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与赵慎折返戏园子时, 众人只见赵宁姣好的面容呈现绯红色, 她本就生的白皙, 如此一来更显小女子的娇俏, 明眼人也瞧出来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而赵慎与她同行, 无半分为人夫的尊高, 反而像个随行左右的护院。
只是这“护院”清俊的面容上也显出诡异的潮红。
赵慎的唇已经引起了在场诸人的留意, 这对小夫妇去御花园散步了一会,这回来后又是这番光景,不免让人想入非非。
朱明耀与朱明辰今日也在场, 见赵慎与赵宁夫妻鹣鲽情深,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朱明耀自是嫉恨赵慎,明明都是皇帝的儿子, 但所得到的却截然不同。而且赵慎他如今不仅仅是王爷, 他还是定北侯府的养子,与赵家两位公子关系密切, 他日后的势力可显而知。
至于朱明辰, 他始终都是渴求着权势, 但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权势离着他依旧遥不可及, 就连曾经爱慕过他的两个女人没有了。温玉死了,他并不觉得可惜。赵淑婉嫁给了别人, 他也不觉着可惜。但隐约之中,胸口却是尤为不痛快。
日头渐渐西斜, 这个时候的日光恰好, 正逢今日无风,更让人觉之十分舒坦。
戏台上正唱着九转百回的悲欢离合,赵宁感觉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力道还挺大。
今天这种场合之下,敢这般做的人也只有赵慎了。
赵宁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难道方才在御花园还闹得不够么?
他堂堂骁王,愣是挥退了侍从,将她抱在身上.亲.吻,赵宁肯定不敢咬他了,一番戏弄之后,她也是恍恍惚惚沉迷之中。
赵慎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把戏,总之与那时不太一样。
当初他只有蛮横的掠夺,毫无章法可言,如今却宛若一个撩.情高手。
赵宁直接怀疑,她当年死后,他是不是左拥右抱?后宫之中佳丽三千,他早就习以为常,所以才练就了这样的本事出来。
赵慎眸色一眯,神色似乎有些严肃,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一会记得听我的话。”
如今的赵宁反应极快,她顺着赵慎的视线望了一眼,就见戏台子上已经快至曲终人散时,她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但见这些戏子的动作极为矫健迅速,一看就是练家子。
不过,细一想这也实属正常,唱戏的都会几招拳脚功夫。
就在赵宁疑惑的思量时,一道刺目的寒光从几丈开外直直的刺了过来。不过对方不是针对赵宁,而是冲着皇帝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赵宁被人猛的一拉,赵慎也不问她愿不愿意,直接抱起她从圆椅上拉起,而后又将她塞入了桌案上,他刮了刮赵宁的小鼻子,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宁宝儿乖,待着别出来,我一会就过来。”
赵宁虽然窝在了桌案底下,但从她的角度依旧可以看见赵慎往皇帝所在的方向奔去。
他动作极快,却与寻常习武之人有所不同,大有化仙而去之感,赵宁很容易就被他所牵绊,此刻自是担忧他。
赵慎也不知道从哪个侍卫手中夺过了长剑,几招之内就挡住了刺客。他挺拔的站在皇帝身侧,喝道:“来人!护驾!”
他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度让畏缩在龙椅上的皇帝都为之一怔。
御前侍卫从左右蜂拥而上,不消片刻就将刺客拿下。
此时,不管是花容失色的贵妃美人们,还是面露异色的王爷皇子们,都纷纷上前,但又不敢靠近,顿了一顿才匍匐跪地,“皇上金安呐。”
胆小的美人们扯着帕子抽泣了起来,皇帝一看就头疼,他这还没死呢,都开始“哭丧”了!
皇帝正看向赵慎,赵慎已经弃了手中长剑,大步走到了赵宁所在的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又从桌洞下面拉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邀功么?
赵慎今日轻而易举就赚了一个护驾之功,他这个正得宠的亲王还不好好利用时机,却急不可待的去看新婚妻子去了。
虽说他这小妻子容色堪比倾城,但又岂能与江山相比并论?
即便皇太后对赵慎已经有所放松警惕,但旁人依旧认为他定有夺位之心。
朱明辰上前查探了几个戏子,几人却纷纷当场咬舌自尽,看上去很像一场早就预谋已久的刺杀。戏班子入宫之前都要经过反复排查,不管是谁安排的杀手,都让皇帝为之心有余悸。
要知道,能办到此事的人寥寥无几,也就是说想杀皇帝的人极有可能便是他最为信任之人。
皇帝面色铁青,如此一看,更显苍老颓然。
这时,朱明辰从戏子身上搜出了一块铜牌,他先是查验一番,这才神色凝重的上前了一步,“父皇,这.....这刺客身上怎会有骁王府的令牌?”
此言一出,一尖锐的声音响起,“还能因何,定是有人想借着蓄意谋害皇上一事,再自请邀功!”
