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荒唐!
震惊迅速转化为震怒!
朱家这个私人医院哪里是医院,分明就是屠宰场!
而且还不是一刀给个痛快的那种,这个医院宰人的方式是凌迟活剐!
一点点的把患者的油脂、血肉剐干净,而后再让患者自生自灭。
苏尘的目光落在女患者病历上那直接重复开了十二次的隔尿垫的明细上,差点气笑了。
且不说隔尿垫的价格比市场价贵了一倍,连开十二包就离谱到了极致。
隔尿垫一包有十几张,十二包就是一百多张,按照一张用一天,那得用一百多天!
女患者生死未卜呢,正常开单一般也就一两包,不够再说,或者是护士提醒家属去医院外边去买。
对一个生命垂危之人连开十二包隔尿垫,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操作,苏尘在河洛市行医数年还从未听说过!
除了隔尿垫,还有各种医疗过程中的消耗性器械也是反复开单,而且开的很大一部分都是避免了可以报销的那些。
当真是死要钱!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朱家的这个医院竟然毫不避讳的让他们过去,连病历也丝毫不藏着掖着。
这等于宣布他们朱家的态度:是啊,老子把病患剥皮拆骨犯法了,被你们看见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嚣张至极!
又看了一遍这对夫妻的病历,苏尘收起了怒意,但平静下来的他,气场更恐怖。
一边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猜测可能病历里边有什么失误操作。
王向东伸手要病历去看,苏尘将手机给递了过去。
认真的扫了几页女患者的病历,王局下意识的翻开了男患者的病历。
一看之下,他立马要砸病历,手刚扬起来发现是苏尘的手机,气得他大骂了一声王八蛋。
王慧芳不明所以,也凑了过去,但她没看明白。
可是同样凑过去的周舒桐看明白了,她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广德医院!好一个广德医院!”
王向东伸手指着陈中恒,整个人都有些哆嗦:“畜生!畜生!”
“怎么了啊,老王。”王慧芳伸手抚摸着王向东胸脯,一边给他顺气,一边看向苏尘和周舒桐。
“他们为了赚钱,给患者开了很多用不上的药物和医疗器械,有的甚至重复开了十几次,你看这个隔尿垫。”周舒桐葱白的手指戳向女患者的病历。
王慧芳嘴角狠狠抽了一下,顿时也气得瞪大眼睛:“王八蛋,太过分了!人家为了筹款都跳楼了。
本来就是穷苦家庭,还这么坑他们的钱?
朱顺平,朱顺平!
广德医院简直就是一群白衣屠夫,一群畜生!”
王慧芳气得跳脚,可惜大病初愈,她没什么力气,不然早扑到陈中恒身旁去发泄了。
陈中恒缩在角落,为自己辩解道:“这不关我的事啊,而且,这是医院的一些流程。
想必医院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苏尘看着陈中恒,目光如刀,“我需要其他病人的病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陈中恒怕苏尘动手,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联系了一下广德医院的院长朱顺平。
朱顺平不以为意,直接大手一挥,让人把一堆电子病历给发了过来。
“他们还真敢发来,简直无法无天!”王慧芳看着王向东,“老王,你可要好好管管啊。”
王向东沉默不语,但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对于广德医院很是不满。
苏尘再次看起了病历。
他先是随机点开了一份普通的伤风感冒的病历来看。
一看之下,他轻摇了摇头。
广德医院赚钱能力还真是数一数二。
区区一个风寒感冒居然也能开出一千多块的药单出来。
仔细看一下里边的明细,苏尘对这个医院厌恶到了极点。
又是重复的一些药物,还有一些是明明没什么效果的同类药。
倘若不是知道自己看的是一个医院的病历,苏尘还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家药店。
药店卖药就是这么干的。
明面只是咳嗽,结果能推一堆安神的药物,七七八八的,怎么也得几百块。
真正的医院开药,那是针对性的弄个两三盒即可,更有良心者,会从那些药中每样选一些,配个两三天的药方。
苏尘不光精通中医,西医他也是业界高手,一通百通,所以,不论中西医的病历,他都能一眼发现其中端倪。
将这个风寒感冒的病历放到一边,苏尘又选了几个病患的病历。
这些病患的病症有轻有重。
轻的最低也得花一两千,重的那就没有底了。
这会儿苏尘手中拿着的是一个腰膝酸软的病人的病历。
目光落在其中一味名为‘九蒸地黄’的药材上,苏尘眼睛都看直了。
三千元,十克!
这价格和黄金有的一拼!
这个病患的病症有些严重,来的时候是腰膝酸软,现在已经发展到卧床不起了。
腰膝酸软跟肾气有那么一丝关系,所以其中用到了一味有着‘天然补肾王’美誉的地黄。
这种病症是不能用生地黄的,得用熟地。
熟地就是把生地黄经过加工,历经九蒸九晒。
这是很常见的中药炮制,通过一些工序来对药物进行扬长避短。
之前万村长的儿子所用到的白术也得经过炮制。
不过这种炮制是最基本的工序,是算在了药物成本中的。
不论是九蒸九晒也好,百蒸百晒也罢,想要当熟地卖,就必须有这些工序。
也就是说,这个药物炮制就和那些鸡蛋饼、牛肉粉一样,想要拿出来卖,就必须加工。
不能因为说给客人煮超时了,就加超时费。
同理,熟地通常就是九蒸九晒的地黄,那么,就没什么什么狗屁九蒸地黄的说法。
工艺好的熟地价格高那么一些,一千克也就几百千把块。
换算下来,也就是一克一块钱左右。
而这个腰膝酸软的病人一克花了三百!
这分明就是被广德医院的王八蛋医生给坑了。
他们欺负病患不懂,故意把熟地写成九蒸地黄,弄得很高大上。
苏尘收起手机,抬眼看向窗外。
广德医院到了。
“苏尘,怎么了?还有更恶劣的?”周舒桐等人问道。
“九蒸地黄,一克三百。”苏尘淡淡道。
王向东夫妇不明所以,周舒桐却是瞪大了眼睛。
“什么?”周舒桐惊得都破音了。
陈中恒轻咳了两声,又往后缩了缩。
王向东夫妇立马问怎么回事,周舒桐解释给了俩人听。
两人一听完,王慧芳便惊得咳嗽了起来。
“这个要管啊,这个不管要出事的。”王慧芳一边咳嗽一边道。
王向东依旧没有回应,但眼神愈发坚毅,甚至有种同归于尽的慨然。
“哦呵呵,王局到了。”
商务车里,气氛不好,但窗外不远处却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紧跟着,一队人马自广德医院的大门口走了出来。
为首者穿着一身淡蓝色西装,大腹便便,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走起路来也是气宇轩昂。
想必,这人便是广德医院的朱顺平了。
“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周舒桐有些怅然的道,“这个院长的一根皮带都好几万,手表更是一百多万的百达翡丽限量款。
这么多血汗钱压在身上,他腰是怎么挺得那么直的?”
她话音一落,王向东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苏尘靠在后座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朝这边走来的朱顺平。
而一边角落里缩着的陈中恒偷偷冷笑了笑,打开了车门,率先朝朱顺平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