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
“对啊对啊，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雄性。”
“长得…好像还行，就是皮肤太白了。”
“没办法，据说真正的‘人类’就是这样……”
才刚到下课，门口就聚集了好几个身影，尽管她们有意压低了语调，但凭借种族天赋锐雯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面部肌肉阵阵抽搐，少女心头缭绕着某种情绪，导致其根本无心去回味刚刚习得的知识点。“可恶，那些不要脸的上级生……”
“别理那些人咯~~”同样注意到正往教室内探头探脑、偷偷观察自己的那群女学生，陈昊表现得比锐雯宽容许多。“来，帮我测试一下那个什么‘印记’。”
“是‘女神之印’，主人。”把之前睡袋残骸加以修改做了个皮球，正跟卡特尔玩着抛接球小游戏，珍妮闻言微笑着纠正道。“按照精灵的说法，召唤师与召唤兽之间的链接，是在女神见证下缔结的，好歹尊重祂一点比较稳妥。”
在山本商会的贸易区见过那些牛鬼蛇神，再接触过诸如光球与拉格纳等存在，陈昊心中对这些超凡者已经没有最初那么敬畏。不过考虑到包括锐雯在内精灵们的感受，刚刚和人打过架的陈昊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小伙伴建议。“你说的对，女神之印。”
姑且纠正了口误，觉察到锐雯又把视线投向门边的倩影，陈昊在两位外挂小姐意味深长的轻笑中叹了口气，抬手遮住了精灵少女的目光。“当她们不存在，否则你只会越来越在意的。”
“但是，那些家伙……”
“她们敢找茬，就揍；她们不找茬，便无视。”明确表露了自己的态度，陈昊好说歹说总算让锐雯忽略掉围观者，顺势把话题引回他在意的方面。
“快，帮我测试一下。”
虽说布尔洛克说话絮絮叨叨，读音有些含糊，甚至总想着给陈昊喂食难吃的肉干，但作为一名讲师，她无疑是优秀的。就在不久前，她用深入浅出的方式传授了一种耗费不高的招数。
女神之印，召唤师设定召唤兽为目标，通过精神力让本该降诸于自身的女神祝福，转移到召唤兽身上。异于强化契约的永续性，女神之印是一个只能短期起效的时效性技能，且提升幅度并不大。
但在陈昊看来，以上缺点恰恰是他所需要的。之前以自己为目标施放‘嗜血’，却未曾料到对杀戮的渴望与火元素产生了化学反应，瞬间让陈昊失去了理智，挥舞武器肆意攻击视线所及内一切生物。
相较之下，时间更短效果更弱的女神之印，就显得更可控、更安全。在陈昊彻底消化体内残存的纯净火元素前，这项原本只有暗精灵召唤师方能施展的技能，就成了不错的替代品。
陈昊此刻想测试的，便是女神之印自己能否释放，毕竟自己怎么看都不想暗精灵，黑暗女神理论上没必要照顾他这个异族。
催促着瑞雯把手放到桌下，如同做贼般小心翼翼在少女手背上绘制精灵文字，陈昊突然停顿了下来。以为他另有打算的瑞雯刚想抽手，又尖又长的耳朵如敏锐雷达很快捕捉到了某个讯号：
脚步声，径直朝着陈昊等人所处的最后一排而来。
隐约猜到来者身份，螓首微抬证实猜测的少女不禁撅起嘴冷哼了一声。被众女各异的视线所聚焦，年龄看起来与瑞雯相近、但打扮更成熟的精灵先是紧张地退了两步，随即回过神发出十分刻意的干咳。“你就是那个雄，陈昊对吧？”
“是。”已经遭遇了不止一次类似状况，清楚对方目的的陈昊熟练地摆了摆手，清晰明了给出了回应。“我不会侍奉你的，回去吧，女士。”
“为，为什么！？”本以为亲自出手必会手到擒来，被拒绝的女生愣了愣，忿忿然挺起略带弧度的胸脯，好让胸口的徽章更加显眼。“我可是艾利尼奥家族的妮可，我的家族在坠星城排行第五位---”
“有萨曼莎高吗，女士？”一句反问说得对方哑口无言，陈昊似笑非笑指了指身旁的瑞雯，神态语气无不像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我的主人与第一家族之间的关系，想必最近城里已经传遍，我就不多费口舌。”
