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瑞雯冠以小鸡肚肠’头衔,玛蒂尔德·姆斯季斯拉维奇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前往比武场期间保持着意识层面的交流,陈昊才从召唤兽处得到了她的解释:
瑞雯甫一入学并和伊芙琳成为舍友,当即遭到了某人严厉警告,彼此尚不知其身份的少女果断拒绝了对方要求,并在商议无果后爆发了激烈冲突。“那混蛋叫来了整个学生会的人,足足十多个呢,愿圣光烧烂她的脸!”
因为芯片作用,陈昊知道瑞雯最后一句话在暗精灵文化里,等同于人类的‘祝你下地狱’。“所以你打赢了?挺厉害的嘛,我在你这个等级时都没把握获胜~~”
“谁说我赢了啊?”一句反问让陈昊哑口无言,少女这才自问自答继续道:“我被打得住进医务室,躺了足足半个多月,直至主人你来之前一礼拜才好。”
乍听起来令人失望,但细想起来却会发现,这才是最符合逻辑的情况。学生会除开明显靠裙带关系的玛蒂尓德,全员皆是通过测验的正式生,教训一个彼时还算预备的瑞雯根本是手到擒来。假如这都能被孤军奋战的少女反杀,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后者天赋异禀能力超群--
倘若真是这样,她也不至于轻松败在陈昊的精神力下,沦为少年的召唤兽。
因为伊芙琳插手,差点酿成血案的冲突不了了之,但在那以后,玛蒂尓德便想方设法给瑞雯找不痛快:座位上莫名其妙出现垃圾,轮值时清扫工具总会消失,学园里流传起她‘每晚换不同雄性过夜’的谣言;成员聚集时无人搭理;动辄遭遇玛蒂尓德的讥讽嘲笑......
标准的校园冷暴力手段,以至于陈昊刚听了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她有往你的床上丢死老鼠,或是在浴巾里藏图钉吗?”
“那倒没有,或许是顾忌到伊芙琳吧~~”半开玩笑回应着,瑞雯依旧没放弃她的劝说。“主人,为何不干脆认输?那个混蛋使用的是激将法,你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肯定能看出来啊,我又不是傻瓜,面对召唤兽的不解,陈昊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体内聚集的火元素不但增强了他的实力,亦放大了他的胜负心,偏偏玛蒂尓德使用了‘认输’一词,令它们瞬间被激活。受到刺激的陈昊也好似冲动的公牛,二话不说允诺了下来,甚至忽略了其间暗藏的陷阱。
现在他唯有寄希望于玛蒂尔德顾忌到伊芙琳,使出的手段不那么难缠,让自己可以在不杀人的前提下结束战斗。
比武场的距离并不远,没费多少时间抵达的众人很快退至场边,只留下石质台上的两位当事者。“总,总之,用‘第一滴血’原则,没有异议吧!”似乎还留有阴影,拉开距离的女性面色紧张,早早拔出魔杖握在手中。
“先见血算输?我没意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陈昊断无放弃的可能。同意了玛蒂尔德的建议,释放出魔力的他很快发现了某些端倪。“地面有东西。”
“触发预设法阵,已经激活了。”虽不复当时的全能,但面对几个散发着明显波动的阵式,希斯还是能发觉的。逐个指出其方位,绿发萝莉照例进入工作模式,在一旁进行辅佐。“小心点,不排除这些陷阱只是障眼法的可能。”
目睹希斯瞬间化身人型电脑,事无巨细分析着所有玛蒂尔德可能采取的手段;陈昊则一扫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沉着冷静进行准备,不时还与之就细节进行讨论,头一次亲身感受的锐雯呆若木鸡杵在原地,以至于被珍妮牵着手带到场地边缘都未察觉。“呃,这,他们……”
“干嘛,后辈,你的小脑萎缩了吗?”明明最初自己也很惊讶,但此刻见到新人亦是如此表现,矮人立即产生了浓浓的优越感。“这就是主人的战斗方式,别大惊小怪。”
哦了一声不再询问,锐雯看似神情无恙,实则内心却像打翻了调料罐般五味杂陈。陈昊与希斯的交流看似火药味十足,实则充满了默契与点到即止,足见彼此的亲昵关系。
