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姿掐他的胳膊, 嗔怪道:“不要乱说。”幸好是在东苑行宫,要是在宫中她是绝对不会跟着李逸胡闹。
李逸见她满脸红晕,可爱极了,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脸颊,说:“我说喜欢你呢!”
小英与葫芦带着宫人端着梳洗用具走进来, 王琼姿推了推他, “还不起来!”
宫人们见帝后关系这么好,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小英背地里说:“咱们娘娘嫁进宫里足足有一年了,与皇上的关系还这么好, 大概小皇子就要到了!”
葫芦也道:“宫里地方大,要是有了小皇子与小公主,想必会更加热闹。娘娘到了这东苑比在宫里更自在, 倒有些像回到咱们在南京的时候一样了。”
小英表示赞同, 又有点可惜:“再过两日就要回宫了。”
葫芦笑道:“天也渐渐凉了,总不能在这里过冬吧, 明年夏天还回来的。”
她得了皇后的宠爱,在宫里的日子非常好过,人人恭敬,锦衣玉食, 想想以后的日子就觉得欣喜。
过了两日,帝后从东苑返回宫中。王琼姿回到一个多月未回到的地方,竟然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看来她已经逐渐把这宫里当做家。
因中秋节是在东苑渡过的,为了避免麻烦,王琼姿一概没有召见诸位命妇,现在回来了少不了要见一见。
冯妙青陪着她的母亲英国公夫人进宫觐见。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叽叽喳喳与王琼姿说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冯夫人对这个女儿颇为无奈,向皇后告了一声罪,然后去了清宁宫。
冯妙青笑道:“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相国寺那里办了庙会,好热闹啊,今年的情形比往年更盛大,还有黄头发、蓝眼睛,身材高大的外人过来,外国东西可多了,还有天竺传来的奇香,我替你带了一些来。”
自从开放海禁,与大周通商的国家越来越多,以往只能在沿海等地看到一两个外国人,如今像南京、京城这样的大城市,也常能看到外国人的面孔。
她让侍从呈上来,林林总总许多东西,俞贺仪掌管泉州市舶司,得到到千奇百怪的外国货多不胜数,还给王琼姿弄来了天鹅绒的布料,王琼姿想起了斯嘉丽用窗帘做的那件绿裙子,甚至起了心思也自己做一件,可惜在这个时代,露胳膊露腿都是不允许的,她让人做了,只是收藏起来,偶尔看一看。
冯妙青送来的这些东西论起精美在远比不过俞贺仪送来的,但是野趣十足,造型稀奇,王琼姿十分喜欢。
她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光屁股拿弓箭长翅膀的小人儿。
冯妙青也翻到这东西了,脸红了红,不好意思道:“下面的人办事不用心,竟然把这东西也放进去了。我回家就让人砸碎它!”
“别!”王琼姿忙说,“我喜欢,给我吧。”
不过是个小孩子造型,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冯妙青作罢,悄声对王琼姿说,“外国人还带了画来,他们管画叫做油画,里面还画有更让人难为情的东西,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就没买。以后你一定要去看看。”
王琼姿失笑,心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画。她拿着丘比特的小雕像把玩。
冯妙青道:“当时买这个东西挺不好意思,也就没多问,不知道这个在外国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外国的神仙,就像太上老君一样么?”
王琼姿道:“我在书里看过一些,这是外国的丘比特,算是神仙吧,是个小爱神。他的弓箭射在两个人身上,便把这两人凑成了一对。”
“那我与廷玉肯定是被这小孩的弓箭射到过!”冯妙青喜滋滋地说。
邵廷玉远赴甘肃,冯妙青捧着脸,心里怀着无限幽思,道:“不知道廷玉现在到了甘肃没有?”
王琼姿心算了下日子,道:“没,还得过几日。”
冯妙青也就惆怅了一会儿,邵廷玉离开之前与她百般恩爱,新纳的朱小怜看都不看一眼,她心里早已释怀。虽然有些想念他,但是邵廷玉离开之前,不知对邵母说了些什么,邵母竟然主动劝她闲暇也多回英国公府看望父母,就是在那边多住几日也使得。冯妙青得了婆母的话,更加放心大胆在娘家住下,虽然偶尔有些寂寞,但是日子过得很舒服,毕竟在家做父母的女儿,总比做某人的媳妇要自在得多。
冯妙青自我觉得高枕无忧,不免为王琼姿担忧起来,问道:“你听说了些什么没有?”
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王琼姿搞懵了,反问:“我该听到什么事?”
冯妙青立马反应过来,“哦,没什么!”
她不是个善于掩饰的人,王琼姿看出了些什么,笑道:“你怎么也学的吞吞吐吐起来,一点也不利索,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好吧,那我就说了,”冯妙青道,“我是听见我爹娘说的,因你嫁到宫里一年还未有喜,朝堂上那些极其无聊的人上了折子,奏请皇上选妃,充沛后宫,延绵子嗣呢!”
