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笑看着他,揶揄道:“你的南衙不管了?”
“有什么好管的,官府养了那么多人也该发挥些作用,处理不了的事情再报给我就是了。”
晏峥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无精打采的道:“府中的事情日后也有我大哥操持,本世子安心做个纨绔子弟就好。”
“大公子不回迦南关了吗?”
她手上的动作一滞,下意识的抬眸望去。
“我大哥已经上奏陛下将狼军的虎符交换,请愿留在京城养伤,边关风寒之地也的确不适合再呆了。”
晏峥说这话时,眼底隐有复杂之色,但很快就借着整理衣襟的动作掩盖过去。
血手在旁听着不免觉得可惜,那位大公子可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她愣了片刻,又恢复手下的动作,淡声道:“这样也好,不必在风沙侵蚀之苦。”
“好么?”
晏峥盯着她看了半响,原以为她会为大哥抱不平的,这块虎符是他晏家儿郎戍边数十载,用无数性命和鲜血换来的,如今却因为那些无端的罪过被迫交出。
这口气,郁结难舒!
“离盛大战数年,狼军奉皇命驻守迦南关,浴血厮杀,马革裹尸,这是忠义。如今战事已平,再捏着虎符不放,迟早要遭人诟病,大公子这样做是为了保全晏国公府的太平,否则香雪海刺杀,才是开始!”
身为局外人她看的通透,也更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曲蓁收拾好医案,站的久了,腿发软禁不住一个趔趄,下意识去扶桌边奈何袖子将拉扯着翻倒下,砸落在地,‘砰’的一声炸响。
“怎么了?”
晏峥倏地从椅子跳起,单手支着桌子一个利落的侧翻,就到了曲蓁身侧,伸手去抓她的手,“烫着了?”
“姑娘,没事吧!”
血手也几步跟了过来 。
曲蓁摇摇头,“没事,就是碰倒了茶碗……”
说着她弯腰就要去捡碎瓷片,不料被晏峥抢了先,边嘀咕着边蹲下身去,“你这弱不禁风的病秧子能做什么,别逞能了,我来!”
他说着还顺手打开血手帮忙的动作,没好气道:“就这么小的地方,别来挤着了。”
血手捂着被‘拍’的通红一片的手背悻悻起身,看着眼前这任劳任怨的某位爷,有些无奈的想,什么时候曲宅的下人活计也成了香饽饽了,放着好好的世子不做 ,非得来抢这些杂事?
是打算和姑娘死磕到底?
“我说世子爷,您金枝玉叶的何苦做这些?还是让我来吧!”
晏峥动作极快,将瓷片收拾起来搁在一旁,掀唇笑道:“黑云骑的统领那双手也是那枪舞剑的,都当得她的侍卫,本世子偶尔纡尊降贵做些杂事也没多大关系。”
“那如何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两人针锋相对,眼露凶光,须臾,不约而同的看向曲蓁。
“鬼丫头!”
“姑娘!”
原是想让她做个裁断,没成想两人就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桌角,神色凝沉,也不知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了眼,顺着她视线望去,就见那桌上的积水顺着棱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眨眼玉石地砖就湿了一大片。
这有什么好看的?
“鬼丫头,你在想什么?”
晏峥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她一下。
曲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瞳孔骤缩,刹那掩去了异色,轻道:“没什么,有些累了。”
她往外探看了一眼,转向晏峥,“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府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属下送世子爷!”
血手窃喜着在旁附和了声,笑得得意。
晏峥剜了他一眼,也不太在意这番话,从善如流道:“也好,你今日受累了,早些歇着吧,我不打扰你。”
说罢,他转身往外走去。
血手忙跟了上去,两人脚步渐远,曲蓁恍若未觉的看着那滩水渍,低喃道:“水滴声,香雪海刺杀,薛静琅伏击,容瑾笙遇刺……肃王,余孽?”
她眼底的寒意渐浓,冷光乍现!
曲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不知院外一墙之隔,火药味正浓!
“主子?”
血手乍然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天水碧身影,面上大喜,快步迎了上去。
晏峥原本轻快的脚步停下,唇角噙着笑,双手环抱凝定的望着他,“你来晚一步!”
“所以呢?”
容瑾笙端坐在轮椅上,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中,面具玉色冷冽,衬得他一双凤眸越发寒沉。
“所以,从即日起,我晏峥不会再落于你之后,放任那丫头为你伤为你痛而束手无策!”
晏峥一贯邪肆风流的容颜上多了抹认真的意味,目如利刃般看着他,“容瑾笙,你护不住她我来护!”
“你可以?”
容瑾笙薄唇微启,冷道:“你知陛下为何罚她?”
晏峥沉默。
须臾,他重新抬眸,“谁走漏的风声我自会处置,但陛下借此发作,难道不是刻意要划分清楚她与宸王府的关系?这种局势之下,你有几分胜算?”
“那就不牢世子挂心了。”
容瑾笙冷淡的回了句,按下机关往院内行去,在路过晏峥身侧时,轮椅的扶手蓦地被人一把抓住。
头顶冷厉的声音传来。
“我绝不允许你拖她下地狱!”
容瑾笙未言,衣袂无风自动,卷着路径旁的石子凝成风刃,毫不留情的朝着身后劈去。
那力道沉如万钧,撕扯着周围的空气迸溅出些许火花。
晏峥反应极快松手后撤,下一秒那风刃便落在了他碰过的把手上,“嗵”的一声从根部切断。
“三尺之距,再有下次,断的就是你的手!”
容瑾笙广袖一挥,那断木就朝着晏峥飞去。
“看来你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了。”
晏峥邪笑一声,反手拦住那扶柄,拿在手中看了眼,随意的丢在旁边,“若你能站起身来本世子倒是想和你过两招,如今这模样,我怕旁人说我胜之不武!”
容瑾笙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凉薄中带了几分森然:“会有那么一日的!”
“我等着!”
晏峥说罢,负手优哉游哉的往府外走去。
血手上前两步,看着自家主子,“属下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