甚至在锐雯眼里,内心距离是零的二人间,有那么点……夫唱妇随的味道。
某人是否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暂且不表,这边陈昊与希斯的交流已经告一段落。觉察到玛蒂尔德已经开始吟唱,陈昊以最快速度完成了机械臂的‘弹药装填’,同时掏出了一把训练用短剑握在手中——
尽管不如实战货轻盈与锋利,但只要使足劲,捅人是没有问题的。
“赞美黑暗女神!”以一句祷言为收尾,玛蒂尓德手中的魔杖充盈着能量,朝陈昊激射出一道黑光。后者不慌不忙启动屏障,正欲借助左手释放法术还以颜色,却突然皱起眉头低头望向地面。
在他的魔力视觉中,铺满石砖的比武场好似一头苏醒的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空气中本就稀薄至极的元素。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精力旺盛的火元素,此时则如同被老鹰锁定的小鸡,战战兢兢依附在他身体周围,试图藉此获得庇佑。
“哈哈,怎么不进攻了,陈昊?”觉察到少年神情微变,玛蒂尓德的笑声愈发肆无忌惮。释放出又一道‘瓦解射线’,持续削弱对手防御的少女抬起了之前垂下的另只手,佩戴的精美戒指中央亦因充能而忽明忽暗。“尝尝这个!!”
好似在呼应她延绵不绝的攻势,石砖缝隙间的吸力进一步加大,甚至连维持屏障的魔力都开始受到影响。摸不清这古怪状况的缘故,选择静观其变的陈昊加大了维持屏障的魔力,并再度开启了与小伙伴们的联络。“瑞雯,暗精灵有没有限制法师施法的方法?”
“欸?呃,有,当然有。”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少年第三次询问,沉浸在个人世界的召唤兽这才回过神来。“禁魔环,抑魔咒,阻魔阵,还有......”
情况不可谓不紧张,陈昊反倒冷静了下来,大脑如处理器般高速运转,他很快根据瑞雯提供的几个称呼有了初步设想。
“阻魔阵的原理,快说!”
“让我想一想...”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还不是很擅长意识层面交流的瑞雯正欲开口,突然发出了一声痛呼;几乎在同一时间,陈昊只觉得大脑如针扎般传来阵阵剧痛,禁不住捂住脑袋闷哼一声。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少年因疼痛施法受阻时,又一道手指粗细的黑光激射而来,再度削弱了屏障强度。见状咬紧下唇昂起头,强忍不适用最快速度修补了屏障,陈昊若有所思望向十多米开外的玛蒂尓德,却见对方脖颈上的项链正发出淡淡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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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姆斯季斯拉维奇女士!”
“揍趴那个傲慢的雄性,玛蒂尓德!”
“会长再加把劲,他快输了!”
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决斗双方中女性一方的后援团们聚在一起,欢呼雀跃地替其鼓劲。聆听着背后的声浪,玛蒂尓德手上施法不断,心中则暗暗窃喜。
作为姆斯季斯拉维奇的一员,她绝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自己的尊严,更何况是一个来自地上世界的雄性。昨天心有不甘带领部下们回去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热情的她连夜查阅了不少资料,最后精心策划了这场决斗:
场地的石砖下,埋设了价格不菲的青金石,它们以特定位置排布,形成了一个覆盖整片区域的阻魔阵。一旦身处其中之人试图施法,青金石便会如黑洞般运转,将所有魔法元素吸收殆尽,从根源破坏掉整个法术。唯有佩戴青金石饰品,或者向女神祈祷获得庇佑,方可避免此等限制。