“没错，我在主人授意下打败了学生会长玛蒂尓德。”故意略去了许多细节，好让对方误判己方实力，陈昊背靠椅子双臂环抱，摆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若非主人及时喝止，我当场就会杀了她。那么女士，你是觉得自己实力出众，能依靠决斗战胜并让我屈服；还是笃信你的家族实力强大，可以无视萨曼莎家族的意志抢夺召唤兽所有权？”
神情微变僵在原地，聆听了陈昊一通分析，妮可突然发觉自己的计划过于乐观。之前得知玛蒂尔达被某位新生的召唤兽击败时，除开幸灾乐祸前者的境遇，她满脑子都只想着如何把这头召唤兽据为己有。
现在她才知晓，这头召唤兽并非是和召唤师通力合作，靠数量优势勉强获胜，而是单打独斗击败了玛蒂尓德。而且陈昊的暗示也提醒了她，倘若使用威吓或暴力，就意味着挑衅萨曼莎的威严。
玛蒂尓德能这么做，因为姆斯季斯拉维奇是第一家族的盟友，且自身也位列第三；但若妮可这么做，则会导致又一轮血腥争斗，她与家族能否幸免纯粹得看女神心情。
难怪之前那些家伙老老实实呆在门口，却无一人像自己这般出面，想必她们都碰过类似的钉子吧。懊恼着盟友们对自己的隐瞒，重新审视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妮可突然觉得对方顺眼了许多。
黑暗女神的垂青，令暗精灵的女性社会地位空前高涨，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对所有雄性都不屑一顾。如果是那些能勾起她们兴趣的个体，她们并不介意用更平等的目光看待，甚至进行些成年人的娱乐亦未尝不可。
有些后悔自己来的太仓促，未梳妆打扮保持最完美状态，重又镇定下来的妮可摆正心态，朝着陈昊抛了个媚眼。神情间添了些许妩媚，她不动声色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胳膊。
“陈昊是吧，你的说法对我帮助很大。为了表示感谢，今晚与我共进晚餐如何？不要在食堂吃那些垃圾，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
“抱歉，他哪都不会去。”本就黝黑的肌肤愈发昏暗，快要化身女版包拯的瑞雯勾住陈昊令只胳膊，整个人贴到少年身上。“我的召唤兽，只会接受我的安排，才不会跟随些不三不四的女性。”
眼角微微抽搐，妮可很快调整好情绪，恢复了美艳优雅的风度。“呵呵，女神赐予我们魅力，就意味着我们能自由做想做的事，混血儿~”遥遥给了陈昊一个飞吻，她这才慢慢转过身，袅袅婷婷走出了教室。
“‘自由做想做的事’啊~~”捏着鼻子模仿妮可的语气，珍妮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顺带给了陈昊一记粉拳。“主人，要管住下半身啊~”
正重新给瑞雯绘制已经失效的女神之印，陈昊闻言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跟她走的。”
“嗯，如果憋不住，可以找我们。”
“那...噗！！”千钧一发之际扭过头，陈昊总算没把刚入口的水喷到瑞雯脸上。被水流返流呛到的少年连连咳嗽，好一阵才恢复过来，气急败坏给了矮人个爆栗。“你的小脑袋里到底装了啥，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人欸！”
“没办法，谁叫你开放了数据库权限。”面无表情在纸上书写着，希斯恰到好处补了一刀。“要怪就怪自己吧，她把你记忆里的同人志都读过了。”
“等等！”头一回得知这件事，陈昊脸色阴沉得犹如砚台。“同人志？”
“对。”
“哪部分？”
“全部。”
“包括不是全年龄读本的...”
