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宴席,清璇含笑与周围人点头示意。
此时,水榭这边已经到了品茶赏花的环节,而男宾那边正在热闹地做着行酒令。姑娘们喝着花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都有些心不在焉。每当对岸有人站起来对诗,这边的说话声都会静上几分,一个个的心思都飞过了湖,铆足劲头留意到底哪家公子拥有真才实学。
皇后庆氏品了口杯中的茉莉茶,倾身靠近清璇,悄声道:“公主,之前的苏家公子福薄,与你无缘。但是呀,你也不能太往心里去。天下好儿郎多得是,只要咱们再留意留意,自然会有更好的人选。”
“皇嫂说的是。”清璇乖巧点头,心里却暗自思忖——
怎么说得跟她多中意那苏显之似的,她一点儿没往心里去啊...敢情她不热衷这场赏花宴,人家连理由都帮她找好了嘿。
皇后见她听话,怜爱地抓着她的手拍了拍,轻柔问道:“和皇嫂说说,今天有没有瞧见合心意的公子?”
清璇:“......”
漂亮姐姐,咱们连门都没串过,微信好友也没加,实在不是能坦露少女心事的关系啊喂。
清璇垂下眸子,坚定地立好乖乖女人设:“燕京儿郎皆英才,清璇的婚事但凭皇兄皇嫂做主。”
好啦,暗示过了。有本事就把在场几十号男嘉宾全送我后院来,我就敬你是个人物。
回到东厂正在办公的单淮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由纳闷自己是不是着凉了。
皇后笑得慈爱:“公主如此懂事知礼,真是凌朝的福气。”
清璇羞赧一笑,拿帕子遮住泛红的娇颜。
不敢不敢,作为东厂提督的姘头,不过是条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
几天后,驸马人选敲定,是太医院新上任的年轻太医——许清源,杏林世家出身,为人谦和有礼。
虽然赐婚圣旨还没下,男方那边却诚意很足,刚收到消息便托皇后给清璇送来了信物——
一对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
清璇默默收下,心里打算着等事情了结后再给他还回去。
谁曾想两天过后,她竟然收到了许清源的死讯。
他的尸体在城郊的一片小树林里被人发现,身中数刀,死相凄惨。
清璇犹疑顿生,于是在当天夜晚和单淮约见。
暖房的木塌之上,两人一个坐姿端正,一个摊得歪七扭八。
清璇没穿袜子,两脚塞在单淮手里吸热气,认真地问他:“人是你弄死的嚒?”
单看这凝重的神情,实在难以想象竟和脖子底下那不正经的卧姿来自同一个人。不过她这样其实也不难理解,现代社会培养出来的社畜,总有一颗放飞自我的咸鱼心,有道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在没有外人的前提下,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问出口,清璇又立刻暗自否定。
东厂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出来的人,弄出几条人命并不奇怪,清璇也一直知道单淮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但她始终不觉得她的对象会残暴到蛮不讲理的地步,以杀戮来终止刚露出苗头的婚约。
果然,男人笑叹一声,掐了掐她的脚趾说:“不是啊,我这边的人手都还没开始行动呢。本来是要将许清源藏在乡下的发妻送进皇宫闹上一闹的,没想到他这般命薄,人直接就没了。”
“造化弄人啊...”他仰头感慨,眼里却没有一丝同情。
“嘶,那就奇了怪了。”清璇摸着下巴思索,“还能是谁干的呢...听说他人缘挺好的,没有仇家呀。”
单淮有些吃味,斜着眼看她:“管那么多做什么,事情自有大理寺和督察院审理。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啊?怎么说,凶手下一个目标是我?”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顺着他思路猜测。
“想什么呢...”男人拍一下她的脚背,声音带上了严肃,“许清源刚和你立下婚约就丢了命,就算许家不敢埋怨,民间也迟早会有对你不利的流言蜚语传出——”
“我知道。”清璇接下他的话,无所谓得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会有人说是公主克夫,许清源才会死,对吧。说就说嘛,我又不会少块肉。”
就算万人唾弃又如何,早在她决定和单淮厮守终生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舍弃名声的准备。况且,若是公主克夫的名头传远了,对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说不定以后就不用再嫁人了呢?
“你倒是宽宏大量。”他轻笑出声,长臂一伸将人搬进怀中,薄唇贴在她额上轻轻开口,“放心,还有我呢,不会让璇儿受委屈的。”
......
正如单淮保证的那样,这场风波并没有怎么波及到清璇。不知是被转移了注意力,还是被武力强行压制,百姓除了叹息年轻太医的早逝,就是担忧燕京的荒郊野外又不太平了,而并没有什么人在谈论逝者的那件并不平凡的婚约。
然而,幸运之神没有一直眷顾公主,泼天的诋毁终究还是在不久之后降临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