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追问道:“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当时正值深夜,伸手不见五指。”
齐舒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位置,时隔多年,依旧能清楚回想起那东西啃咬他血肉的感觉,他迟疑了片刻,踌躇道:“凭我的感觉,好像是……鱼!”
“鱼?怎么可能!”
暮霖惊呼出声,“什么鱼能把人身上的肉撕咬下来!”
容瑾笙没说话,屈指在扶手上轻敲着,这个消息有些超越他们的认知范围,鱼以水中的浮游物为食,什么鱼能吃人肉?
“我也知道这个说法很荒唐,可是……”
齐舒苦笑了声,他的确觉得是鱼。
曲蓁沉默了许久,面色凝重,“或许,齐先生的感觉没有错。”
“蓁蓁?”
容瑾笙诧异的看着她,难道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曲蓁指尖微蜷了下,见众人的视线朝她望来,心情说不出的沉肃,她万没有想到,禁地之后,居然会是如此风景!
“齐先生遇到的,可能是食人鱼。”
“食人鱼?”
不说其他,光是‘食人’这两个字,就听的人毛骨悚然,暮霖环抱着胳膊搓了两下,脊背发凉!
曲蓁点头,“嗯,要真是食人鱼的话,那地方进去的确是有死无生,我建议你们考虑清楚。”
她深知食人鱼的习性,大概也能猜到禁地后是什么地方,她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未必能护住所有人。
“即便是死,我也必须去!”
暮霖攥紧拳头,“黑云骑是为了主子而存在的,如果主子出了事,那我等也没活着的理由了。”
谁也没听出曲蓁话中的意思,唯独容瑾笙皱紧了眉头,“蓁蓁,你留下!”
他不能让她再以身犯险了!
“是啊丫头,你可别一时头脑发热,进了那地方,谁也帮不了你。”
满意也反应过来,连忙劝道。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合适的继承人,可不想她把命搭在禁地里!
至于容瑾笙,他顾不得了!
曲蓁心中有了决定后,倒没有先前那般不安,人对于未知的东西尤为恐惧,了解清楚后,倒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清冷的眸子紧盯着他,语气郑重,“若我不去,别说是暮霖几个人,就算是把守在谷外的黑云骑尽数投放进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为了参与国安局的特殊任务,她曾与特种部队在雨林中训练过半年的时间,深知求生的法门,在雨林中,没有绝对的经验,武功再高都不过是送人头。
话落,久无人声。
任谁也看的出曲蓁面色凝重,没有夸大恐吓的意味,她很郑重的告诫他们,此行,九死一生!
还未踏入禁地,暮霖等人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但他们心里清楚,便是有死无生,入禁地,也势在必行!
暮霖神色庄肃,朝着曲蓁单膝跪下,声音铿锵:“若有危难,黑云骑必誓死护姑娘周全。”
黑云骑统领,独立于武将品阶之外,只跪帝王。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下跪。
第一次在笋溪县竹林处,为请她出手替容瑾笙解毒。
第二次便是眼下,赌命相护,想为他主子博取一线生机。
明知禁地生死一线,还要她前往,私心用甚,但身为下下属,却是至忠至勇之人。
容瑾笙看着他,沉声唤道:“暮霖,你这是要替本王做主吗?”
他这般行事,是逼她赌命!
闻言 ,暮霖调转方向,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决绝,“若拿不到赤蛇胆,解不了六绝散的毒,主子必死无疑,与其让暮霖眼睁睁看着,不如现在就自刎于此!也算是替主子尽忠了!”
气氛霎时冷凝。
容瑾笙紧抓着扶手,指节发白,他深知在暮霖的心中,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越过他的份量。
暮霖没错,错的是他动了情。
从笋溪县到药谷,一路行来,就是为了入禁地,取蛇胆,解毒归朝,他却在这最后的关头,犹豫了!
他怎么舍得让她赌命!
主仆二人,一坐一跪,四目相接,火光乍现!
在这微妙的气氛中,曲蓁缓步走到暮霖身前,俯身虚扶了把,“你起来吧,我答应了为王爷医治,就不会半途而废。”
有她在,若是再小心些,未必没机会拿到赤蛇胆。
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跗骨花。
暮霖哪儿敢让她搀扶,连忙往后挪了挪,听她应下,拱手一礼这才起身,“姑娘大恩,暮霖无以为报。”
他心中嘀咕,既然无以为报,那就让主子以身相许吧。
反正以后都是自家人!
容瑾笙紧锁着眉头,“蓁蓁,你做的够多了,不必再……”
“王爷这是急着与我划清界限?”
曲蓁挑眉看他,有些疑惑他为何要三番四次的阻挠此事。
她并非看轻黑云骑的本事,而是人各有所长,雨林求生他们一无所知,有她在,总能多些把握。
容瑾笙没料到她会这么想,连忙反驳,“不是!”
“或者,你先前与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她又问。
他再聪明都猜不透她到底是怎么联想到这些事儿上,只好答道:“字字句句,发自肺腑。”
曲蓁蹙眉,疑惑的看他,“那你到底在顾及什么?”
众人看着都替容瑾笙焦心,齐舒轻笑了下,“王爷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担心?
曲蓁探寻的看向容瑾笙,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不安和忧虑,心下豁然。
所以,是她刚才所说的‘不会半途而废’让他误以为她是为了所谓的责任而头脑发热,去禁地赴死?
她虽有些偏执,但也不是不懂盘算和变通的人。
曲蓁看着容瑾笙,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认真,“王爷,我说的‘喜欢’,也是发自肺腑。”
虽没到令她舍生忘死,付出一切的程度,但这种情意于她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
这颗心里,除了爹爹,如今又多了一个他!
她历经两世,游走在生死间熬成了薄情寡淡的性子,从无什么激烈的爱恨,哪怕是对于爹爹,也是在他惨死后才懂得了这些情绪。
爹爹已经离她而去,她不想最后珍视的人,再重蹈覆辙!
容瑾笙,你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