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忙回道:“大小姐,老爷和夫人只说让您过去,别的没说。”
“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便不去了,”凤清歌挑了挑眉。
“大小姐,您莫为难老奴……”
“啐,你浑说什么呢,明明是你自己说不清话,小姐可没为难你,”如霜弯眉一竖,盯着周婆子伸出的手,毫不客气地打了下去,道:“行了,你去回话吧。”
周婆子缩回手,额头滴下汗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李嬷嬷在大小姐这里讨不着好了,这主子丫鬟也太厉害了些。
她皱着一张老脸,为难道:“大小姐,老奴只是个干粗活儿的,哪里懂得夫人的心思,不过,那位贵客好像是位皇子,身边还跟了位高瘦得跟竹竿似的侍卫……”
高瘦侍卫,江鹰!
是他来了!
凤清歌绝美的脸上闪过了然,倏尔一笑:“周妈妈既然这么说了,看来我是不去不成了。不过,我得先回青鸾院换套衣服。”
周婆子松了口气,心里又微微鄙夷,笑呵呵道,“那老奴等您。”
一听她说来的是位皇子,就迫不及待地要精心打扮,看来大小姐心思果真挺重,竟肖想着做皇子妃。
凤清歌不知周婆子所想,她径自换了一套素白的衣裙,头上饰物尽数去除,只用白色发带绑住了满头青丝。
如霜和轻舞两人都看呆了。
“小姐,您确定要穿成这样?”这套素白的衣服,还是去年小姐的挚友温妤祖父去世,小姐奔丧时专门让绣房做的。
这可是奔丧礼服!
“走吧,”凤清歌唇角微扬,眼眸中有几许期待几许凉薄,她可是为了他专门选了这身衣裳,希望待会儿不要让自己失望。
“好,”如霜没再多嘴,小姐这样穿肯定是有她的考量。
她一出门,周婆子就笑着迎过来,等看清她的穿戴,顿时脸都白了。
“大小姐,这?”
“怎么,不走吗?”凤清歌眯眼看向她。
周婆子面皮发僵,弯下腰身,声音颤抖:“算老奴求您了,您是要见贵客的,还是换别的衣服穿吧。”
若她领着这样的大小姐过去,夫人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凤清歌挑眉。
未及她开口,旁边如霜嗤笑道:“周妈妈,你管的还真多。小姐是主子,想怎么穿便怎么穿,你一个粗使婆子,还管到主子头上了。”
轻舞老实道:“小姐这样穿好看。”
好看你娘个头!周婆子气得身子打颤,她感觉大小姐就是故意为难她这个奴才的,然而话已至此,她也不敢再多说,夫人下了命让她务必带大小姐过去,不管人穿了什么总得让她去青松堂露脸。
罢了,大不了就把错推在大小姐身上。
青松堂建在外院,盆植的青松苍翠,古柏遒劲。
凤清歌遥遥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琴音,等进了堂内,余光暼到凤清韵坐在后面遮着面纱抚琴,不由挑了挑眉。
她倒是身残志坚得狠呢!
视线落在堂上对弈的二人以及谢氏身上,她福身行礼道:“见过父亲,母亲。”
琴音陡然错乱。
对弈的二人也抬起了头,其中紫袍锦衣男子,五官精致,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一股不掩饰的贵气。
凤清歌的目光与他的视线接触的刹那,仿佛有无数刀剑在心头厮杀,风雨雷电交加之下,杀意似熊熊烈火燃起。
久违了,宇文埸……
“这位就是清歌小姐?”宇文埸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眼前女子一身素白,愈发衬得容颜艳丽,然最绝的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上那股冷若清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放眼京城,断无其他女子可与她媲美。
美人,人美,气韵更美。
谢氏皱眉,盯着凤清歌的衣服,脸色沉了一沉。
凤钦倒没看出她穿的是什么,宇文埸的神情令他很是满意,他笑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脸上露出几分慈父的宠溺道:“正是小女清歌,歌儿,过来拜见三殿下。”
“见过三殿下,”凤清歌从善如流,垂首间眸底却是深深的讽刺。
她曾经一度以为虽有谢氏夹在中间,但左右相二人应该是各自为政、各有支持的皇位继承人选的,前世在五皇子逼宫殁亡后,她渐渐意识到凤钦并不是真心支持五皇子。
却还是没想到原来早在此时,他就已经支持了宇文埸。
难怪宇文埸上位得那么容易,有两位丞相背后支持,更有她和丹云卫护卫,就算是头猪也能稳坐上那个位置!
“清歌小姐免礼,”宇文埸顿了顿,与凤钦互换了一个视线,又看着凤清歌开口道:“我今日来,一为了给二小姐送药,另外,则是有一桩事要与凤大人商量。”
凤清歌心沉了沉,猜测出他将要说的话,衣袖下的手默默紧了紧。
“三殿下但说无妨。”凤钦道。
宇文埸拿出一枚珍珠耳环,道:“说来,也是有些失礼,五六日前,我在相国寺拜佛,恰巧遇到大小姐不慎落水,当时情况危急,遂不得不下水救人。之后有急事,只能匆匆离开,没能告知小姐一声。既然我坏了清歌的清誉,自然要担下责任。凤大人,请允许我求娶清歌小姐。”
说完,他起身拱手,俊脸上俱是坚定和正直。
纱帘后,琴声早已停止,凤清韵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盯着凤清歌,恨不得将她撕扯了!
她以为三皇子殿下主动送药是因为自己,却是为了凤清歌这个贱人,凭什么?
凤清歌唇角扯出冷笑,果然,他又一次来了,依旧用同样的谎言来求娶自己。
凤清歌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宇文埸会提前一年来求娶,想起前世自己苦寻救命恩人一载,最后得知是他救了自己,又得他提亲,因为感激而出嫁,最后发现他根本不是在寒潭救自己的人的那种失望……
不仅是因为认错了救命恩人,还有嫁了这样一个无耻男人的愤怒。
“竟有这样的事,”凤钦手中棋子因为“惊讶”落入棋盒,他的眉头皱了皱,道:“不过,臣的长女乃是臣心头宝,殿下救了她,是她的幸事,但恕臣不能因此答允你的请求。清歌,你怎么想的?”
她怎么想?
凤清歌盯着那枚珍珠耳环,瞬时眼神冷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