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晓东一口气不带停的,从他收纸条,一路讲到大家离开封闭学校,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画纸,然后把画纸小心翼翼的铺平,最后展示。
“看!我们会长送我的画!”
这话一出,康晓东的舍友们都不乐意了。
什么叫送给他的。
那画是他们一起看到的。明明是唐楸同学送给他们的!
只是今天轮到康晓东了,所以才让他带着而已。
这话,不仅康晓东不情不愿不想承认,下面的其他人也不乐意了。
“那画上画的明明也有我!我今天就是那样跑出来的。你看其中一个人的头型,和我多像?”
学生时代,有些孩子会佩服学校的年级第一,有些孩子,会佩服学校里最会打架,不论走到哪里,都能有一大群小弟的小霸王。
佩服小霸王的孩子们,注定无法欣赏年级第一那高山仰止的成绩单。
佩服年级第一的孩子们,注定也只会对像小霸王那样的孩子退避三舍,觉得他们只会打架,其实是坏学生。
这是性格与天性造成的差异。
可总有一些传奇,是可以统一大家的审美的。
比如,在过去的几年里,c市的小学以及初中生们,没有哪个敢实打实的打包票说,他们从来没有做梦梦到过,自己被传说中的校园特工队观察已久,然后被认为是不加入就是校园特工队的损失,最后成功入队。
每天不是在制止校园霸凌,就是在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路上。
江湖上流传已久的几次大行动,他们做梦都想参加一次好吗!
结果,现在有人告诉他们,救助会志愿者们口中救他们出水火的青少年爱心组织,居然就是校园特工队?!
最关键的是,在他们中,就有人已经被发展成了校内编外成员,配合了他们的一次大行动!
而且是有史以来,造成轰动最大的一次大行动!
这一刻,这些青少年们脸上还残存的一些茫然、疲惫、如释重负、遇见希望的欣喜,全都转化为了一种更激烈的表情。
康晓东他们隔壁宿舍的一个少年,把牙咬的吱吱嘎嘎,拽着康晓东的衣领前后摇晃:“我怎么了?!凭什么你就看不上我啦?”
“我长得像叛徒还是怎么的?”
“你刚来第一天晚上想要翻厕所跑,是不是我提醒你,围墙边有人巡逻,还有电网和探照灯?”
凭什么不通知他参加行动!
“我告诉你,小爷什么都没有,就一身硬骨头!知道那破学校里的最长反省时间是谁的记录吗?我的!”
“如果我参加行动,我就算不小心被发现了,被打死了,他们都掰不动我,因为我骨头硬!”
一旁的志愿者见状没有急着阻止。
与之前许多孩子如同枯槁般,连激动的情绪都内敛相比,此时这群孩子,反而有了一丝他们应有的少年气。
这边,一群人正围着康晓东,和他争辩,他(她)们都是天生的硬骨头,死了当柴烧都劈不动的那种,那边,唐楸也已经回来了。
他刚刚下车时听说救助中心这边请的一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过来了,自觉那边暂时不需要他了的孩子,便跑去旁听专业的咨询师对晓东他们的心理分析结果了。
长得眉目精致,粉雕玉琢的一个半大孩子,站在他旁边,一脸认真的听他说话,听到精彩处,甚至还会拿出小本子把内容记下来,这让这位心理咨询师的谈兴更高了一些。
临到进入大厅前,他还在给救助中心的负责人打着预防针,为了让一旁跟着记笔记的孩子也能听懂,他特意用浅显的比喻形容道:“我觉得,此时这些孩子们的状况,用久旱地区忽然下起的一场暴雨来比喻,是比较合适的。”
“他们此时各种激动、欣喜的情绪,就好像是这样的暴雨,看着激烈,雨水也浸湿了干旱的土地。”
“可这只是因为他们今天面临了强烈的刺激,往后的时间里,反而要警惕,他们出现心理方面的萎靡,以及情绪的枯竭。”
“这与他们之前经历的管束有关,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他们的潜意识里,就会在自己各种激烈的情绪出现前,便把它们遏制住。”
“从那所学校到救助中心这一段路,再加上看视频这么长的时间,我估计,这些症状可能已经开始显现了。”
“如果等会儿我们去到救助中心,他们对您表现出平淡,或者不算太过真实的情绪,请您不要介意,这并非他们的本意。”
被打了预防针的救助中心负责人点头:“嗯,感谢您告诉我这些。就像您说的,那并非他们的本意,我不会在意的。”
那位心理咨询师点点头,又看向唐楸:“小同学,你也别介意啊。”
跟着两个大人一起走的唐楸闻言认真的点点头:“嗯!”
语毕,负责人推开大厅的门。
大厅内,听到动静的众人扭头看过来。
见站在一侧的那个孩子。
此时他们已经都知道了,对方就是他们曾经魂牵梦萦过的终极大佬,正阳小学学生会会长,兼校园特工队总指挥!
刚刚还在上下摇晃康晓东的少年把康晓东往外一扔,便呲溜一下跑到近前。
“唐楸同学,我从小小名就叫硬骨头,您看我,还有成为您左膀右臂的资质吗?”
一旁的负责人看向咨询师:应激性情绪平淡?下意识逃避伤害?
