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阵无言,原本想要开口的几个贵女见了沈碧游的惨状,无不庆幸的闭紧了嘴,再不敢出声。
脚下不由自主的离她远了些。
这谢涵骄纵刁蛮不得人心,喜欢摆弄蛇蝎药草,素来是个不合群的,平日被排挤了最多也是掉头就走。
今日才知,她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这嘴,是浸了毒吗?
谢涵才不管她们是什么想法,抱着小雪独自玩耍,反正她也不想和这些人一起打肚皮官司,正好乐的自在,可是,眼下的状况,那人该怎么办呢?
她下意识看向晏峥,他平日对那人维护的紧,怎么来了这儿就再没有说过话?
实际上晏峥不是不想帮,而是眼前的状况他帮不上!
如先前所言,顾冬是冷家的私产,为何落到冷嵘手里不重要,重要的他占着理,有些规则犯不得!
纵然他们能避开耳目带走顾冬,但顾冬的身契还在冷家手里,除非想要 一辈子躲躲藏藏,如臭水沟的老鼠般活着,否则就只能想办法让冷家松口!
冷嵘盯上她,要借顾冬做文章诱她入局,这是阳谋!
她若愿意,谁都插不得手!
一个低等贱奴引发了两方血战,而与那孩子关系最为亲近的顾义却被众人忽略的彻底,他站在晏峥身侧,沧桑而干涩的眼凝望着石杆悬挂的那道小小身影。
骨肉如柴!
那是他的孩子,事态发展到如今谁都没想到,午时已过,冷嵘也没提降旗喂狼的事儿。
双方缄默不语,默契的等候着。
顾义知道,他们在等着一个人,能决定这孩子命运的人,可能来的是宸王,也有可能是冷国公……
在场的人各怀鬼胎,唯独曲蓁没心思想太多,她见棠越眼中的血色褪尽,取了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棠越?”
“咳咳,疯女人?”
棠越手按在脖颈上,猛摇了下头,只觉得浑身瘫软乏力,“你怎么在这儿?”
“还说呢!我们倒是想问你,你没好好跟在主子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血手见他恢复理智,如释重负,蹲在他身边问道。
被他一提醒,棠越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眼,满地的死人和冲天血腥气扑面而来,强行唤醒了他有些模糊的记忆。
“我,公子让我自己去玩,有人说,好东西,领我过来……”
“谁?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
这后山狼场偏远,随意戏耍绝找不到这儿来,听了棠越的话,曲蓁越发肯定,是有人故意想挑起事端!
“面具!丑!”
棠越摇头,眼神纯净,用最简单的字眼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曲蓁两人与他相处许久,从这只字片语也能领悟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人戴着面具,说他自己长得丑,所以你没见他的相貌。”
“嗯!”
这孩子心性单纯,那人又是有备而来,掩饰身份也不意外。
“然后呢?你怎么会和他们动手的?”
曲蓁轻声询问道。
棠越仔细回想了下,突然转身指着石杆那处,“人,我陪他,他们不让,打我,骂我傻子,还有公子 !”
他说的断断续续,但这次 ,意思很明白。
曲蓁看向冷嵘的方向,眸光乍冷,“听清楚了吗?孰是孰非?”
“一个傻子的话怎么能信?”
冷嵘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说完才觉闯祸,忙改了下用词,“汴京谁人不知这孩子心智不全,他说的话不足以为证,再说了,谁会没事儿故意去找他来这儿?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就是啊,他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肯定是刚才杀红了眼,怕被责罚给自己找借口,未免太好笑了!”
“宸王殿下高山景行,养了你这么久,怎的还是如此顽劣,不堪教化?着实给王爷丢人!”
“……”
几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无一好话,显然不认为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子说出来的话有可信度。
姿态之难看,妄称名门。
容黎言等人微紧了下瞳孔,面色不善,却也没开口。
但总有些看不过眼的!
“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人云亦云,落井下石,这就是你们学得君子之道,这就是教养?”
谢涵忍无可忍,跨步越过他们往曲蓁的方向走去,脚踩在因血液浸透而显得松软滑腻的沙地上,四周都是死尸,她小腿肚直打颤,但还是抱着小雪步步坚定的走着。
“她说的对,你们,连个女人都不如!”
晏峥邪魅的勾唇,一声讥笑后,大步跟上谢涵。
身后顾义也毫不迟疑的跟上,说话的那些世家公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被训得有些难堪。
不仅如此,他们周遭的人也都纷纷往旁边挪了些,与他们划清楚界限。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几位公子极尽恶毒的指责那少年,真的是出于正义吗?”
池清姿吐字如莲,声柔如水,没有疾言厉色的质问却更让人无地自容。
那几人黑着脸没有答话,自然不是。
他们哪儿来什么正义感,不过是想在冷小公爷面前混个熟脸,好打进汴京的上流圈子罢了。
这事儿,可做不可说!
众人闻言看向池清姿,不由得暗自赞叹,不愧是汴京第一美人,人美心善,端庄娴雅,自有风骨,这才是世家大族的女子!
几人见情形不对,求救似的看向冷嵘,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冷家啊!
“这话……”
冷嵘刚开口,就被一直置身事外的容黎言打断,他对池清姿轻笑了下,温声道:“池小姐说的对,为人当推诚布公,无偏无党,尤其是在汴京城里,天下脚下,更不可越界才是。”
他说罢,一阵附和声。
冷嵘咽下到嘴边的话,有些惋惜的看了眼这几人,可惜了,太子这话一出,他们只能止步于此了!
这边短暂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曲蓁他们,只是棠越一个劲儿摇头,替自己辩解:“不,不说谎!没有!”
他再三重复着这句话,着急的看着他们。
曲蓁扣住他乱挥的手,轻声安抚道:“对,我们棠越是乖孩子,乖孩子从不说谎的,我相信你。”
血手见状,也附和道:“对,都相信你!”
“光是你相信没用,相比棠越,他们或许会更信任眼前的事实。”
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晏峥锦靴避开血泊,簇着柔软的红锦,艳的将这片天地都点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