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连海,老六身体怎么会……
“连海, 老六身体怎么会这么弱?”朱奶奶眼光慈爱,笑着替老六把被子拉到下巴,还把被角仔仔细细掖紧。
虚成这样, 可吹不得风。
只一会工夫,老六就满脸通红,额头冒汗, 可他一动不敢动。他算是看出来了, 老太太这是在替小师叔出气呢!
“噢对了师兄,这老六大名叫什么?老这么老六老六的叫, 怪奇怪的。”宋慧珍挠了挠鼻翼, 好奇的问。
老六这外号听着像个小混混, 可偏偏人家长了一双叫她惊心动魄的漂亮眼睛,这老六她就叫不出口了。
嗐,说到底她就是看脸的肤浅小人。
“……额?”
连海懵圈了, 他和“羞”得脸通红的老六对视一眼,不好意思的揉着光头, 在病房里转起了圈。
别人满脸通红像煮熟的龙虾, 老六却是脸飞霞云, 粉嫩嫩好看的不得了。宋慧珍不忍心美男遭罪, 良心发现, 偷偷给他把被子掀开一角。
总算舒坦了!老六舒服的长舒一口气,感激的朝着小师叔笑了笑。
哦哟,病弱美男展颜一笑,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让人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宋慧珍按着胸口,把“扑通扑通”狂跳的心死死摁住。
阿弥陀佛,她是有夫之妇, 她还有粥粥,可不能犯错误。
“其实,我是师傅捡回来的孤儿,至于我的父母我已经没有丁点印象。师傅捡到我正好是六月六号,所以老六老六一直叫到现在。”
老六顺势把两条胳膊探出被窝,然后装作不小心把袖子撸到胳膊肘。
宋慧珍捂着嘴,被老六胆战心惊的动作逗笑。师傅又不会吃人,只是小小的替她出口气而已,没必要这么害怕吧?
“呵呵呵,我连海就是大老粗,起不来名字。要不,师叔您来?”连海搓着手把老脸挤到朱奶奶跟前,谄媚到没眼看。
“说起老六,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我捡到他的时候,他饿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五六岁的孩子只有十几斤,就跟那骷髅似的。”
“他一动不动躺在垃圾堆里,见到我只会掉眼泪。我不忍心,后来是用米汤一口一口把他喂活的。”
说起往事,连海禁不住老泪纵横。
老六也是一阵伤心,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起水光,他看向连海的目光里都是感激,“是师傅救活了我,是师傅养大了我,我可不可以……姓连?”
“儿啊~”连海爆发出一声大叫,他扑到床边,抓着老六的手号啕大哭。那涕泪四流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老六活不过今天。
朱奶奶抹了抹眼眶,然后不耐烦的踢了连海几脚,“哭一会就算了,你这有半个小时了吧?眼泪赶紧擦擦,让孩子们看笑话。这事啊,我觉得行,你看呢?”
“行!”
威风八面的海叔抽抽搭搭站起来,还用衣袖猛擦眼睛。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糙汉子,完全没有一点高人风范。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朱奶奶莫可奈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丢到连海胸前。
连海身手敏捷,手一抄,手绢就到了他手掌心。这是一块极寻常的正方形手绢,有一圈蓝色的锁边,可海叔却当宝贝样藏到了上衣口袋。
这么漂亮的手绢擦眼泪?
有没有搞错。
老六咬着唇,极力忍住,可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的滑下来,很快就打湿了鬓发和枕巾。
怪可怜的。
宋慧珍听不得小孩子的悲惨境遇,这会让她联想到粥粥上辈子的遭遇。她学着师傅,也掏出一块手帕递到老六跟前,“快擦擦。不然医生看见,还以为我又怎么着你了。要是这样,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嗯”,老六怯生生的接过手帕,粗鲁的在脸上擦了一把,就跟连海一样,把手帕放进自己口袋。
不知为何,老六的脸越擦越红?
宋慧珍狐疑的盯着看了一会,见他神色平静并没有任何异常,才放下心来。
真是一朵娇花啊。
宋慧珍在心里嘀咕。
“我看这样,等老六康复出院,海叔你给人办个认亲宴呗?”宋慧珍大大咧咧倒了杯水,递给老六。
掉了那么多眼泪,得补补水。
宋慧珍要对人好起来,神仙也挡不住。这不,把老六感动的眼泪汪汪,似乎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吓的宋慧珍拎着热水瓶急急后退几步,“林老六”说哭就哭,忒阔怕。
“嗯,这个主意不错。连海,你说呢。”朱奶奶嗔了徒儿一眼,赶紧替她遮掩。这样一惊一乍,让人怎么想?
“那当然好,就办在春深弄,怎么样?”连海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计上心头。
“会不会……太麻烦?”
老六捏着被角垂下眼眸,低低的说。
连海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说道,“麻烦什么?一点都不麻烦!所以孩子啊,在医院好好休息几天,好了咱就回家。”
不是,地点在春深弄,海叔你麻烦什么?