她度量王琼姿的神色,道:“我本来以为你知道这件事。”
关于选妃的事情这几个月来偶尔有人提起来,李逸不当回事,王琼姿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可这次情况似乎不同,冯妙青的眼睛都是担忧之色。
“听说礼部一个郎中上书的,朝堂上很多人赞同。”
冯妙青想起前段日子邵廷玉纳妾的事情,觉得与王琼姿同病相怜,狠狠道:“那些闲人,国家大事,百姓生计,多少国家大事等着他们去管,非要管人家的内闱事!”
王琼姿也深深地觉得这些人实在可恶,她嫁给李逸才一年的时间,这些人就急成这样。大周皇室到李逸这一代,宗室人多得很,先帝只生了李逸一个,先帝还有七八个兄弟,反正绝不缺人。
王琼姿可是听李逸说过,光是每年养这些宗亲藩王们就得花很大一笔钱。
“别管这些人了,都是闲的,永安公主的婚事还不够他们忙吗!”
话是这么说,王琼姿当然不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她可不想有一天李逸学着龙傲天说话,“纳妃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碰她们,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骗鬼!
她遣了邱琰去打听。邱琰打探回来,笑道:“这是前天的事情,难怪咱们坤宁宫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原来是皇上为了不让娘娘您为这点小事烦心,不让人在后宫传这事。小的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皇上将那上书的礼部主事斥责一顿,贬到江西去了!”
王琼姿彻底放心了。
倒是小英挺担心的,她跟着王琼姿读过几本书,以往在南京时,王琼姿也买些杨贵妃之类的话本回来看,小英看过一些,担心世人把王琼姿传成了杨贵妃那样的祸水。
王琼姿知道后,笑道:“小英,你这想的也太多了,没事儿,我是皇后又不是嫔妃,那些人完全是闲的。”
皇帝嫔妃多一点,他们会说荒淫过度,不纳嫔妃,也有话说,根本无需理睬。
王琼姿在现代的时候看一些古代小说,里头说什么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某位大臣得势,皇帝就宠信他的女儿怎么样怎么样的,简直搞笑。都混到皇帝的位置的,喜欢一个妃子难道还不能随心所欲吗?只除了极少的皇帝才这样,大多皇帝都是喜欢谁就是谁,就连辫子国的皇帝也大多这样。
小英见皇后神色坦然自若,放心不少,只是暗中茹素,每日必拜一遍菩萨,祈求皇后早日有孕。
礼部在奏请皇帝选妃,被训斥一顿后,没有消停下来,最近的存在感特别强,在朝堂上又为永安公主的准驸马吵起来。
这位即将上任的驸马蒋安现今在礼部办得礼仪班学习。这不过是形式,只要不出啥大错,这个礼仪班结业,蒋安就能顺利迎娶公主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有御史提出来蒋安是庶出,生母乃是奴婢出身,没有资格迎娶公主。
公主是皇妹,金枝玉叶,不可能有一个奴婢身份的婆母,这不仅伤了公主的体面,更有损皇家的体面。
接着又有人说,蒋安的母亲在蒋安父亲蒋员外的原配过世后,被扶正,所以这样算起来,蒋安算是正妻之子。
朝中众人其中不乏是庶出的,对这蒋安抱有同情,认为他母亲扶正,他就应该是嫡子。可其中也有一些守旧的大臣,觉得奴婢扶正不能算数,不是聘回来的正妻,蒋安应当是庶子。
这就涉及到礼仪之争,礼部为这事从书中找佐证,两方人马在朝堂上变得如火如荼,互不相让。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明天见。
117、第 117 章
本朝公主的嫁妆视乎皇帝的宠爱而定, 但是至少有一千顷地,至于驸马所得也很丰厚, 一跃从平民阶级跨越成官僚阶级不说, 每年还有两千禄米的俸禄,这笔钱可不少, 那些阁老们尚且没有这么高的俸禄呢!既有钱,又有名,很难不让人心动。
这事就看朝堂上能吵出一个什么结果。
王琼姿叹气:“这事儿最倒霉的就是永安公主了。”
“可不是,”小英道,“要奴婢说, 都是那些遴选驸马的太监不负责, 怎么偏偏把个蒋安给选出了,那些原配正妻出身的人难道就没有吗?”
蒋安的身份,怎么说, 你说他是嫡子,也可以,毕竟人家的亲娘现在扶正了;可是你说他是庶子, 也说得过去, 毕竟他娘是丫环扶正,虽然现在做了正妻, 但是跟皇家结亲,皇家的颜面不太好看。
当然这是某些大臣的看法,依照王琼姿的想法,觉得那些大臣们那么多事, 英雄不问出身,丫环生的也没什么。要论真起来,先帝的母亲还是宫廷女奴!
