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猜到他要做什么:“不要……”
谢端砚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见他指间稍稍用力,顷刻间龙鳞已被摧毁。
谢端砚摊开手掌,化作齑粉的龙鳞被风吹散。
他一脸云淡风轻地吹掉指间残灰,这才拔.出长剑,剑端指向伏倒在地的少女:
“眼下,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闻楹,你身为掌门之女,却与魔族相勾结,弑杀掌门,戕害谢家满门,可知自己犯下何等滔天大罪?”
他一字一句数着闻楹的罪行,恍惚间她竟当真觉得,自己罪不容诛。
可心中仍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告诉闻楹——不,不是这样的。
自己分明没有想要做任何错事,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就像是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摆控着一切。
雷声依旧轰隆隆中盘旋,倏忽一场倾盆大雨,却无法浇灭熊熊火光。
电光闪烁之中,谢端砚一步步逼近。
正堂中数具尸身,死去的皆是他的亲人,他却熟视无睹地径直越过他们,杀意朝闻楹盖过来。
直至此刻,闻楹依旧想不明白:“谢师兄,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杀了家人,却嫁祸到自己头上,难道他便当真这般想要她的性命?
“为什么?”谢端砚的脚步没有停住,“闻楹,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偏生是他的女儿。”
语气之中,似夹杂着一丝恨意。
闻楹尚未领悟到这话中深意,谢端砚已挥剑朝她刺来。
与此同时,另一道法术挡在闻楹跟前,击开了谢端砚的剑势。
谢端砚一愣,满头白发的肖长老已挡在闻楹身前:“她便是当真做错了什么,也该由宗门来审判,谢师侄此举,怕是有所不妥。”
谢端砚杀意顿时收敛,他收起剑,神色间恢复了毕恭毕敬:“是,一切但凭长老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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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楹被关回清徽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各大门派掌门长老齐聚于清徽宗,关于如何处理这魔族公主,却莫衷一是。
有人主张,似闻楹这般罪大恶极的魔物,理应处之而后快,以儆效尤。
也有人反对,因为闻楹身份特殊,倘若当真要了她的命,只怕魔尊八十六不会善罢甘休。
一群人在紫霄殿吵了几个日夜,依旧没能讨论出一个稳妥的法子来。
而被困在冰牢中的闻楹,对这不止不休的争执自然是一无所知。
闻楹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四季如春的清徽宗,还有这样冰冷的地方。
无论困住她的牢狱四壁,抑或是半丈大小供她睡觉的冰床,都是玄冰凝聚而成。
她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拂出的鼻息化作白雾,在眼睫间凝聚成雪淞。
闻楹也曾好几次夜里冻得浑身失去知觉,意识逐渐模糊。
可在清晨,金箔般的一缕日光从高处落入时,那一丝似乎并不存在的温暖,叫她苏醒了过来。
记不清这样过去了多少个日夜,闻楹隐约听见看守她的弟子在交谈:
“闻师妹果然是魔吧,否则以她的身体,怎么可能还在这冰狱里活得下来?”
“嗐,她杀了掌门,听说又害死了许多凡人,哪里还算得上劳什子师妹……”
两人正交谈着,一道女子身形出现在冰牢外:“将她带出来。”
刑罚
闻楹没有抬头, 她凭借声音辨别出来,站在冰牢外的人是季雨薇。
可就连季师姐的口吻,也变得冷冰冰的, 再不似从前那般温柔和耐。
接着, 是冰牢铁链被打开的声响。
两名弟子正要上前将闻楹拖起来,她却已强撑着站起身。
闻楹的目光看向地面, 没有落到任何人身上:“我自己可以走, 不用人帮忙。”
说着, 她已踉跄着前行了半步。
少女身形单薄, 步伐摇摇欲坠, 看上去随时都会倒下, 却竟就这样随着季雨薇一步步走到宗门内的天煞司。
天煞司, 是门中弟子人人闻之而色变的地方。
光线昏暗的大殿四壁摆满各种各样的刑具, 纵然石墙的隔音效果极好, 闻楹也能隐约听到巷道深处,传来犯错的弟子在接受惩罚时,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脚下的石板上, 陈旧的血迹干涸成褐色,昭示着曾经路过这里的人都遭受过什么。
季雨薇将闻楹带到一间受训的石室时, 早已有一位负责行刑的弟子等候在此。
对方看到季雨薇:“季师姐。”
“嗯。”
行刑的弟子冷脸看向闻楹, 端出审讯的口吻:“闻楹,今日你若老实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和盘托出, 尚且还能受到轻饶, 若你不知悔改……”
闻楹勾了下唇角,轻声打断他的话:“我做错了什么?”
从始至终低着头的她, 在这一刻终于抬起双眸,目光坦然直视过去。
对方一愣, 只听闻楹又不紧不慢道:“坠入魔界,身怀魔骨,并非我所愿。可你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的解释,包括爹爹……闻掌门,是他不留情面地想要我性命,难道我不应该还手?”
“至于谢家满门……”闻楹有些疲倦地闭上双眼,“我已经说过无数次,害死他们的人是谢端砚,你们为何没有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