宋慧珍被臭不要脸的老男人气笑,和同样气的没脾气的朱奶奶交换个眼神:随他们折腾去吧。
“慧珍啊,小师妹,这几天要麻烦你来医院照顾下老六了。我那边都是大老粗,这精细活干不来。”连海趁热打铁,提出不平等条约。
宋慧珍很为难,可是看到老六红肿的脸颊,只能无奈妥协。反正也就照顾几天,应该没大问题,吧?
两个师傅携手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宋慧珍和老六,气氛肉眼可见的沉默下来。
“笃笃笃”,是护士姐姐敲门进来。
宋慧珍立马从凳子上跳起来,像见到亲人一样热情的迎了上去,“护士姐姐,是来给老六涂药膏吗?”
护士姐姐面无表情脸瞟了一眼宋慧珍,拐个弯绕过她径直朝病床走去。
到了床头,护士姐姐像变了个人似的,满脸怜爱的看着老六,小心翼翼的把他扶起来,还仔细的在他腰后垫了个枕头。
“老躺着骨头疼,坐起来舒服一点。”
说完,还恶狠狠的剜了宋慧珍一眼,好像她是什么绝世大渣女。
哦豁,她和护士姐姐无冤无仇,凭什么这么对她?该死的“林老六”!哼哼,看来这美男的杀伤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护士姐姐过了眼瘾,心情舒畅一些,就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塞到宋慧珍手心里,“这是祛红肿的,赶紧给你对象涂涂。”
怎么会有这么黑心肠的女人?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都下的了手?真是……世风日下,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哎~要是这漂亮小哥哥是她对象,她一定把人捧在手心里。
不是,她对象——她男人在沪市,好不好?这个医院的人都有毛病,乱点鸳鸯谱很好玩?!宋慧珍握着药膏,气的像只河豚。
不行,她要找护士姐姐好好说道说道。等宋慧珍回过神来,病房里又只有两个人了。
老六半躺在床头,被子耷拉在他腹部。他左手吊着盐水瓶,那只手虽然瘦骨嶙峋,却出奇的精致,指节匀称,泛着玉色。
一点都不像劳动人民的手。宋慧珍得出结论。她抬起头往上看,“林老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睡着了好!
睡着了她就不用尴尬。
宋慧珍放松下来,她其实并没有和其他男人单独相处的经验。看着手里的药膏,她认命的坐到床沿,仔细查看使用方法。
护士姐姐太草率了,什么都没有交代。
过分了啊。
直接作用于患者伤口表面,用指腹轻轻揉匀。这意思就是直接涂?宋慧珍看看药膏,再看看老六的脸,有些下不去手。
叫你手贱,打人的时候痛快,现在难受了吧?
活该。
做足了心里建设,宋慧珍这才哆哆嗦嗦拧开瓶盖,用力压挤瓶身。“噗嗤”,一截红棕色的药膏就滑了出来。
用手指沾了一点,宋慧珍举着手指在老六脸颊边比划半天,楞不敢往上抹。她这算不算趁机揩油?
“笃笃笃”,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定是救苦救难的护士姐姐回来了!宋慧珍举着手堆起笑回头。
“庄、庄、庄城!”
完了完了完了,她会不会被庄小城大卸八块扔到下水道“哗啦啦”冲走?
宋慧珍吓的一个哆嗦,举着的手正巧戳到老六嘴角,那一大坨药膏就这样全部抹在他嘴唇上。
本来浅色的唇沾染上红棕色的药膏,让老六看上去多了几分妖异的美感,夺人心魄。
可惜,宋慧珍无心欣赏,她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粗鲁的在老六嘴角猛擦。几个来回,把人嘴唇擦的血红。
庄城在她身边,她反而放开了。重新挤出一截药膏,帮老六涂抹均匀。
幸好,整个过程老六睡的很死,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宋慧珍要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抹好药膏,顺手把药管丢到床头柜,宋慧珍才气鼓鼓的站起来,她决定先发制人!她双手叉腰,凶巴巴的走到丈夫身边,狠狠的戳着他的胸口。
“你吓我一跳知不知道?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火车站接你。”
她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冷着脸的庄城不好应付。
“接我,你有空吗?”
庄城酸的心尖疼,慧珍居然给别的男人抹药!他都没这个待遇,该死。他把妻子揽进怀里,狠狠瞪了眼病床上的男人。
睫毛乱飞,装睡这个科目不及格。
妒火中烧,庄城拖着宋慧珍的手就往门外走。熟悉的走廊熟悉的转角,他把妻子推进去,随后“咔哒”把门锁上。
“阿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慧珍求生欲极强,她抱着丈夫的腰,娇滴滴的撒娇,“那是我师侄,被我打了一巴掌,这才……”
庄城任由妻子抱着他,声音嘶哑,脸上不辨喜怒,“我从病人不可以大喜大悲那个时候回来的。”
哦豁,那不是什么都听到了?
不过宋慧珍自认为人正不怕影子歪,她环上丈夫的脖子,亲吻他的下巴,“是医生胡说八道,阿城你最了解我,是吧?”
庄城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不为所动。更气人的,他木头似的,胳膊垂在身侧,并没有拥抱妻子。
分别这么久,见面难道不应该是亲亲抱起举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