说话的人是万美人,也就是万贵妃的妹妹--大皇子的嫡亲姨母。万贵妃死后,万家就迫不及待的又送了一个女儿入宫。万美人倒也争气,次年就给皇帝生了一个小皇子。虽说母凭子贵,但万美人一直没有得到晋升。
皇帝大约还在顾及着赵家,毕竟当初是万贵妃的猫险些害了定北侯夫人。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赵慎与赵宁二人。
在他们看来,赵慎的目的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他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立下护驾之功的机会,其心着实阴险,若是他真的下了杀手,皇帝岂不是性命堪忧了?
赵宁安静的看着这一场戏。
万家如今势弱,对赵家更是恨之入骨,很容易被人蛊惑,亦或是拉帮结派。
所以......这次是让刘美人多嘴的人究竟是朱明辰?还是另有其人?
如果是朱明辰,那么他也太傻了,这种事犯不着自己冲锋上阵。
赵宁猜测,朱明辰或许已经与太子结盟了。
骁王府建府不久,刻有骁王府标识的令牌屈指可数,而且这种重要的东西,赵慎是不会随意给人。
当皇帝也面露疑色时,赵宁粉色的唇.瓣之间荡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意,“呵呵呵呵....真好玩,哪有人这么玩的?呵呵呵......”
赵慎看上去仿佛沉浸在了小妻子的花枝乱串之中,他也不晓得起了什么心思,并不为自己辩解,而是任由着赵宁想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正如他此前所言,他家宁宝儿不管做什么,那都是对的!
皇帝已经愠怒,可能是怒他自己,也可能是对他下手之人,或者又可能是赵慎。皇帝眼下整日被梦境所扰,已经活的不太正常。
但赵宁此言,却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一个小女子,竟然御前如此之态,她话中有话,许是知道什么。
皇帝随意看了一眼死了一地的戏子,问道:“骁王妃上前说话!”
赵宁的手被赵慎握着,她想撇开他,自己去皇帝跟前,赵慎却不依她。
赵宁道:“夫君,父皇有话要问,骁王府不做亏心事,用不着怕的。”她嗓音糯糯的,一声“夫君”叫的赵慎骨头都苏了。
赵慎是一个铮铮铁骨的男儿,但只要赵宁一句话,他当真愿意从此坠入她的温柔乡里,当一个千古昏君又怎样呢。
赵慎被她如此一喊,便放开了她,不过依旧离着她两丈之内远。
赵宁走到了御前,她从朱明辰手中取过令牌,随意看了一看,道:“父皇,这令牌的确是崭新的无疑,骁王府也的确才刚刚打造出令牌不久,可问题来了,谁派刺客行凶还会在自己人身上标识出来?”
赵宁轻飘飘的看了朱明辰一眼,道:“辰王也真是奇怪,你就不怕刺客身上另有玄机,怎么不等侍卫查验,王爷自己就上前搜身了呢。而且好巧不巧就搜到了骁王府的令牌?”
赵宁所说之事并不难懂,在场的人都是精明的主儿,赵宁此言一出,辰王陷害的嫌疑就最大了。
辰王错愕的看着令他曾经惊艳过的小女子,他竟是无言以对,“你.....六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宁再次看向皇帝,“儿媳求父皇做主,明显有人想陷害骁王府,今日是儿媳与夫君入宫敬茶的日子,就连这种日子,都有人不肯放过,可想而知换做寻常,得有多少人想对骁王府不利!”
赵宁的话针对在场的所有人,甚至于也包括今日没有到场的太子。
皇帝刚刚消散的愠怒又腾了上来。
他依旧自觉亏欠了赵慎,若是赵慎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陷害,他这个皇帝岂不是白当了?
皇帝一个狠绝的眼神扫了过来,朱明辰当即双腿发软,跪地道:“儿臣愚钝,竟险些中了奸人之计,错怪了六弟。以儿臣之见,六弟绝无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这时,皇太后与皇帝对视了一眼,从头至尾,赵慎都没有说过一个字,赵宁虽是一介女流,但她为自己夫君辩护,也会理所当然之事。
皇帝的太阳穴一阵抽痛,明知这其中是怎样的原委,奈何他无能为力。
当初还是个王爷时,他也曾做过同样的事,戕害手足......听起来多么耳熟啊。
皇帝闭了闭眼,再也没有正眼看朱明辰,一侧的赵贵妃咬了咬牙,终于是忍住了没有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赵宁.....这丫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此前倒是没有瞧出来!