只是由驸马身份的事情演变成另一起更深刻的事情。
李逸回坤宁宫跟王琼姿说起朝堂上关于驸马的嫡庶身份之争,略有些烦,道:“正经的事情不做,偏偏要在这上面费劲!”
王琼姿道:“咱们大周朝为人做事,你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笑道:“就是一个‘礼’字,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户人家多有纳妾者,庶子一大堆,这样还涉及到爵位的继承,财产的分配。全靠有个‘礼’字在里头,凡事只有规矩礼仪,否则一家子人为爵位、财产能打的头破血流。那些大臣们有嫡,有庶,家里小妾应该也不少的,嫡庶的问题可不是小事,现在其实已经不光是在争驸马的身世了。”
李逸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今天在朝堂上徐敏中提起了太宗在的时候的一件事,是关于永平侯家立嗣子的事情。永平侯正室夫人无子,家里只有一个买来的奴婢生了一个庶子,按照当时大周的典制,庶子并无承爵的资格,可选同宗子弟过继。但是永平侯不愿意自己拼了命挣来的爵位落入别人手中,便上书请求先帝开恩,他随着先帝出身入死,战功显赫,先帝于心不忍,便同意了他的庶子立嗣的事情。这事一开,后面那勋贵人家若是没有嫡子,都援引这个旧例,立庶子为嗣子。”
王琼姿一点就通,说:“程大人举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蒋安身份的合法。”
李逸点了一下头,“是。”
其实翻看历史可以看出一个很明显的趋势来,早期并不是特别开化的时候,子凭母贵,孩子的身份依照母亲的身份来决定,甚至母亲是奴隶,生出来的孩子便是奴隶,可是越往后面,嫡子与庶子除了在继承爵位上有差别,在很多方便几乎都是一样了,当然某辫子国除外。
那么,王琼姿道:“你就承认那蒋安的身份,让他继续做驸马。”
李逸又犯愁起来,“我跟你想法差不多,可是蒋安的母亲毕竟是婢女扶正,皇室总不能与个奴婢结亲家吧?”
王琼姿忍着笑意道:“那你就该把马大成重重的打几板子,这事儿是他没有办好,给皇上添忧,该打!”
“他年纪大了,不如罗翔抗打,真打他一顿板子,估计就起不来了,我训他一顿得了!”李逸忙道。
马大成从小陪着他读书,李逸小时候都喊他“大伴”,更何况这人极其懂他的心思,指哪打哪,人又忠心耿耿,李逸现在还真离不开他,至少走了马大成,他一时还找不到人接替他,罗翔与李平两人都太年轻轻浮了,远不如马大成办事老练。
王琼姿看他那护犊子的模样,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哎,你去哪里?”李逸赶紧拉住她。
王琼姿道:“我去偏殿住!”
李逸疑惑极了,“好端端的去偏殿住做什么?我哪里得罪你了?”
王琼姿呵呵一笑,“没有啊,你没得罪我。”
她突然想起这里是坤宁宫,她自己的地盘,走什么呀,该走的李逸,于是把他往外面推,“走吧,走吧,去乾清宫找你的大宝贝去!”
李逸搂着她笑道:“你就是我的大宝贝啊。”
王琼姿装作十分诧异的样子,“原来我是你的大宝贝啊,我还以为马大公公才是你的大宝贝呢!”
李逸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话逗笑了,道:“那个老货怎么可能是我的大宝贝,我的大宝贝只有你啊。”
“我不信!”王琼姿说。
李逸道:“真的!马大成我留着还有用呢。”
行吧,王琼姿不再多说什么,刚才她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为了试探而已,这不,果然试探出了结果,马大成在他心里的地位,稳如磐石呀。即使是亲妹妹的婚事被误了,也舍不得打马大成几板子。
……
驸马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李媛这个当事人反而跟无事人一样。她过来坤宁宫给王琼姿请过安后,说起了酿菊花酒的事情。
“咱们现在酿了,赶不上重阳节喝,不过可以等到明白再喝。”
她拿了一本古书,书中有酿造菊花酒的法子。
王琼姿兴致勃勃跟她一起酿菊花酒,首先蒸出菊花露来,然后蒸大米,加入酒曲,花露,捯饬了大半天才弄了两坛酒,最后埋在坤宁宫后殿的一株桂花树下面,只等着来挖出来。
酿完酒,两人出了一身汗,梳洗过后,坐在凉亭喝茶聊天。
李媛见着王琼姿心情好,这才问道:“嫂嫂,我听闻别人在议论纷纷,说是驸马身世的问题,嫂嫂,可否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终身大事,哪有不挂心的,王琼姿无意隐瞒什么,将朝堂上争论的事情都给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