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终于，老爷子被推了出来。
当听到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柳欣妍松了一口气，可秦凡注意到，柳宗耀、柳宗辉兄弟两眼中闪过一丝遗憾。
“老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我先回家休息了，这一惊一乍的，我这心脏也受不了。”柳宗耀说着，带着儿女头也不回的离去。
柳宗辉也没逗留。
蒋岚因为钱的事儿生闷气，柳宗元让柳欣妍陪蒋岚回了家，最后，只剩下柳宗元和秦凡留在病房。
造化弄人。
留下来看守的，一个是老爷子不待见的二儿子，一个是不承认的孙女婿。
“爸，你睡一会儿吧，看这情况，老爷子醒来还不知什么时候呢。”秦凡知道柳宗元很疲惫，精神上的疲惫。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妇，四个孙子孙女。
也只有柳宗元父女真心实意的担心老爷子的安危，柳宗耀他们，可能巴不得老爷子死，等着分财产呢。
“没事，我还行。”
柳宗元摆摆手，笑道，“来，坐吧。咱们这岳父和女婿，还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呢。”
对这个岳父，秦凡还是挺有好感的。
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秦凡坐下来，看着昏迷不醒的柳国庆，嘲笑道，“老爷子真是可悲，晚年不测，最疼爱的两个儿子巴不得他死，不待见的儿子，却是万份牵挂。”
“其实啊，这不能怪他。”
“哦？”
秦凡微微差异，看向柳宗元。
只见他满脸追忆，眼眶居然湿润了，呢喃道，“我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伤透了身子。”
秦凡眉头一跳，有了些许猜测。
“父亲很爱母亲，你也知道，我母亲来自天水市的大家族，是韩家的小姐。能嫁过来，本就不容易，父亲真的是将母亲宠成小公主。”
“可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身子坏了；再后来生老三的时候，差点死在分娩中。即便如此，三年后，母亲也不幸撒手人寰。”
“父亲认为我是灾星，若不是我，母亲不会死，他的挚爱不会那么早早的离开他。小时候，我还感觉他对我有恨意呢；长大了还好点，只是不待见罢了。”
秦凡哼道，“爸，这不是你的错。生不生孩子，是他们夫妻决定的。既然在生你是难产坏了身子，那为了还要生第三个！”
“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错。为了一时爽快，不做安全措施。是他亲手葬送妻子的性命，可他反倒怪罪在孩子头上……”
“可笑至极！”
“在我看来，这是懦夫行为，这是他为自己的过错寻找替罪羊，是他一直在逃避罢了。”
秦凡话落，突然——
咳咳。
咳嗽声响起，伴随着尖锐的心电图波动声。
“爸！”
柳宗元大喜，原来是老爷子有了意识；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很艰难，有气无力的样子，但确确实实苏醒了。
“爸，别乱想，没事了，好好养病，马上就能好起来。”柳宗元红着眼，哽咽道。
“额……”
柳国庆昏黄的老眼深深看着柳宗元，喉咙蠕动，没说出什么；反倒转头看向秦凡，张了张，吐出几个字：
“你，给我，滚！”
“嗯？”
秦凡有点意外，旋即明白，老爷子是被自己刚才那番话给气醒的。
柳宗元劝慰道，“爸，秦凡和我留下来照料你的。他是你的孙女婿，念念、安安都那么大了，你就认了吧。”
“滚！”
柳国庆很倔强。
柳宗元无奈，满脸歉意的看向秦凡。
“无所谓。”
秦凡根本不在乎柳国庆认不认可，他是和柳欣妍过日子，又不是和这个老头子生活；不过，走到门口，秦凡停下了脚步。
“生死之间，最能看清谁对你好，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想必你不是老糊涂，知道谁才是孝子。”
“另外，我刚才的那番话，你好好琢磨琢磨；你自己的过错，强加到孩子身上……呵呵，说真的，卑鄙无耻不说还是懦弱至极！”
病床上，老爷子双眸大睁，眼珠子好似要蹦出来。
心电图的频率越发快速。
“小凡，你别说了。”
“我先走了。”
秦凡赶紧溜之大吉，要不然老爷子再出现一次心血管爆裂，那是真的没救了，他目前也没能力修复这种病。
病房里，静悄悄的。
柳国庆看着窗外，似乎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年那天，春花浪漫的时节，百花丛中清丽娇美的女孩，采着一枝花，对他莞尔笑。
一笑，定终生。
“宗元……”
“诶，爸，我在呢。哪里不舒服你说，我去叫医生。”
柳国庆目光湿润，喉咙动了动，那三个字终究没说出口。
片刻，他道，“手术费多少钱？”
“三十万。”
“谁出的？”
“大哥、老三家里没多少钱了，都给小玉炒股去了；他们凑了十万，我家出了二十万。”柳宗元笑道，“爸，自家兄弟，出多出少无关紧要。”
柳国庆喘了口气，招了招手。
柳宗元俯身，只听柳国庆断断续续的说，“晚上你回老宅，我房间的床底下，将石板拉开……有一个暗箱，我记得没错的话，里面应该是三百八十万现金……”
“当年……”
“我想着，凑齐五百二十万，当彩礼，将你母亲风风光光娶回来；可惜，我没有凑齐，韩家也没给我机会……”
“这么多年了，箱子我从来没动，也不知道钱发霉了没有。”
“你将零头的八十万拿去，顺带将剩下的票子打理干净。这事儿就别和老大、老三说了……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妈妈，还对不起你们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