第289章
那位心理咨询师接收到负责人的眼神,刚张了张嘴,想说这可能是个例,那边,就见一群剃着小平头的孩子,也眼神冒光的激动着跑了过来。
他忍不住在心里庆幸了一下,幸好刚刚那句还没来得及说,不然接二连二判断失误,就真的是有点砸招牌了。
不过这些孩子忽然又这么大的情绪起伏,是为什么?
哦,对了,刚才最先跑过来的那个孩子,好像是说要当谁的左膀右臂?
他有些呆滞的顺着自己的思绪往旁边看,果然就看到,和他们走了一路的那个漂亮孩子,现在正语气安抚的和最先跑过来的那个少年说着什么。
原来刚刚不是他看错了。
旁边的对话还在继续,之前几年已经稍微经历过几次被人纳头便拜流程的唐楸,现在已经稍微有了一些经验。
因为少年在冲过来说话后,便一直保持着拱手弯腰的诚恳姿势,只见站在那里比他还矮了一些的孩子想了想,便把手伸出来,在面前少年有些扎人的小平头上轻轻摸了摸,安抚道:“那你先乖乖,多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尽量先不要想,以后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多多交好朋友。”
“等一下有咨询师和你们聊天,你也尽量用心的和他聊一聊,好不好?”
除开一小部分人天生就排斥热闹和与人交往,绝大部分的人,他们心里的伤痕,是可以通过高质量的社交来缓解或者淡化的。
就像之前在封闭学校里时,学生们默契的抱团取暖,也让他们在黑暗的环境中,多了一些不至于让人崩溃的微光。
不过对于才脱离了伤害他们的环境的这些少年少女而言,再次强行撕开他们的伤疤,让他们再次回忆在封闭学校时的经历,唐楸自觉这样不好。
所以,他才只会说尽量和咨询师好好聊一聊,如果在咨询过程中,真的感觉到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这就不属于尽量的范围了。
拱手弯腰的少年感受着自己头顶那轻轻的触感,闻言,又是感动的点了点头,保证:“嗯!我一定尽量做到。”
只是感动之余,等到少年直起身后,他也稍微有些纳闷的又挠了挠头。
总觉得唐楸同学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有些似曾相识。
而唐楸这边,见自己很成功的让眼前这位同学认真答应他,以后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交朋友,好好生活,他有些开心的背了背自己刚刚给摸摸的右手。
同时在心里想:原来大朋友,在有些事情,和小朋友也是一样的啊。
以前,他就是这样哄小虎子的。
先摸摸头,然后和小虎子商量,小虎子就也答应他,以后会好好吃饭,长高高了。
不提康晓东在救助中心里被其他同伴集体讨伐,接下来的一到两天里,青少年救助中心这边也陆续联系上了这些孩子的父母。
也不知道康晓东他们这些孩子这两天里在救助中心里聚做一堆,到底是怎么商量的。
等到家长来领人的时候,一个个也都没出现什么明显抗拒的情绪,只是偶尔会故意表现出伤害后遗症的症状。
从救助中心回到家后,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每个孩子都或多或少在外人眼中成了惊弓之鸟。
就是不知道啥原因,受惊归受惊,一个个的也都没怎么瘦。
尤其是康晓东,他被接回家半个月后,他一个远房小姨一家忽然上门拜访,他那位远房小姨和小姨夫,还特意找他说了许多话,问他在封闭学校里的具体情况,是不是真的有电视里报道的这么惨。
直问得康晓东的父母脸色都开始不好。
康晓东见状,在低下头时,眼咕噜一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等到再抬起头的时候,口中没有再说那所学校什么,眼中却是满满的惊恐。
然后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父母身后钻,喊着爸妈救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激出来的冷汗浸湿,最后一个大喘气,顿时委顿在地,应激性的昏迷了过去。
整个人表现的,就好像连听这件事都不能听。
最后,康晓东的那位远房小姨和小姨夫直接被他父母气急败坏的轰出了们。
而见到康晓东这个样子,哪怕他没说什么,傻子也能看出来他在封闭学校里到底受了多大的罪。
康晓东家门外,一对中年夫妇面面相觑。
最后女人开口:“要不还是算了吧。晓东还好,就算受了这么大的罪,也没和家里人生分,刚刚还直往他爸妈身后躲。可……我怕炀炀他长大恨我们,他脾气本来就倔。”
男人闻言点起一支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夫妻俩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心里的那点想法。
而门内
康晓东的母亲正心疼的给才缓过来一点儿的儿子擦汗。
康晓东虚弱的摆摆手:“出了这么多汗,我等会儿去冲个澡吧。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康晓东母亲点头,不忘叮嘱他,再多缓一会儿,再去洗澡。
康晓东的父亲则是穿上外衣,准备出门去买排骨。
康晓东自己则坐在沙发上,一下一下的啜饮着他妈特意给他冲的糖水。
康晓东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因为本身就是在c城中学上学,等到复学后,他更是成了刚刚完成扩建的学生会咨询部的常客。
每天要么自己做咨询,要么去帮忙,反正必须雷打不动的待够半个小时。
最后更是过五关斩六将,在咨询部又一次的纳新中,一举夺魁,成为了咨询部的新成员之一。
距离成为他们会长的左膀右臂,显然又迈进了一大步。
唯一比较遗憾的一点就是,会长最近好像忽然特别忙了起来。
每天处理完学生会的事情后,就会立刻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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