少女未握魔杖的手,佩戴了足足四枚充能戒指。经由坠星城附魔师的巧手,它们均被施加了消耗型法术‘瓦解射线’,这种专门用于破除元素的独特法术,是黑暗女神传授暗精灵的秘技,亦是他们昔日对抗人类施法者的杀手锏。只需及时装填魔素补充消耗,真正实力差强人意的她也能化身法术机炮,靠连续射击把对手的防御撕成碎片。
至于她脖颈上悬挂的精美项链,亦非单纯的工艺品,而是针对召唤师的利器。通过魔力加以激活,它能释放出模拟女神祝福的波动,有效干扰召唤兽与召唤师的联系,并给双方施加强度不等的痛楚。
有了这三项准备,外加自己留的几个后招,玛蒂尓德对胜利充满信心。目睹金发碧眼的少年在自己的法术轰炸下苦苦支撑,认定胜券在握的她嘴角上翘弧度越来越大,脑海里甚至开始脑补对方半死不活求饶时的可怜模样---
哈,你说流一滴血便收手?我只是释放法术太顺手,没及时止住造成了一点点‘误伤’罢了。不过是个雄性,最多事后赔点钱便是。
那边玛蒂尓德已经开始预想胜利后说什么,这边苦苦支撑的陈昊亦未放弃。暗地里储存了足够使用火遁·豪火球之术的魔力,少年装作勉力支撑的模样弯下腰,视线则掠过那些早就被窥探到的法术陷阱。
“果然,它们是为了掩饰更下方的法阵,真是欲盖弥彰~”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声,察觉到两位小伙伴尤其是珍妮的面部表情,陈昊赶紧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冲动。交流受到阻隔只能独自战斗,靠魔力大致摸清了脚下法阵的结构,陈昊最终确认了两个坐标。
一旦破坏它,法阵便会失效。
可惜附魔师天赋树没了,要不然直接来个‘附魔解除’,任你什么花里胡哨的法阵装备,统统变成废物,哪轮得到现在自己亲自动手!依稀有些怀念过去的技能,陈昊利用又一发黑色光束命中的机会整个人向右一扑,随即丢出了藏匿于袖口的两瓶爆炸药水。
葫芦形的玻璃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抢在玛蒂尓德察觉前坠落到地面,早已在法阵克制下积累了不少怨气,火元素怒吼着汇聚、膨胀、充能,最终炸裂。爆炸产生的火云和冲击波,直接将石砖掀飞至天空,连带着其下的青色石头重重坠落,让受惊的围观者们发出阵阵尖叫。
为了尽可能让玛蒂尓德放松警惕,佯装实力不济的陈昊不得不削弱了屏障强度,以至于自己也被爆炸吹飞到数米开外。离边缘不过半米之遥才稳住身形,头晕脑胀的少年猛地晃了晃脑袋,却感觉身体周围的元素逐渐活跃起来,而脚下的吸收之力也开始削弱。
奏效了!知道机不可失的陈昊咧开嘴呵呵两声,随即启动了早已就绪的技能。“嗜血!”
肌肉在膨胀,血液在奔流,骨骼在颤栗,连心跳都变得清晰可闻。眼前所有事物染上了一层红色,解除了对体内火元素的压抑,陈昊大步流星朝已经回过神的玛蒂尓德走去,脑海渐渐被一个声音所充斥。
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望,仿佛涨潮时吞没礁石的波浪,轻易压制了心中的理智。头一回对自己使用嗜血,未曾想到效果会与‘火元素之心’的效果叠加,陈昊双目刹那间变成通红,骤然加速朝玛蒂尓德冲去。
先是被少年这份杀神般的气势吓到施法中断,随即看见对手一脚踏在地面的某个位置,姆斯季斯拉维奇的二小姐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激活的法术陷阱现出原型,六股黑色光束拔地而起,半空弯曲如利爪般朝陈昊狠狠刺去。
屏障早已消失,穿着的法袍也是从协会购买的量产货,毫无阻拦的能量束轻易刺进了陈昊的双肩、胸口与脊背,将他整个人固定于半空。眼看着鲜血自伤口处汨汨流出,还有点遗憾没理由继续羞辱他,本想宣布胜利的玛蒂尓德抬起头,无意间却和对方来了个四目相对。
红色,纯粹的红色,仿佛一团蠕动的火焰,就是少女脑海中萌生的想法。双腿发软坐倒在地,看着对方硬生生崩碎了束缚,缓步走到面前停下,她手忙脚乱举起魔杖,却发现上下牙齿不断打架,脑海中亦是乱作一团,连凝聚魔力都做不到。
根本挪不开视线,始终注视着那对红色眼眸,听着短剑挥下时的风声,玛蒂尓德突然笑了起来。
“黑暗女神,请收下我的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