道。
当两个人到了张力维病房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醒了,不过感觉精神状态非常差,困的眼睛都有点睁不开的样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任由顾主任摆弄着。
张夫人则站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表情很平静,只是微微皱着眉头。
他走过去,先是诊了下脉,然后抬头问顾主任道:“有什么异常吗?”
顾主任摇了摇头:“一切正常,只是有点轻度嗜睡,不知道是否和熏蒸治疗和针灸有关,你们给别的患者治疗时,也有类似的反应吗?”
他略微沉吟了下道:“没有别的患者,其实,张老板是第二例接受这种疗法的人,所以,根本无法对相关反应做出归纳和总结,不过每个人体质不同,病情也不同,对熏蒸和针灸的反应也各异,所以,很难判断是否和治疗手段有关,还是要看各项检查指标吧,只要指标正常,估计就没什么大问题。”
顾主任又命人给做了个心电图,当然,结果都是一切正常,于是扭头对张夫人和小玉道:“目前倒是没什么情况,高老师正好有事出去了,等她回来,我再请教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张夫人和小玉则连连点头,再看张力维,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放心吧,给史密斯治疗的时候,睡得也不少,几乎全天都在昏睡中,睡眠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种自我修复的过程。”他解释道:“大病初愈,身体肯定是非常虚弱的,只要能喊醒,就没什么大问题。”
顾主任的双手抱在胸前,略微考虑了下,还是迟疑着说道:“这样吧,再观察几个小时,如果张总还是这样睡的话,我建议做个头部CT扫描,这样大家心里就都放心了。你说呢,谢老师?”
他则连连摆手道:“这事你不用问我,你们说了算。”
张夫人听罢,微微点了下头道:“可以,第二次熏蒸之前吧,如果老张还是这么睡的话,那就做个CT。”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郑慧探进头来,小声说道:“老师,院办主任来了,说是有点事要找你商量,应该是明天收徒仪式的事,问你有没有时间,他们就在楼下等你。”
他抬头看了眼张夫人,抱歉的道:“对不起,我得下去一趟,马上就回来。”张夫人则颇为理解:“没事,老张正睡着呢,您先忙去吧。”
出了病房,郑慧也不说话,只是朝他递了个眼色,他自然心领神会,快步朝电梯走去。下到一楼,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热情的和他打着招呼道:“谢老师,我是院办的老高啊,耽误您几分钟,咱们去车里聊吧。”
他微微点了下头,于是两个人便一前一后出了住院部大门,朝一辆白色面包车走去。
中年男人几步走到车前,替他拉开了车门,他低着头赶紧钻进了车厢。
“东子,咋样,把小慧带过来,是不是明智之举啊,这丫头鬼着呢,办事又稳当。”郑钧得意洋洋的道,
他抬头一看,只见这位老兄戴了个大墨镜,让那张大黑脸看起来更黑黝黝的了。
“你戴墨镜太磕碜了。”他笑着嘟囔了一句。
郑钧却有点不服气,把墨镜摘下来,瞪了他一眼道:“就你长那个熊样,还敢说我磕碜?老子比你帅多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往车窗外看了看,这次低声问道:“这么急把我找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低着头想了下,将张力维的病情详细介绍了一番,最后犹豫着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了,有人让我来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