朱明耀一直在看热闹,不过他并不关心最后是谁问鼎帝位,他看着赵宁时,眼底溢出一抹光泽,像是终于在他黯然失色的人生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即便这光亮不属于他,起码他还能看见。
“咳咳......咳咳咳......”皇帝突然一阵闷咳,这声音听起来沉闷压抑,仿佛藏着诸多痛苦。
赵宁察觉到皇帝的双手在发颤,唇.色也呈现出不太正常的苍白。
赵宁知道皇帝又犯瘾了,五石散一旦服用过多,再戒除几乎是没有可能。
李德海火速上前递了一颗丹药给皇帝服用,稍过片刻,皇帝才有多所好转。
如此一来,原本备好的晚宴也无疾而终了,赵慎没有在宫内逗留,天色渐黑之前就带着赵宁出宫了。
骁王府的马车内烧了火炉子,以防赵宁下马车后不适应,赵慎就打算给她褪下了外面的披风。骁王府今日被人陷害了,他却是面容淡定,毫无愤怒之意。
见他一双大掌伸了过来,赵宁本能的往后缩了一缩,赵慎笑道:“宁宝儿素来胆大,怎么在我面前,就这般畏畏缩缩,我又不会吃了你。过来,为夫给你更衣。”
赵宁哪里会听他的!
只不过她就算不听,赵慎也有法子让她顺从。
他身子挨近,直接动手解下了赵宁领口的系带。赵慎的指尖微热,他好像浑身上下都是狂.热的。仅此一碰触就让赵宁为之一颤。
赵慎的指尖看似无意的从她下巴处划过,之后便慢条斯理的给她理了理披风。
赵宁有一事不解,今日在宫里时,赵慎明显就是事先看出了什么,她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人想借刺杀皇上一事陷害你?”
赵慎没有瞒着她,他应了一声,眼神灼灼的看着她,“嗯。不说这些,我和宁宝儿还是谈谈大婚之夜如何弥补。”
赵宁:“......”罢了,她还是不要开口了!
*
今日宫内过发生的事让皇太后也为之心寒。
皇太后叹气道:“东宫那边如何了?”
嬷嬷如实答话,“回太后,太子殿下怕是左臂废了,老奴听说是赵家二公子所为,若非东厂的人及时赶到,殿下怕是早没命了。赵家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莫不是赵家真要反?”
皇太后一番沉吟,她在后宫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但她却没有看出赵家人的野心,更没有看出赵慎有夺位之心。倒是太子等人早就等不及了。
皇太后闭眸养神一番,这才睁开眼来,嗓音悠长,似无力道:“太子他先得罪了赵家,骁王与骁王妃是皇帝赐婚在先,他即便再想要骁王妃,也是不行的啊!哎......传哀家旨意,务必让太医院将太子的左臂医好!我大.天.朝岂能有断臂的帝王?!”
嬷嬷应了一声,当即交代了下去。
不消片刻,嬷嬷端着托盘过来,那面上摆着一只檀香色的锦盒,做工十分精致。
嬷嬷将锦盒打开,道:“太后,您瞧。”
皇太后象征性的瞄了一眼元怕,那上面血迹斑斑,沾满了整条帕子,她是头一次见到这样惊心动魄的洞.房.初.红。
皇太后当即移开了视线,她摆了摆手,“拿下去吧,如此看来太子即便掳走了骁王妃,他也没有得逞,也难怪骁王没有追究到底。不过,说到底,骁王也是个聪明人,皇帝既然要保住太子,即便他想讨回公道,皇帝未必会依。他如今这般沉默,倒是让哀家和皇帝高看了他几眼。”
皇太后突然又想起了赵宁,今日那种场合,即便是她老人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赵宁却是从容面对,还轻易替骁王府洗脱了一切嫌疑。
“哀家此前倒是小瞧了那丫头,也不知道皇帝将她许配给骁勇王究竟对不对。太子身边也需一个得力内助啊。顾慕瑶.....的确有心机,但她眼界太短,有心计也是小心机,成不了大事。”皇太后愁上加愁,万一皇帝那日不行了,太子总得立起来才成!
嬷嬷宽慰了一句,“太后,您莫要优思过度,太子妃背后还有一个顾家呢,现如今顾家是制擒定北侯府最好的挡箭牌,太子殿下这桩婚事,您没安排错。”
事到如今,皇太后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但愿吧。”
*
马车并没有直接回骁王府,车夫行至半道上时,赵慎掀开车帘对外面说了些什么,不久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对此,赵宁也不多问。
因为不管她说什么,赵慎总会往洞.房.花.烛上面去带。
少顷,车夫递了一只油纸包着的点心过来。这个时辰,长街两侧的铺子生意正当火热着。
赵慎将点心打开,亲手捏了一块送到了赵宁嘴边,“你以往总是怨我陪你太少,说是羡慕寻常百姓之乐。那么宁宝儿,你可要做好准备,你我的日子才刚开始,这日后慢慢享受百姓之乐。”
香脆的点心递到唇边了,赵宁一开始没有张嘴,赵慎半是威胁道:“宁宝儿是想让为夫怎么喂你?”
赵宁:“......”
在回骁王府的这条道上,赵宁愣是吃了半包的点心,赵慎摸了摸她的小腹,之后甚是满意的评价了一句,“嗯,再养一阵子就更好了,我们宁宝儿便能如以往一样丰.腴.美.艳。”
“今晚你还要看什么话本?应该都看完了吧。”他低低的嗓音充斥着十分明显的诱惑。