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雪又望向开着的窗户,客栈地势较高,已经能够看见大半个葵县和一些城外了。葵县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有不同程度的塌陷,房屋多的人还能找到一间能住的,其他人就只能住在自己搭建的简易棚子里,连挡风遮雨的要求都达不到。露在外面的炊具也不像样,基本上没有一件是完整的,就更不用说城外了。
虽然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但也鲜少看得到烛火,整个城市就好像在被可怕的黑暗慢慢吞噬。毫不夸张地说,这里的人活的连京城的乞丐都不如,简直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小师叔......这里好可怕。”柳燕儿不知何时也趴在了窗边喃喃道。
“怎么了燕儿?”苏韵雪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道。
“这里的人都好可怜,这座县城曾经应该很繁华吧。”柳燕儿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
“很快就会恢复的。”苏韵雪安慰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苏家搭建好的医馆帮忙好不好?”
柳燕儿跟着一起来到这里,也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苏韵雪这样说也是完成了她的心愿,看自己终于能够派上用场了,也是一口就答应了。负责保护的妖冶和黑三更是没有什么异议的。
“黑三,你帮我去请客栈的掌柜帮我联系一下苏家的医馆,明天我就要去坐诊。”苏韵雪对黑三说道,虽说自己是苏家小姐,但坐诊这种事情还是要提前打好招呼的,医馆那边也好安排,自己也能最快上手。
“好。”黑三领命就下去找掌柜的了。
妖冶见苏韵雪的表情不像刚刚进入灾区时的样子,松快了些,也说道:“小姐现在到了灾区也不用时时记挂着了,能更好的为这些流民们做些事了。”
“是啊。”苏韵雪也点点头。真的到了这里自己心里反而踏实了些,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这么多人的共同努力下,这场灾祸能够过去。
夏季的夜晚总是少不了蝉和蝈蝈此起彼伏的叫声,寂静无人的街道只有这些虫子在欢唱,还伴随着从远处传来的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
同一个房间的柳燕儿呼吸绵长,苏韵雪却久久不能入睡。这水声响得一下一下在拍打着她的心,让她越来越清醒,毫无困意。她知道这是白天时候客栈掌柜说的已经冲毁槐县的洪水,现在正在袭击着葵县的堤坝了。
不想起身吵醒柳燕儿,苏韵雪轻轻翻个身,对着那扇临街的窗户回忆起进入灾区的一幕幕,又畅想明天自己在医馆要做什么,渐渐地眼皮打架,这才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苏韵雪睁开了双眼,倒是一夜无梦,睡得还算踏实。支起身子,微微伸个懒腰,发现旁边的柳燕儿还在睡觉,只能揉揉她的脸蛋试图叫醒她。
“燕儿,燕儿该起来了,我们今天要去医馆啦。”苏韵雪手上动作不停,也没拉下声音叫起这个传统项目。
“小师叔,我就起了,起了。”柳燕儿人还有点迷糊,两只小胖手已经先一步上来了,想要护住自己的脸蛋。
苏韵雪见柳燕儿已经开口说话了,就下床洗漱,还顺便转过身给还在床上半坐着揉眼睛的柳燕儿擦了个脸。
收拾完毕,苏韵雪穿上妖冶找来的男装,坐下来把头发慢慢全部束起来。
“小姐,我听说四殿下和工部尚书李大人也来到了这里。”妖冶提起自己刚刚知道的消息。
原来松阳府的粥棚医棚都已经步入正轨了,现在李民利也就有足够的精力来重新修正堤坝,控制水势了。而自槐县溃堤之后,葵县的堤坝就是挡住洪水的第一道屏障,他们自然要来到葵县办公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也找个机会和四弟打个招呼吧。”毕竟苏韵雪住在宫里的时候,君庆还算是对她礼遇的,自己的身份又是他的二皇嫂。现在在这里碰到,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
“好。”妖冶点点头,算是把这事记下了。
苏韵雪不一会就装扮好了,简直就是一个雌雄莫辨的翩翩美少年啊。医馆坐诊,人员复杂,还是男装比较方便行事。柳燕儿也穿上了小男童的衣服,这师叔侄两人的变装就结束了就下楼准备吃早餐。
楼下苏韵杰也在和一个官员打扮的人边吃饭边谈话,见苏韵雪和柳燕儿下来了,也就顺便做一下介绍,这样苏韵雪在医棚有什么事也更加方便。
“刘主簿,这个是舍妹。”苏韵杰站在两人中间介绍,“雪儿,这是葵县的主簿刘大人。”
“蔺王妃,下官有礼。”这个葵县主簿还是很灵通的,一下就知晓用什么来称呼苏韵雪。
“刘大人不必多礼,我之后就在医棚坐诊的。”苏韵雪也和他客套客套,就坐在了隔壁桌子上吃饭。
“我们苏家带来的物资,为何在派发时总是受到一些小小阻拦呢?要知道我们是最愿意和官府合作的呀。”苏韵杰也就和这个主簿继续聊天。
“哎,这个怎么说呢?”刘主簿面露难色。
“哦,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苏韵杰接话。
“怎么说呢。”刘主簿左右看看,继续说,“我也知道您是想问什么,苏家的物资派发总是和官府下发文件不符,这可不是在故意针对啊。”
“这个我自然是明白,但是我苏家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啊。这我们几次调整也不能符合标准,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呐。”苏韵杰见刘主簿不肯说明原因,只能再次追问。
“这个……”刘主簿支支吾吾的。
“朝令夕改,这实在是我们也难做啊。”苏韵杰把脸撇到一边。
“苏公子,我实话说了吧。虽然我是这葵县的主簿,负责签署文书,但……”刘主簿压低声音继续说,“如今可不是我在管事,四殿下可是天纵英才。”
“这样啊。”苏韵杰低下眼睑,叹了口气,“那可能另有深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