“我说了，全部。”似乎觉得消息不够震撼，希斯轻描淡写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波波最近也在看，因为你总不陪她玩，她太无聊了。”
“玩，玩~”被提及名字的猫娘接住皮球，邀功请赏般将其举了起来。“一起玩，陈昊。一起玩！”
淦，当初自己就不该把那些东西整进数据库，像那些现代社会才有用的知识般遗忘就好了。自嘲地叹了口气，陈昊忙不迭低下头，语调生硬朝同样面红耳赤的瑞雯道：
“集中注意力，试着呼唤黑暗女神，我看看能否给你施加女神之印。”
嗓音虽低，却瞒不过坐在隔壁的两位外挂小姐，接住皮球再度将其丢给波波，珍妮趁机朝绿发萝莉眨了眨眼。“主人在转移话题呢~”
“毕竟太丢脸了吧，连性癖都被我们知道了。”语气不乏戏谑，回应同伴的希斯目送妮可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翻到笔记某一页，在纸上重重画了一笔。“第七个了。”
“还会更多，毕竟他可是打败学生会长的召唤兽，值得尖耳朵们想方设法去争取。”对话同时瞥了眼正专心与瑞雯做尝试的陈昊，矮人眼神多了几分柔和，以及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细看起来，主人其实挺帅的啊，为什么他自己老是说‘长得不咋地’？”
“或许是因为来到这个世界，让他放弃了原本的躯体吧。”陪伴陈昊的时间更长，对他的某些隐私更了解，希斯答复起来自然是不加思索。“如果按照东方人，也就是伊斯特人的审美，他现在这幅容貌有些太柔媚了。”
“他心目中的英俊男人，应该是脸四四方方，高颧骨浓眉毛，眼睛炯炯有神，面部表情冷峻的那种。”
“那是野蛮人吧，他的故乡难道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壮汉？”
“也不全是，总之你知道他更希望自己有阳刚之气就好。”觉察到门外围观者们开始散去，希斯适时扯了扯陈昊袖口。“快上课了，赶紧结束尝试。”
“知道了。”并不知晓两位小伙伴在私密空间内的交流，初步确认女神之印能够被释放在瑞雯身上，陈昊心情愉快结束了初步尝试。默默将‘波波能否施加该技能’设定为下一个目标，收束心神的陈昊端正坐姿，等待着布尔洛克的到来。
暗精灵的价值观姑且不提，她们与洛斯特截然不同的施法方式与理论，给了陈昊不少启迪和举一反三的机会。对于这些有真材实料的老师，他还是保有几分敬意的。
伴随响彻整栋楼的钟声，已经不再苗条的老妪推开木门，慢吞吞走到了教室一隅。让尾随自己的一头岩熊乖乖坐好，丢给后者几块黑乎乎的肉干，安抚好自己召唤兽的布尔洛克并未如之前那般开门见山进行讲解，而是做了个让众人安静的手势。“在开始上课前，我要宣布一件事。”
“从今天起，我们要迎来一位新的学生。因为某些缘故，她直到昨晚才通过测试，成为一名正式召唤师......”
刚开始还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但陈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整张脸扭曲得仿佛生吃了一整根苦瓜。“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同意。”
“加一。”
“欸，玩吗？”
“不是，你们几个在打什么哑谜？”并未获得数据库权限，对其他人交流彻底处于懵逼状态，满脸‘我是不是错过什么’的瑞雯顺着导师示意望向大门方向，这才明白他们之前交流的含义。
“该死，这家伙还没放弃啊~~”
身上还缠绕着绷带，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进教室，身后跟着头小地行蜥的玛蒂尓德在讲台前站定，做了个看不出任何诚意的礼节。“各位好，我从今日起就是召唤系的一员了。”
“欢迎你，玛蒂尓德。”等对方完成了自我介绍，布尔洛克眯起双眼环顾教室，口中念念有词道：“让我看看，哪儿还有空位置----”
“不用麻烦了，布尔洛克老师。”嘴角上翘举起拐杖，少女将尾端指向了教室最后一排，陈昊与瑞雯中间的位置。“我坐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